唐棲郁從醫(yī)院走出去的時候車已經在樓下停著了,車子不是唐家的,她腳步一頓想繞開,車子鳴了下笛,副駕駛的窗被降了下來。
“郁郁。”林惜南坐在駕駛座上叫她。
唐棲郁看著他從車上下來,狗狗臉蹙起了眉頭,和易堯北格外攻擊性的臉不同,他實在柔和,溫柔的像細水那般。
“餓不餓?”他問。
唐棲郁搖搖頭。
“今晚嚇到了吧?”林惜南抬手,想摸她的頭發(fā),又放下,只是幫她將衣服拉整齊。
街道上還在掛著風,從兩人中間飄過去,寒氣十足。
“先上車吧,外邊冷。”林惜南說著。
“嗯。”唐棲郁點點頭,應下。
上車前,唐棲郁又抬頭看了一眼四樓那個亮著燈的窗戶,窗戶被打開了,沒有人在跟前,只有窗簾在漂浮。
風把樓旁邊的樹影吹的搖晃,那扇窗戶始終沒有別的變化。
唐棲郁收回了視線,上了林惜南的車。
車內的暖氣很足,唐棲郁有些累了,腦袋靠后微微下沉著身子,林惜南幫她調整好座位,從后座抽了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
“困了嗎?”林惜南已經發(fā)動了車子,他把車窗升上去,“困了就睡。”
唐棲郁點了點頭,淺淺合上眼。
一路上她沒睡著,只是不想說話,閉著眼休息。
只到車子停穩(wěn),唐棲郁才睜開眼。
“這是哪兒?”
唐棲郁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車子已經開到了市中心的新小區(qū)。
“渝水灣。”林惜南想湊過去幫她解開安全帶。
“我自己來。”唐棲郁拒絕道,先一步伸手打開安全帶。
“唐爺爺說明天你就直接到林氏分公司這邊來實習,這個小區(qū)在商圈,方便你上下班,東西唐爺爺已經找人幫你搬過來了。”林惜南說著,從車上下來繞到副駕幫她開門。
“其他的你都不用擔心,只過來適應一下就好。”
唐棲郁有些詫異,唐塵之前是說過讓唐棲郁去林氏實習的事情,只是當時唐棲郁實在想去唐氏,不肯偏移重心,結果來了一個先斬后奏,她也不好說什么。
唐棲郁只是覺得心臟被重創(chuàng)了一下,她一直以為在唐家是有人全心全意愛她的。
只是單純的愛意。
不過是她奢望。
“我讓人準備了飯在樓上,先去吃點填填肚子?”林惜南把車停好,又說著。
唐棲郁停著他體貼又周到的安排,咬著唇問了一句:“你今天.....”也住這兒?
“我也住這兒。”林惜南停住,看著她笑了一下,臉頰兩側陷下去小小的酒窩。
唐棲郁回過去視線,眼眸晃了兩下,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住你樓下。”林惜南看著她猶猶豫豫的張嘴又閉合,笑著彈了彈她的腦門:“傻瓜。”
氣氛有些曖昧,唐棲郁不自在的躲了躲,抬頭錯開話題:“我們一會吃什么?”
“我找了私廚準備了點清淡的。”林惜南摁開電梯,讓唐棲郁先進去,“都是你愛吃的。”
“北寧菜?”唐棲郁問道。
林惜南看著她仰頭露著一雙盈盈的小鹿眼,滿懷期待,他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南錫菜。”
“不過都是平時我們一起吃飯你常吃的那幾道。”
“嗯,好。”唐棲郁沒再說別的。
她不愛吃南錫的飯菜,甜膩膩的,肉餡都是發(fā)甜的,她吃不慣,平時吃飯也只吃些大眾口味都能接受的,其他地道菜,她都不怎么吃,反倒是更喜歡學校食堂那些菜品。
唐棲郁視線向下垂,發(fā)絲從頸肩落到胸前,擋住她的臉頰,她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想念先前在北寧臨近漁村吃的新鮮生魚片,魚剛被拉上游艇就被處理,鮮到味蕾都跳躍,海風夾著海水,腥咸的空氣和眾人的笑臉。
唐棲郁搖搖頭,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怎么會想念這種時候,那應該是恥辱的,不該被銘記的回憶。
“我想吃生魚片。”唐棲郁鬼使神差的沖林惜南扭頭。
“嗯?”林惜南愣了一下,電梯‘叮’地一聲,已經敞開了門,“現在嗎?”
