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
    天氣很冷了,  市一的門口人也確實不多。品書手機端  m.vodt
    有幾個小攤位,  賣包子的，賣豆腐腦的，賣烤栗子的,  賣烤紅薯的。
    西澤市本來不大,  市一這樣的老牌學校地理位置相對來說較好，跟市委小招只隔著一條街道。開車過來,  幾分鐘的事。
    林雨桐估計那開著的小伙子趕著來，還沒吃晚飯,  下去買了三籠包子,  要了一份熱豆漿。再買了倆烤紅薯，一包栗子拿到車“小飛，墊點,  時間還早。”
    小飛的年歲不大,  瞧著也機靈。他對西澤市不熟悉,  路還是林雨桐給指的。正覺得不好意思呢,  結果林總半點不介意，還想著他沒吃飯的事，不由的撓頭笑了笑，“謝謝林總。”
    林雨桐拿著紅薯暖著，慢慢的吃著。然后觀察周圍的人。
    如今校門口停在自家這一輛車,  另外一個小攤販,  也像是剛從別的地方趕來的。做小生意嘛,  趕著學生放學在門口賣,  一般總能碰買主的。很快的，學校門口的兩邊擺了兩列攤位。焦急的看著時間，等著孩子放學。
    偶爾也有一個兩個孩子出來，估計是因為事由出來的。有些出來還不忘了買的吃的，然后才背著書包回家。
    林雨桐特意的看了，許是天太冷，孩子們都不是只穿著校服的。如今的學校，校服是運動服，四季款的，那一套。夏天能熱死，冬天給里面套也能套進去毛衣棉衣。但明顯不美觀。高的孩子都大了，大了知道美丑了。各自都穿著自己的衣服，想來校服也是有活動的時候才穿吧。這跟自家孩子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她為什么盯著看這個呢。當然是有講究的。只要不穿校服，這孩子家里的生活條件基本能看出來。穿的好跟穿的不好，打眼一瞧，能瞧明白。相信圖家的孩子，不至于衣服也一定得是普通化的。如果沒有母親管，父親又管不，那這個保姆想干下去，必然是給人家孩子穿盡可能好的。一定把孩子收拾的利利索索，人見人夸，要不然早干不下去了。
    她一邊等著一邊看著表。
    等到了九點十分，小飛低聲道“林總，您看對面那輛車。”
    那輛車是一輛紅色的xia1i，不是什么好車，但作為私家車來說，也算是不錯了。林雨桐看過去，見從車下來一穿著深色長款羽絨服的女人，是從駕駛座下來的。這女人身材高挑，穿著平底靴，下車來伸手回去拿了圍巾，把自己包嚴實之后，才將車門子關了，雙手斜插|進衣兜里，朝學校門口走來。
    她沒靠近學校大門，而是站在路邊的一根電線桿子下面。那里幾乎也在路燈的下面，她站在那里，林雨桐倒是能把人看的更清楚一些了。
    這女人身的羽絨服是黑色的或是深藍色的，圍著的圍巾卻是大紅色的，再看頭那個像是白的，又像是粉色的蝴蝶結，林雨桐很快判斷，這個女人的年紀應該不大。
    這叫林雨桐有些猶疑，若是用保姆照看孩子，而且還照顧了十多年，那么這個保姆的年紀應該不小才對吧。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太年輕了。
    她看不見正臉，心里還想著，這要么這個人不是圖家的保姆，是自己找錯人。這要么，這人是暫代圖家的保姆來的。
    因此，她四下里看，也叫小飛四下里看“有沒有別的車了。”
    別說別的車了，便是別的人也不見有。如今這么大的孩子誰接送？壓根沒人接送的。都是自己學自己回，接送的較稀罕，用車接送的更少了。
    不大工夫，又來了幾個人，穿著都一般，有些還穿的工服，也都是騎著自行車來的。這怕是家住的較遠的孩子，或是交通不方便，這才來接了。
    來回較了一圈，等學校的大門打開，出鐵皮門特有的那種震顫聲，林雨桐也沒找到那個女人更貼合的目標來。
    那只能這么先看著呢。
    一到放學時間，烏泱泱一片。喧騰的很！
    見人多了起來了，林雨桐才下車，跟那個女人不遠不近的保持著一點距離。那女人也沒注意林雨桐，而是看著學生涌出來的方向。
    不大工夫，一個瘦高的男孩走了過來。怎么說呢？這個孩子走到人群里，很有些鶴立雞群。那種自信的模樣，應該是本身的優異和家庭的優越給予的。他穿著迷彩的戶外防風外套，牛仔褲，腳是運動鞋。身高得有一米七八的樣子。可能是看到接他的人了，朝幾個同學擺擺手，不知道說了什么，朝這女人走過來“云媽媽，不是說叫你在車等行嗎？外面多冷啊！”說著，自然的挽著云媽媽的胳膊，“快！快車！”
