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
林雨桐拿著郝寧的資料來回的看, 這郝寧跟姜有為是同學, 也都是人到年了。≦看 最 新≧≦章 節(jié)≧≦百 度≧ ≦搜 索≧ ≦ 品 ≧≦ 書 ≧≦ 網(wǎng) ≧可從郝寧的資料看,這個女人竟然沒有婚史,這較怪了。
往后扒拉二三十年, 想單身都不容易。單身狗能被一家子七大姑八大姨給圍攻了。更何況放在如今, 甚至再往前追朔個十來年,從郝寧到了婚戀年紀算起, 那個時代,二十三四歲不結婚, 人家都說你是老姑娘了。別說什么女人有事業(yè)單身之類的話, 那時候哪里有什么所謂的事業(yè)。
一般家里有長輩干預,是不可能不考慮婚事的。家里的壓力一般人真心受不了。
所以,林雨桐又翻郝寧的社會關系, 她的母親在十五年前去世了, 然后其他的社會關系里, 只有繼父, 繼兄和繼姐。
關于她的社會關系,一共這些。三個人集在一起也只有一頁的紙。而這一頁紙反應出來的問題也很有意思。
她的繼父畢業(yè)的院校,后來工作的學院,竟是跟郝□□都重合在一起的。
也是說,郝□□跟郝寧的繼父, 還是同學的關系。而后來, 都曾在同一所大學里任教。可從那場浩劫開始, 兩人的軌跡生了變化。郝□□被打倒了, 下放到農村住牛棚去了。可郝寧的這位繼父,卻一直在院校里擔任領導職務。檔案沒有具體的職務,只有‘后勤管理’四個字。
可物資匱乏的年代,這后勤管理是多大的實權!
也是那種情況下,郝□□夫妻離異了。郝寧的母親帶著她嫁給了她的繼父。至于她繼父的原配,是離異了還是已經(jīng)死了,資料倒是沒有。這位繼父在七十年代末,從省城的這所院校調離了,調到北原市一所技校做了校務主任,如今依舊還在這個崗位。可見,這位在那□□時期,并沒有充當什么光彩的角色。以至于撥亂反正之后被閑置了。
看到這里,林雨桐將當年的事情還原的差不多了。這樣的事,四爺還親歷過,有什么稀罕的。可算這樣,四爺那個原身也未必長歪了。
她搖搖頭,心里有些無奈。這個繼父淪落到最后那樣的情況下,他是沒有本事給郝寧安排好的工作的。可郝寧大學畢業(yè)留在了京城的報社。在八十年代人正受追捧的年代里,那樣的工作單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她為什么那么好運?想到姜有為說,他之所以被欽點秘書,是因為他是郝寧的同班同學。可見,郝□□一定是默默的關注著女兒的成長,在背后為她安排,還怕管不了她一輩子,所以,將姜有為這個跟她的同學培養(yǎng)起來,像是對待子侄一般的照顧。為的什么?不是為將來有人能念著情分,對她多加照佛嗎?
可惜啊!郝寧好似并沒有感受到來自親生父親的關愛。
心里感嘆了一聲,繼續(xù)往下看,看著看著,不由的又皺起眉頭。郝寧的繼兄她年長兩歲,她的繼姐她年長兩個月。當然了,這不怪。但是叫林雨桐覺得有問題的是她繼兄的簡單資料。
圖展堂,西澤市副shuji,婚姻那一欄里填寫了兩個字——喪偶。而在子女的一欄里,有兩個名字,兒子圖騰,女兒辛念慈。兩個孩子的年紀,一個十七,一個十五。
從兩個孩子的年齡相差來看,應該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可能性較大。
可圖展堂這個喪偶是他如今的婚姻狀態(tài),只是不知道他這是只娶過一個老婆還是之后還娶了別人。
又看這個叫辛念慈的名字,女兒的名字姓辛,難道是他的老婆姓辛。
如果她的老婆姓辛的話,林雨桐倒是想起一個人來。省的副shuji,也姓辛。這位是省里的三把手,要是論起來,zhang這個位子,常務副省zhang和副shuji的概率是同等的。當然了,如果面空降,那另當別論了。只能說,副shuji是有這個機會的。
如果再把這一連串的時間連接起來,她好像是摸到了一條線了。
在心里想了想,她從電話本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是客戶的號碼。
這人是西澤市的,西澤市是個地級市,年節(jié)也從自家廠里訂購御點。她如今打的是西澤市老干局的一位副局的電話,對方為了做好工作,對老干局的老干部私下里那是關照的很。有些老人年紀大了,愛吃一口順口的。這有些點心級別不夠還訂不到,這人也彎得下腰,很是能折節(jié)下交,一來二去的,倒是跟自家來往密切了起來。
林雨桐找他閑聊,是順便打聽點事。
那邊接到電話還挺意外“是林總啊!我才說這兩天給你打的電話。別的不要,您那酒是真好。喝了也不頭,保健醫(yī)生也說,那個酒適量喝一些可以,你知道的,我這里伺候的老爺子們,個個都不是好脾氣……”級別不高,退了架子還不倒,一點伺候不對的,跑去反應問題去了。真是伺候好了無功,稍有不慎是過。“這保健酒搶手我知道。不管如何,給我勻出來一些。價錢好說話,經(jīng)費充足的很……”