“嗯,現在。”
唐棲郁看著他,等著他回應。
“好。”林惜南又把電梯關上,“那就現在去。”
唐棲郁看著林惜南從手機上尋找著附近的日料店,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他平時不怎么愛吃這些,生食不合他胃口,附近有哪些日料店他也不清楚。
“你是不是不愛吃這些?”唐棲郁問他。
“愛吃。”林惜南幾乎想都沒想就回應她。
“不愛吃也沒關系,別勉強自己。”唐棲郁不想強人所難,本來她就從心里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林惜南一下就將眼眸垂下來,神色暗了暗,良久才開口:“你要去找別人了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就連委屈都不敢大肆說出口,更不想易堯北那樣肆無忌憚的沖她發(fā)泄著不滿,就連委屈就是暴雨般的傾灑。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棲郁搖搖頭。
“那就走吧,這附近有家評分還不錯的。”林惜南笑容又掛上來。
“好。”
兩人又從下去,出了小區(qū)門。
門口停著的那輛邁巴赫滅了燈,駕駛座的人正在打電話,視線一直追蹤著唐棲郁和林惜南的步伐。
“你先別急,他們倆又出來了。”阿榮安撫著聽筒對面的易堯北。
“去哪了?”易堯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剛才對唐棲郁有多放肆,現在就有多后悔。
“不知道,走遠了。”阿榮回答著。
“那你快跟上啊。”
“他倆從小道走的,我車開不進去啊。”
“廢物。”易堯北氣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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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棲郁和林惜南回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日料店的味道一般,她只吃了一點,發(fā)覺是先前胃口被養(yǎng)刁了,一般的生魚片都看不上眼,只吃了幾口豚骨面草草了事。
兩人剛拐到小區(qū)前門的小道,唐棲郁就看到易堯北穿著他的黑色大衣靠在墻邊,
易堯北的桃花眼半垂著,手中夾著一只香煙,煙已經燃了許多,冒著淡淡的輕煙,他目光沉沉,路燈剛好映著他的微卷的發(fā)絲,黑色的高領毛衣抵在他的喉結上,細長的影子被拉的很遠。
“惜南。”唐棲郁一下頓住腳,喊住他。
“嗯?”
“我想喝剛才小區(qū)西南門那個711的草莓牛奶,你陪我去買吧。”
“好。”
她的要求他向來全盤答應。
唐棲郁拉著林惜南買了牛奶就從西南門進了小區(qū),這個門離c棟特別遠,林惜南也沒阻止,他更想多和唐棲郁走一段路。
唐棲郁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和林惜南說著話,一只手握著還溫熱的草莓牛奶,指尖不停搓著瓶身,連林惜南說什么都只聽個一半。
只到被林惜南送進門,她靠在門上停了一會,連房子都沒來得及看一圈,又匆匆下樓。
唐棲郁一路小跑到正門,易堯北還在門口站著,又重新燃了一只煙,桃花眼看到唐棲郁過來,他將煙熄滅,轉身坐在花壇邊上,背對著唐棲郁。
這招是唐棲郁以前常用的,每每易堯北惹她不痛快,她便轉身不理他,但是再往前的日子不是這樣,從前的從前,她不敢跟他唱反調。
只是天平一直傾斜,已經到兩人翻轉位置的地步。
唐棲郁走過去,看著他兩條長腿被他委屈的擠在角落,又伸手去拉他。
易堯北倒是給個臺階就下,很配合的跟她出來。
“怎么找的這的?”
“跟過來的。”易堯北坦白。
“......”
唐棲郁懶得跟他糾結這些:“找我有事?”
“我錯了。”易堯北又彎下腰,直接抱住她,泛著涼意的臉頰貼在她頸窩,“剛才是我不對。”
“你別生我氣。”說著,易堯北又偏頭吻她,輕輕舔舐著她頸窩那塊敏感的軟肉。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唐棲郁沒有回抱他,反而想起她剛認識易堯北的日子,把不可一世發(fā)揮到極致,別說道歉,讓他稍微收斂一些不耐煩他都做不到。
“我以前也錯了。”易堯北蹭了蹭她的下巴,拉她的手去抱住自己的腰。
他瘦了許多,本來就明顯的歐式大雙更是深深陷進去,他摸著唐棲郁的后頸,揉著,蹭著,摟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發(fā)自己內心的懺悔,反倒是像個偷腥的和尚,一邊說著額彌陀佛一邊往山下跑。
易堯北自從認識了林惜南,發(fā)覺這種方式可以博得唐棲郁的注意和心軟,他便是徹徹底底的學會了,甚至是進行了改良,林惜南不敢做的他都敢,骨子里那股強勢改不掉。
他的就是他的,硬搶他也要搶回來。
“很晚了,回去吧。”唐棲郁拍了拍他的背。
“我也要你陪我吃飯。”
唐棲郁聽見他的要求,眉心跳了一下,又想著他剛剛才因為她受傷,反正剛才也沒吃飽,答應著:“去哪吃?”