    被稱為云媽媽的這個女人，將圍巾摘下來圍在少年的脖子，“你圍巾呢？又落在學校了。”
    少年只耍賴的笑，拉著她過馬路“趕緊回吧！作業可多了。對了！我爸今晚回來不？老師要家長簽字呢。”
    “我回去給你爸打電話。”云媽媽配合著被拉到車跟前很快車，離開了。
    “跟！”林雨桐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只有這個較像了。假如真錯了，明天晚再找是了。
    結果兩分鐘都不到的時間，那倆車子拐進了一個小區。
    這個小區叫做自來水廠家屬院，門口寫著呢。里面都是五六層的家屬樓。門口倒是沒人攔著，車非常順利的開進去了。
    可進了這里卻不能跟那么緊了。
    在那輛車拐到一棟樓跟前以后，林雨桐叫小飛繼續朝前開，在外面的那棟樓下面停車，見沒人跟過來，這才下車。
    小飛道“我去吧。”
    林雨桐擺手“不用，我一個女人不容易叫人警覺。要是問，只說工作調動，看這里有沒有要出租的房子。”
    交代完，她下車。快步返回前一個樓的路口，見那邊也剛下車，正進最里面的那一單元的樓門呢。
    等人進去了，林雨桐過去，站在樓下的暗影里朝看著。
    這種樓里，如今都安了感應燈。站在樓下，能聽到兩人樓的腳步聲，每一層樓，都得跺腳，從下面看，是燈逐層的亮起來。當然了，敏|感些的燈，若是樓下樓下的聲響大了，也會跟著亮。
    因此，林雨桐只把看到的作為參考。見四樓的燈亮了之后，五樓的燈卻沒再亮起。她猜測，這住的如果不是四樓，是三樓。
    再看四樓和三樓的住戶，四樓兩家，客廳的燈是黑的，臥室的燈是亮的。
    而三樓西戶，客廳的燈原本是黑的，臥室的燈是亮著的。可緊跟著客廳的燈亮起來了。
    至于怎么分辨客廳和臥室的位置，這個很好區分。臥室的窗戶明顯小，客廳這邊都帶著陽臺，而陽臺都改成了廚房。家家戶戶朝外挑出了好長一截。想來，廚房的不可能套在臥室里面，所以，這種老小區，一看能看透格局。
    進門先開客廳的燈，所以，從四樓一直黑著的客廳的燈判斷，是沒有人回家的表現。這直接排除了。
    林雨桐確定是三層的西戶。
    但這到底是不是圖家？
    剛才那個云媽媽說會給孩子的爸爸打電話，那是不是能等一等，許是見到那位孩子爸爸了呢。
    她并沒有多等，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拐了進來。一直開到單元門口。然后從車下來一個男人，黑色的大風衣穿著，手里提著公包。
    借著沒關的車燈，林雨桐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一米八的身高，身材挺拔，模樣俊朗，眉間一顆黑痣，不是圖展堂是誰？
    看來，是真的找對了。
    圖展堂從車下來，交代了司機幾句，直接樓了。
    等人去了，林雨桐見那司機檢查了一遍車門子，然后直接起身走了，看樣子是往小區外面走了。
    林雨桐跟著，見他出了小區等在路邊，過來一輛出租，他直接了車。
    看樣子，像是今晚不用司機，圖展堂要住在這邊一樣。
    她重新返回去，在樓下盯著也沒意思了。她轉過去找到小飛，了車，“走！咱們去小區外面等著。”
    其實圖展堂今晚還動不動，林雨桐也拿不準。
    小飛說“要不然，您先回去，我留在這里等著。”
    林雨桐搖頭，示意小飛“你先睡吧。睡一會養精蓄銳。”
    她在賭，賭郝寧這個人如果在西澤，是絕對不會讓圖展堂在別處過夜的。郝寧這個人給林雨桐的感覺，是有些執拗。這要是放在感情，只怕也是一樣。執拗起來，誰都沒辦法。
    這一等，是兩小時。
    都十二點過了，林雨桐見之前那輛圖展堂的車開了出來。她提醒了小飛一下，小飛趕緊啟動車子，慢慢的跟了去。
    過了十二點的寒冬的地級市里，早已經冷冷清清了。偶爾遇到一兩輛運貨的車之外，別的車很少見。