林雨桐先是擺困難,但還是都給應承下來,算是把對方的面子給兜起來,又額外贈送一些,叫他留著送人也好,以備不時之需也好。然后才問“我聽說,咱們市里那位副書|記,跟省里那位副書|記……”話說到這里,她不往下說了,等著那邊的反應。留個扣子,看對方怎么回答。
誰知道那邊笑“林總消息倒是靈通的很。要說起來,咱們這位圖書|記也不容易。又當?shù)之攱尩模瑸榱撕⒆樱捕紱]有再婚,這都單身多少年了,圖書|記的愛人是難產(chǎn)沒了的……”
話說的好聽,但實際的意思,還不是說,為了巴結老丈人,為了官途,都不敢再婚了。
那這沒錯了。
一切都找到了根源了。
林雨桐又刻意的問了西澤市其他幾位領導的情況,對方也沒多想。畢竟這做生意的人嘛,若是不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的生意也做不起來的。
掛了電話,林雨桐在郝寧和圖展堂的名字畫了圈圈。
郝寧一直沒有結婚,圖展堂結婚喪偶之后沒有再娶。郝寧不惜針對自己的親生父親,總有緣由的。因為母親從小的灌輸?這不是全部的原因。
本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能叫妹妹舍棄親生父親,而為繼兄所用,為了什么?
這兩人只間隔兩歲,在一個屋檐下長大。一個不結婚,一個喪偶不再娶,要說這兩人是單純的兄妹關系……不管別人信不信,林雨桐是不信的。
另外,還有一個非常敏|感的數(shù)字。
十五年前,郝寧的母親死了。而圖展堂的女兒,整整十五歲。他老婆是難產(chǎn)似的,這孩子生下來隨了母姓,取名念慈。也是說,他老婆也死了整整十五年了。
這間有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事林雨桐不好揣測,但卻把這一點記在心里。
四爺回來的時候,她把這些關系擺給四爺看“……若是順著這條線往里查,想來不亦不遠……”
四爺?shù)故遣惑@訝于林雨桐的能力,“你細心,總能從細節(jié)里現(xiàn)蛛絲馬跡。”
他還真沒注意一個女人的私生活,只不過辛書記那邊,雖是都沒有明說,但卻是都知道朝這個方向查的。畢竟,這兩位大佬是斗來斗去的,也不是一個回合了。其實接替zhang的時候,辛shuji 的可能一點也不這邊小,只不過是郝□□棋高一著。正斗的如火如荼呢,郝□□突然偃旗息鼓,單方面不跟辛shuji那邊糾纏了。緊跟著,京里有小道消息,說是某部委一位副部|長要下來歷練,這個位置會空降一zhang 來。得了!辛shuji 看郝□□都不動了,他也不動。誰知道最后關頭,叫郝□□殺了一個措手不及。辛shuji吃了一個啞巴虧,鬧成了全省的笑話。這事私下里說說,一個圈子里傳一傳,四爺也沒太當回事,更沒跟林雨桐說過。沒想到她倒是從另一個方向,挖到了這么一個料。
正說著話呢,四爺?shù)碾娫掜懥耍顷P廳打來的“……車找了,是西澤市的牌照,但車具體的在什么位置,不得而知了。車主是一個叫做高志謙的人。不過這個高志謙卻是北原市的人。”
林雨桐隔著電話聽見了,點了頭,這對了。
郝寧的繼父在北原市一個技校任教務主任,而郝寧那個她大了二個月的繼姐的工作單位也是這個技校,做后勤管理的工作。這個繼姐叫圖展顏,資料她的配偶一欄里,填的名字是高志和。
高志和……高志謙……
只怕是兄弟關系。
也是說接走郝寧的那輛車是登記在圖展堂的妹夫的弟弟名下的。但車誰開的,這不好說了。
不管怎么擺弄,都是繞著圖展堂這一圈的社會關系。
所以,郝寧如果不在西澤市,必在北原市。
而在找到郝寧之前,林雨桐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些她更多的私生活。而這些,只怕只能問姜有為了。
這次四爺沒去,他得去找關廳,甘小泉這條線不能丟了。而在盡量不把郝寧的事擺在明面的情況下,四爺這邊的安排特別要緊。
所以,這些私下的事,只能林雨桐去辦。
趁著晚,林雨桐先給姜有為的老婆打了電話,說要門拜訪。
那邊掛了電話,問姜有為“是林總,她說她一個小時以后到。”姜嫂不解,“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姜有為把睡衣又換了“怕是有正事。因瑱不方便登門。”
“那我去燒水泡茶。”姜嫂嘆了一聲,“這都叫什么事。你們大男人折騰不算,還得叫女人跟著擔驚受怕。”
兩口子心里都焦灼,怕是不好的消息。
不想林雨桐卻是為了郝寧來的。
郝寧不光跟姜有為是同班同學,也跟姜嫂是同班同學。一聽林雨桐的來意,姜有為先皺眉“這很重要嗎?”