“你住的地方。”
“......”唐棲郁推開他,“別太過分。”
“我?guī)Я梭π罚屓丝者\來的,還是新鮮的,要煮。”易堯北看著她,故意委屈地再次湊上去。
唐棲郁自知理虧,只好伸手拉他:“拿上去。”
易堯北得逞的笑笑,大手扶住她的后頸就貼在她唇上,似乎是在討要好處,接著又牽著她的手跟她貼近。
“別離我這么近。”唐棲郁用手肘抵住他。
“我冷。”易堯北才不管她這套,抓住她的手臂不肯放,一只手干脆直接環(huán)住她,把她拉近,“你摸摸,我心都是冷的。”
“.......”
一直到進了門,易堯北才堪堪放手。
門口的鞋架上是林惜南準備的拖鞋,一雙粉色毛絨的,還有一雙藍色的,明顯比粉色大了幾個號,不是一式兩份準備的,是帶了些私心的。
易堯北僵住,抬頭看她。
“給你準備的。”
唐棲郁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著易堯北穿上那雙林惜南親手擺在門口的拖鞋。
艸
正好合適。
唐棲郁不再看他,轉身進了廚房,把螃蟹蒸上。
這屋子是精裝修的樣板房,還沒人住過,易堯北進門就發(fā)現餐桌上還用加熱盅蓋著的飯菜。
唐棲郁從廚房出來,看著易堯北自顧自的坐下,掀開蓋子問著:“這也是給我準備的?”
易堯北的笑快要爬到眉梢,高興沖昏腦袋,疑點重重的一晚上,他什么都沒看出來,只是覺得開心,久違的快樂。
唐棲郁有些心虛,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左一口右一口,扶額。
“好吃嗎?”她問。
“好吃。”他說,笑容止不住,說著,“甜的要死。”
確實甜的要死。
唐棲郁一口都吃不下,在房里繞了一圈,這個精裝修什么都準備好了,就連她的衣服也被整齊的擺放在衣帽間,還有些是新的沒摘過吊牌的,似乎是新買的。
唐棲郁從廚房把螃蟹端出來,還冒著熱氣。
“嘗嘗。”她說。
“先等一下。”易堯北站起身,在唐棲郁的疑惑中湊到她身邊,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
剛從拍賣會和螃蟹一起帶過來,還發(fā)著寒氣,易堯北打開盒子,藍寶石的項鏈就靜靜的躺在里面,折射著奪目的光芒。
“給你帶上。”易堯北說著便要取下來給她帶上。
唐棲郁摁住他的手:“我明天還要去實習,帶這個不好。”
太耀眼了,藍寶石旁邊還鑲著些碎鉆,這條項鏈像是剛從海水里被拽上來,還沒來得及擦干凈海水就被人奪走。
“那就帶一會,給我看看,好不好?”易堯北托著她的臉,拇指輕輕剮蹭她的臉頰。
“就一會兒。”
他想要她身上有他的標記,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
唐棲郁看著他,沒動作。
“我不要。”
“不喜歡這個?”他問。
這項鏈唐棲郁在拍賣行的宣傳上看過,引發(fā)的騷動不小,許多人都追尋著動態(tài),她拿著,勢必會被人關注。
她現在。
還不能跟易堯北走在一起。
“也是,我哪有資格送你東西。”易堯北垂下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帶上。”易堯北強硬地說著,“現在帶。”
唐棲郁沒再推脫,易堯北把項鏈拿出來,替她掛在脖子上,白皙的鎖骨中間,藍色寶石盈盈流轉著深色光影,她的臉頰發(fā)著粉紅。
還好配的上她。
沒算白來。
“漂亮。”他說著。
“確實漂亮。”唐棲郁摸了摸項鏈。
易堯北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她的指頭。
“我說你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