    小飛開的其實也是一兩舊的客貨兩用的面包車，跟的又不緊，在明知道前面不會有岔路口的時候，小飛還動不動一下圖展堂。這叫人更不會懷疑這是跟蹤的車輛了。
    這一跟，跟到了郊外，然后圖展堂的車子拐進了一條岔路。這下，不好再跟了，林雨桐趕緊道“直行，不要猶豫！”
    等車閃過去，圖展堂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再往前開了二里，一拐彎，是一片掩映在林子背后的別墅區。
    “回來了？”郝寧站在玄關的地方，冷冷的看著圖展堂。
    圖展堂點頭“回來了。”
    “我不催你，你是不會回來的。”郝寧哼笑一聲，轉身往客廳里去了。
    “寧寧，別鬧了。我不是有閑工夫的人！”圖展堂換了鞋進去，脫了外套仍在沙背，往沙一坐，身子朝后靠著，滿是疲憊的揉著眉心“到了年底了，市里的會，省里的會，一天忙十二個小時，便是吃飯也得見下面來匯報工作的屬下。好容易晚的飯局完了，孩子那邊老師又叫簽字，你說我能不管嗎？原本想等著孩子的作業寫完了，睡著了出來，結果孩子快高三了，如今作業寫到十二點都完不了。這不，作業還沒寫完了，你的電話又來了，催催催的！寧寧，我們是大人了，你也不小孩子了，不能總這么耍脾氣。我也不能二十四小時，只圍著你轉悠。”
    “那我回京去。”郝寧看他“這些年我在京城，不是挺好。一年見兩次，跟牛郎織女鵲橋會似的，真的……我覺得特別好。我也沒要求你什么對不對？既然你確實忙，我也不能不能一輩子圈在這屋里，送我回去吧……”
    “寧寧，再忍耐忍耐。很快的！”圖展堂起身抱她“我也想陪著你，只是如今……這不是身不由已嗎？”
    郝寧盯著他看，良久，才展顏一笑“那好啊！你洗洗睡吧。”她轉身回了房間，順手將房門反鎖了，然后躺在床，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蔓延出一種從來沒有的委屈來。
    圖展堂洗澡出來去開房門，結果房門推不開，他又嘆氣“寧寧，又鬧什么？”
    敲了兩聲門，里面卻一直沒有動靜。
    他眼里閃過一絲黯然，直接去了沙，湊活著睡了。
    不大工夫，房門輕輕打開，有人給他蓋被子，然后又輕手輕腳的進去關了門。圖展堂睜開眼睛，眼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然后合眼瞼，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卻憋的不行。
    林雨桐回去的時候，已經半夜兩點多了。
    叫小飛去隨便找個招待所安頓，她從小門進去。小招里漆黑一片，該休息的早休息了。林雨桐誰也沒驚動，撥開窗戶，又跳了進去。隨便梳洗了，抓緊睡覺，七點半起床的話，還有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只要睡眠質量好，五個小時足夠了。路跟四爺通了電話，告訴他明兒能找到郝寧，因此，沒什么要憂心的事了，睡的更踏實了。
    小桃八點準點敲開林雨桐的房門，后面跟著小招的服務員，今兒的早飯又不一樣了，但都是當地的特色小吃，林雨桐每樣嘗了一點，也飽了。
    吃飯的時候，小桃打探呢“林總今兒想去哪？”
    林雨桐朝外看了看“天瞧著不好，預報的還可能有雪，也不走遠了。在近處轉轉吧。昨兒把城里轉了，今兒去城郊……”
    好吧！小桃應的特別利索，卻借口要把餐碟送出去的空檔，給局打了電話，廠子設在城郊，也是局里希望看到的。是得提前打個招呼，可別叫下面鄉鎮的誰給沖撞了。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的。
    林雨桐帶著小桃又跑了半天，要回城的時候，林雨桐才故意轉到那里路口，白天，能看見那里掩映在林子后面的一片住房的一片屋頂。她問“那是哪里？像是高檔的住宅區。住這地方挺好啊！”
    小桃馬道“對！這是咱們市里為了方便投資商安家，而特意蓋的小區別墅。若是廠子建在這一片的，偶爾來出差，也好有個暫時落腳的地方。這里面的別墅，有賣的，也有租的。要不……您去瞧瞧！”
