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沂聽了表示懷疑,
“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隨云師兄親口說的。”
燕情不怕臨沂去查,隨云是個大嘴巴,又最早入門,知道個什么事都憋不住跟大家八卦,這事兒他還真講過。
夜色漸深,晚上又凍人的很,臨沂懶得跟他計較,只想趕緊回去睡覺。
“算了算了,反正樹又不是我弄禿的,到時候掌門生氣了怪的也是你,我從下往上掃,你從上往下掃,可千萬別偷懶啊。”
寂河方才被游星尊傳喚走了,就剩臨沂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留在這里,他扛著笤帚往下走,背影落寞又蕭條。
燕情望著他逐漸消失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笨啊。”
今日之事原是寂河起的頭,臨沂不跟著煽風(fēng)點火什么事都沒有,也不知他這個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白玉涼雖然封了燕情的玄脈,可沒封住他的內(nèi)力,掃個臺階能費多大點功夫,燕情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后便氣運丹田,將內(nèi)力聚于掌心對著滿地的落葉打去。
“嘩啦啦——!”
登仙階像是忽然平地生風(fēng)了一般,以燕情為中心擴(kuò)散開來,那厚厚的樹葉被卷得飛起直往山下而去。
燕情怕做得太明顯被臨沂發(fā)現(xiàn),清理到山腰便收了內(nèi)力,他望著干干凈凈的石階,最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說只用掃一百階,這下我?guī)湍阒辽賿吡艘话耄伤闶菈蛄x氣了吧。”
燕情今日累的慌,也不打算等臨沂了,哪曉得他剛走到距離鯨落生息閣不遠(yuǎn)處,一個黑影就飛速的閃了進(jìn)去。
燕情練過輕功,走起路來悄無聲息的,想必那人也是沒發(fā)現(xiàn),若不是對方發(fā)冠上鑲嵌的玉質(zhì)明月玨閃了閃,燕情還真沒認(rèn)出來那個影子就是江酒闌。
今日花鏡出言不遜本就讓二宗弟子關(guān)系尷尬,江酒闌原打算明日就向掌門請辭,哪曉得忽然收到宗門急令,今日便帶著弟子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誰知他怎么返了回來。
作為這個世界唯一知曉劇情的人,燕情直覺對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斂起氣息跟了上去。
南歸殿坐落于生息閣北角,洛君榮平日就在里面打坐修煉,燕情雖然進(jìn)去過幾次,但也沒看仔細(xì)。
今日月色還算明亮,燕情只見那人站在南歸殿門前對著空氣比比劃劃像是在畫什么符咒似的,不多時便浮起來一個奇奇怪怪的八卦陰陽圖符印,在月色的照耀下還泛著淺淺的光亮。
燕情不知道對方要搞什么鬼,便只能躲在暗處細(xì)細(xì)觀察,然而令人驚訝的事發(fā)生了,不知江酒闌做了些什么,只見那陰陽圖閃了閃,忽然一分為二向四周擴(kuò)散開來,空氣像海浪一樣波動了一下,南歸殿的場景便瞬間變幻成了一個劍池。
原來此處是一個結(jié)界。
燕情見狀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便先快于思維的動作了,江酒闌前腳剛進(jìn)去,他后腳便用壁虎游墻功跟著閃了進(jìn)去。
鯨落生息閣上有浮鯨游動,下有花草繁茂,白日里怎么看都是一處神仙地,然而此方結(jié)界打開,里面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只有正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池子,里面都是艷紅得幾近發(fā)黑的不知名液體,插滿了形狀各異的長劍,有舊有新,鋪面而來的肅殺之氣讓人感覺壓抑無比。
那池子正中央有一個白玉臺,坐著一名玄衣男子,那人的面前豎著一把劍,其殺氣凜然不下于孤鳴。
“江宗主到底還是來了,我已恭候多時。”
那玄衣男子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燕情聽出來是洛君榮,心里一時有些訝異,要知道對方平日里總是一身白衣,如今驟然換了玄色衣衫,再加上他沒仔細(xì)看,一下還真沒認(rèn)出來。
“無塵尊好本事,竟是猜到了我會來。”
江酒闌現(xiàn)在沒有白日里的仙風(fēng)道骨,眉目之間滿是貪婪,
“我望月宗近年人才凋敝,本想來浮云宗尋個機(jī)緣,誰知你們卻是不肯將密鑰交出,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說著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搜尋著什么東西。
洛君榮見狀輕笑了一聲,淺灰色的眼睛泛著紅光,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妖氣,
“江宗主可是在找虛空鏡?”