林雨桐點頭“重要!特別重要。”
姜有為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我們那時候在大學,談戀愛的不多。我跟我們家這位,那時候搞對象都是偷偷摸摸的。郝寧在大學談沒有談對象,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沒在我們學校談。”姜嫂端了茶過來,“但在別的大學是有對象的,說是老家的……”
“你知道什么?”姜有為瞪眼。
姜嫂也沒好氣“我怎么不知道?那時候我們班兩個女生宿舍,我跟她不在一個宿舍,但女生那點事轉眼傳的都知道了。她每個星期都收到一封信,然后也往出寄信……許是高同學,然后考到不同的大學也不一定。不過這種不在一個城市的,你知道的,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低的很。大概大三的時候吧,郝寧不怎么愛說話,都傳著說她失戀了……我記得特別清楚,那一回我們宿舍幾個人偷偷的說,叫路過的郝寧聽見了,她進來了好大的脾氣,宿舍都給我們砸了,什么暖水瓶都給摔了個稀碎,后來女生也大敢跟她玩了……”說著問姜有為,“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是一個暖水瓶,那是我的暖水瓶被郝寧給砸了,你給我買的,你忘了?”
姜有為有些恍惚,是有這么一回事的吧?
林雨桐心里一算,郝寧讀大一大二,圖展堂讀大三大四,等郝寧讀大三的時候,圖展堂便已經(jīng)畢業(yè)工作了。從圖展堂的兒子出生算,他最遲都該是在畢業(yè)的半年之后結婚的。甚至可能更早。那么,了大三的郝寧許是知道圖展堂有了別的結婚對象了,所以有了失戀一說。
這么一算,這又對了。
她不由的問“知道給她的信是哪里寄來的嗎?”
姜嫂搖頭“那不知道了。再說了,這也過去得有二十年了吧,哪里記得住?”
姜有為深深的看林雨桐“你到底懷疑什么?”
林雨桐不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一句“郝寧都人到年了,可卻從來沒有結過婚。這不怪嗎?”
姜嫂看姜有為“她一直沒結婚嗎?”
姜有為嘴緊的很,這些事對他自己的妻子他都沒提起過,這會子林雨桐問了,他才道“老領導曾經(jīng)過問過,還曾經(jīng)托人介紹了好幾個才俊。這些人如今都算是有了不起的成的。有做企業(yè)做的風生水起的,有已經(jīng)算是牧守一方的,也有在大學里當了教授了……每一個人選,都是精挑細選的。可是郝寧一個也沒答應,甚至介紹的煩了,跑到老領導跟前大吵了一架。具體說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那次老領導的心梗犯了,差一點沒搶救回來。但從那之后,老領導卻再也不插手郝寧的私生活了。倒是喝了酒之后跟我念叨過幾次,說怎么開心怎么過吧……前兩年還說,不行收養(yǎng)一個孩子,將來老來也有依靠……”
都是替郝寧打算的話。
姜有為深吸一口氣“這些……跟現(xiàn)在這件事有關系?”
林雨桐看他,也不知道姜有為是裝傻還是其他“……辛shuji的女婿是西澤市的圖shuji,而圖shuji喪妻已經(jīng)十五年了不曾再娶……我們查了,那天從清江酒店接走郝寧的車是西澤的車牌,車主是圖展顏的小叔子,北原市的人……”
姜嫂先是迷茫,這每一句話她都明白,可連在一起卻叫她腦子不停的轉圈,這到底是個啥關系。這里面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好半天了,她反應過來,不由的驚叫一聲,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姜有為。
姜有為的臉都白了,捏著煙的手指一停的抖著,煙燃到了盡頭燒到了手指他都不覺得,而是不可思議的盯著林雨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這不可能!郝寧自從大學畢業(yè)留在京城,跟圖家斷了關系了。便是她母親病重,她都不打算回去的,還是老領導打我去,說是好歹母女一場……郝寧這才回去的……”
林雨桐便問“那你記得郝寧的母親去世的具體日子嗎?”