    林雨桐看了看，“到底是山區，氣候和空氣感覺都要好些。這要是夏天，這里倒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對的對的！”小桃忙道“我們西澤市的小氣候是這樣的，夏天早晚特別涼爽，要熱，也是午那一兩個小時。若是家里有老人，那這里更適合居住了。”她朝旁邊指了指，“您看那邊，那是長壽鎮，可是古鎮。這長壽鎮的名字，可是從古傳下來了。如今市里的博物館，還有出土的長壽鎮的石界石碑，據專家說，可以追朔到明朝。如今，那鎮里長壽老人皆是。我一個表嫂的嫂子是那個鎮嫁出來的姑娘，她爺爺的爺爺還活著，已經一百零五歲了。林總，宮廷御品不光是味道好，聽說如今推出來的保健酒也極具養生價值，若是再在這個地方辦廠，那這長壽養生，可正相合呢。”
    極力的推薦這個地方，小姑娘還挺能說的。
    林雨桐笑“本來覺得還行的，結果被你一說，倒是覺得真不錯。那要不，先不回去，繞過去再看看。”
    小桃忙道“都聽您的。”
    小姑娘且激動著呢，如今這誰能引來投資，給誰獎勵。跟客商的投資額掛鉤。抽成百分之一。也是引來一百萬，能得到獎金一萬。這一個廠，也不是幾百萬能辦下來的，至少也是千萬以的投資，這得多少錢呢。
    因此，做這個工作，很有些不遺余力。
    長壽鎮是個不怎么打眼的鎮子，沒什么可看的。但這片別墅區卻真是有看頭的。
    林雨桐說“哪怕不是投資，找個避暑的地方也不算白來。”
    好像很有買別墅的意向。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來，小桃去找人了。她是公干的，這邊也配合的很。只放人進去，叫人隨便看。
    這進來了，小桃陪著有點礙手礙腳了。
    林雨桐看了看天，“這時間也不早了。看了這里，那鎮子去不了了。這么著，小桃幫我去鎮子一趟，若是有他們鎮子的詳細資料或是招商優惠政策方面的材料，都給我拿過來。我也不再跑第二回了。”
    轉了好幾個鎮子，只要長壽鎮的，說明林總已經動心了。
    小桃應著，要走了卻有些猶豫“那您一個人……”
    “這一套一套房子看下來，你也該回來了。”邊還站著別墅區的負責人呢。
    小桃給這人使眼色，“我跟你借輛自行車。”她不會開車。
    負責人過去，到了小桃跟前，小桃才低聲道“是市|長親自下令照看的重要客商，可別怠慢。我去去回，也半個小時，人可得看好了。”
    千叮嚀萬囑咐的去了。
    負責人陪著林雨桐在里面轉。小區里白天基本是不見人的。林雨桐說“入住率不高啊！”
    這人趕緊道“都是大忙人，晚才回來的。”
    林雨桐抽出一疊子錢塞到這人手里“問你個事，圖書記是不是住里面？”
    “沒有……沒有的事……”他的視線朝北邊漂了一下，這是下意識的動作“絕對沒有的事。”
    林雨桐搖頭“我是做生意，又不是紀委的。你怎知道圖書記不愿意見我？”說著，又塞了一沓子錢過去，“你是拉肚子了，然后不得不去解決三急。客人是市里的重要客商，她要自己走動，你有什么辦法？跟你有什么關系？”她點了點那錢“你是在這里干五年，你賺的了這么多嗎？有這錢，在大城市買一間鋪子，隨便做點什么生意不賺錢！兄弟，跟什么過不去，都別跟錢過不去。這大人物的事，少知道一點多保險一點。你說是吧！”
    這人拿著錢，猶豫的很。確實，再干五年，也攢不下這么多錢來。
    他大膽的伸出一個手指，意思是再給一萬，我走。
    林雨桐從包里又抽出一沓遞過去“行了吧！”
    “行！”這人將錢揣好，“我肚子突然疼了，然后叫人帶我去鎮的診所了。這幾天我都會‘拉肚子’，然后治不好我辭職了，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跟我不相干。”
    林雨桐點頭，這人指了指北邊“五排三號，門口的海棠樹綁著紅綢子的是圖shuji租的房子。”說完，轉身走。
    五排三號……海棠樹綁著紅綢子的……
    到了跟前，林雨桐摁了摁黑色的柵欄大鐵門邊的門鈴，可里面卻一直沒有動靜。
    林雨桐朝樓看，樓的窗簾被掀開一角，感覺有人在樓朝下看。她仰起頭來叫對方看清楚她的臉，然后挑釁般的挑挑眉。
    她看過郝寧的照片，要說漂亮，也算是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