他說完,持劍站起身來,踩著那一池子的血水,一步步走下了白玉臺,像是來取人性命的惡鬼。
洛君榮此言一出,不止江酒闌,燕情的耳朵也跟著豎了起來,他屏氣凝神,繼續(xù)偷聽著二人之間的談話。
“無塵尊好生聰明,”
江酒闌聞言微微一笑,狡詐萬分,
“若你能將虛空鏡交予老夫,他日掌門改選,望月宗愿助無塵尊一臂之力。”
洛君榮沒有說話,他只是一步步的朝著江酒闌走過來,劍尖劃過粗糙的地面,那刺耳的聲音聽得人心里打顫。
“江酒闌,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一點沒變,跟你女兒一樣蠢……”
洛君榮抬起頭,眉心的朱砂細(xì)得幾近隱沒,那一雙眸子也是妖邪無比,與白日里大相徑庭。
江酒闌從他的話中聽出了那么點不好的訊息,猶豫著道,
“老夫教女不善,今后一定多加管教,無塵尊又何必為了一點私人恩怨而放棄掌門之位?”
他以為洛君榮還在為今日花鏡所說的話生氣。
洛君榮早在離他十米開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腳步,聞言詫異的笑了笑,
“江宗主以為我是為了這個?”
江酒闌反問,
“難道不是?”
“不,”
洛君榮聞言搖搖頭,
“不止……”
他說的是不止,而非不是,燕情心里默默吐槽,看來白日里花鏡的賬他還是記著了。
江酒闌聽見洛君榮的話,腦子一下頓了頓,
“我不記得與無塵尊有過恩怨。”
“你記不記得都無所謂,我記得便好……”
洛君榮說著抬起了手中長劍,身上的魔氣便像是得到了號令一般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
“江酒闌,你與我的恩怨不止一件,害過我的人也不止一個,不過沒關(guān)系,賬總是要慢慢算的。”
傳說虛空鏡可窺天下秘境開啟之方位,亦能尋到密鑰身處何方,江酒闌費盡心機(jī)找到了破解鯨落生息閣結(jié)界的方法,卻沒料到洛君榮也在此處。
他似乎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殺意,全身都進(jìn)入了戒備狀態(tài),面上卻還是不慌不忙,強(qiáng)裝鎮(zhèn)定,
“無塵尊,今日我若是出事,浮云宗難逃干系。”
燕情聞言都不得不佩服江酒闌了,上輩子洛君榮被誣陷墮落成魔,滿宗上下無一人相助,哪怕是掌門也選擇了冷眼旁觀,他這不是往洛君榮心口上插刀么。
更何況,上輩子一百余年,這輩子一百余年,洛君榮守了浮云宗二百余載,有什么恩什么情,也早該還盡了。
剩下的話燕情已經(jīng)沒心思聽了,他知道,江酒闌洛君榮二人之間今日必定要死一個。
只是洛君榮雖已修煉到至尊神玄,但身中九幽禁術(shù)獄,實力不免大打折扣,更何況江酒闌身為望月宗宗主,實力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洛君榮未必能贏,江酒闌未必會死,只怕是一場惡戰(zhàn)。
燕情思及此處,忽然閉上了眼睛。
也許,洛君榮死了更好……
他死了,這個世上對自己最大的威脅也就消失了,他死了,自己就不必整日提心掉膽惶惶不可終日。
總而言之,洛君榮死了,對燕情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二人似乎已經(jīng)打了起來,銳利的玄氣夾雜著破空聲時不時的從耳邊擦過,燕情不動聲色的又往墻邊靠了靠,把斂息術(shù)發(fā)揮到了極致。
他閉著眼,什么都看不見,亦無法分清誰占了上風(fēng),卻不難感受到戰(zhàn)況的惡劣。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燕情感覺身體都僵了的時候,伴隨著江酒闌的一聲悶哼,終于是停止了。
“哐啷”一聲響,是長劍掉地的聲音,燕情聞聲瞬間睜開眼睛,卻見洛君榮依舊還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然而還沒等他松口氣,就見洛君榮的身形忽然晃了兩下,最后倒向了地面。
“師父!”
燕情見狀瞳孔一縮,趕緊飛身上前把人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