“記得!”老領導每年都叫自己去給老太太圓墳,替他去香,“是農歷的八月十二。”
林雨桐皺眉,然后翻出手機,調出日子,翻到那一年的日歷,然后看姜有為,“那真是太巧了。那一年的農歷八月十二,正是陽歷的九月十七日,而圖展堂的女兒的出生日期是九月十八日,也是他的妻子去世的時間只她的繼母晚了一天,難產(chǎn)死的……巧吧!”
姜嫂說話都結巴起來了“你是說郝寧不跟圖家來往了,不是因為圖家虧待了她,而是因為她跟圖展堂早相戀了,而圖展堂卻娶了別人。她不愿意面對,所以一直不回去。直到她的母親去世,她回去奔喪,然后可能言行跟圖展堂有了不妥當?shù)牡胤剑猩響蚜椎膱D展堂的妻子給看出了端倪,孕婦受了刺激,所以……”
看吧!不止林雨桐會這么想,把這些疑點湊到一起,思維正常的人都會這么想。
而圖展堂十五年不再婚,一方面是從辛家攫取政治資源,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郝寧。
可這也是林雨桐又一個想不明白的地方,圖展堂跟郝寧并沒有血緣關系,便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又能如何?辛shuji 是老丈人,難道娶了郝寧之后,郝□□不是老丈人了?總得得罪一方的,與其冒險行這樣的事,倒不如娶了郝寧,光明正大的換個老丈人。若是辛shuji因為這個難為他,那才是不占道理。本來不用行險的事,實在是不明白對方干嘛非要來這么一出。
她想不明白,當然還是得找姜有為解惑。
當然,這都是建立在郝寧和圖展堂確實存在戀人關系的前提下。
姜有為的面色復雜“老領導不會接受圖家,包括圖家的任何人。圖展堂的父親圖洪濤,跟老領導的關系很親密。曾是大學同學,據(jù)我所知,圖展堂當年學是連鞋也穿不起的,飯只能吃三成飽,但老領導家的條件相對優(yōu)越,兩人在大學里親如兄弟,一直是老領導接濟對方。后來工作,老領導進了大學,圖洪濤因為老領導的推薦,也才留了下來。一個是講師后來很快成了教授,一個卻始終是個圖書管理員。后來,圖洪濤娶了一位領導的瘸腿姑娘,而老領導娶了戲劇團一唱戲的花旦。再后來……運動來了,圖洪濤先是出賣了他老丈人,導致他的妻子,是那位領導的瘸腿姑娘瘋了,瘋了之后跌到學校的人工湖里,淹死了。因為這事,老領導跟圖洪濤大吵一架,不久,老領導被人舉報,很快被打倒下放了。導致老領導夫妻離婚。當時兩人不光有了郝寧這一個孩子,其實郝寧母親肚子里當時是懷著孩子的,都已經(jīng)六個月了……郝寧的母親是堅決要生的,可是圖洪濤帶著人押著她去了醫(yī)院,活活墮下一男胎。后來又不知道怎么哄的,反正兩人結成了夫妻。老領導在牛棚那十年,郝寧的母親倒是偷著寄過東西……這也是這么多年過去了,老領導每到郝寧母親的忌日,都叫我去祭拜的原因。老領導對圖洪濤,對圖家,卻是恨到骨子里的。”
這可是殺子之仇,奪妻之恨啊!
所以,若是郝寧因為圖家的兒子而背叛親生父親,那對老領導的打擊,可想而知。
那這對了!
圖展堂的一切作為解釋的清楚了。因為他知道,除了辛shuji這個老丈人,他誰也指靠不,哪怕是娶了郝寧,也是一樣。辛shuji 要是話語權小了,他是會受直接影響的。除非他跳出如今這個圈子,到外省或是央去。如交流干部到其他地區(qū),他也能走,級別還能往升。可去了其他地方面沒人,那是遲早會被邊緣化的,因此,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把這些都打聽明白了,林雨桐知道事情該怎么辦了。
“我親自去找郝寧。順便也去考察那邊果林的情況。”林雨桐想說的是,不會打草驚蛇。
姜有為沒有別的話,只千叮嚀萬囑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