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何府突然燃起大火,熊熊烈焰照耀半城通明,自是引得滿城嘩然。</br> 衙門官兵出動,城中百姓的聚會、慶祝也被打散,紛紛返家。</br> 據說,有城外盜匪混進城!</br> “何家竟然走水了?”</br> 溫馨的閨房內,從望江樓回來的柳瑾夕坐在銅鏡前,任由丫鬟文鶯打理自己的長發。</br> “你從二爺那邊過來,有沒有聽到什么消息?”</br> “聽到一些,就不知有沒有用。”文鶯一邊疏攏長發,一邊開口:</br> “二爺說有人見到一群黑衣人沖進何府,一番打殺后縱火離開,就連何老爺都身死當場,也不知何家得罪了誰竟然下如此狠手?”</br> “何家得罪的人可是不少。”柳瑾夕秀眉皺起:</br> “有人說是城外盜匪的手筆,二爺怎么說?”</br> “二爺說可能。”文鶯回道:</br> “這兩天有不少人進城,有盜匪混進來也很正常,只可惜何家那么多人……”</br> “何家幾十口,再加上丫鬟、仆人、護院,足有百余人,幾乎盡數葬身火海!”</br> 她輕輕搖頭,一臉后怕。</br> 柳府距離何府只隔了兩條街,府里不少人都聽到當時的慘叫聲。</br> “何家以武傳家,黑煞掌更是威力不凡。”柳瑾夕同樣面色發白:</br> “聽說何老爺更是位勁力入內腑的武學高手,誰人能殺的了他?”</br> 這等事,文鶯不解,更是插不上話。</br> “算了。”想不出頭緒來,柳瑾夕也只能搖頭:</br> “看樣子何進倒是運氣不錯,今日去了望江樓,恰好逃過一劫。”</br> “是。”文鶯柔柔開口:</br> “何公子是個有福氣的,只不過現今何府成了一片廢墟,以后的日子……”</br> 她欲言又止,只是輕輕搖頭。</br> “嘿!”柳瑾夕眼眉微挑,竟是有些幸災樂禍:</br> “姓何的脾氣一直不怎么樣,沒了家世,自是免不了吃些苦頭。”</br> “對了。”</br> 說到這里,她抬首看向鏡面映襯的文鶯身形,道:“那個莫……莫什么來著,你與他接觸,感覺如何?”</br> “莫求莫大夫?”文鶯手上動作一頓,目露沉思:</br> “年紀不大,卻很是穩重。”</br> 兩人接觸的時間畢竟太短,她也只能給出這個評價。</br> “嗯。”柳瑾夕緩緩點頭,面露沉思:</br> “我打聽了一下,青囊藥房的秦師傅膝下無子,也無招贅的打算。”</br> “原來的徒弟魏大夫年前失蹤,這位莫求還真有可能成為藥房的頂梁柱。”</br> “是嗎?”文鶯不置可否,繼續打理小姐的發絲。</br> “文鶯。”柳瑾夕突然開口:</br> “你覺得莫大夫怎么樣?”</br> “什么怎么樣?”文鶯一愣,回過神來就是滿面紅暈,忍不住嬌聲道:</br> “小姐!”</br> “害什么羞。”柳瑾夕翻了翻白眼,道:</br> “我問過清蓉,莫求的醫術天賦很厲害,她打小學醫都自愧不如,藥房里的老師傅也多有夸贊,以后前途不小,你若嫁給他絕不是壞事。”</br> “小姐。”文鶯垂首,一臉嬌羞:</br> “我還沒想過這種事。”</br> “我可是很認真。”柳瑾夕一臉正色,從座位上起身站起,掐指道:</br> “你看,秦師傅膝下無子,以后藥房定然要交給自己信得過的人打理。”</br> “莫求現在雖然只是學徒,但以后定然是藥房的主事人,再不濟也能說得上話,這是你的機會。”</br> “這……”文鶯面露遲疑。</br> 她不是不問世事的深閨小姐,見的多了,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br> 誠如自家小姐所說,現今的莫求雖然還是學徒,但以后前途可期。</br> 若能成為青囊藥房的主事人,就算比不了大戶人家的公子也差不了哪里去。</br> 到那時,對方可能就看不上自己這個小丫鬟了。</br> 更何況。</br> 大夫,不論在哪里地位都不低。</br> “可是……”她低頭,雙手來回捏動裙角,聲音低微:</br> “我想跟小姐在一起。”</br> “你總不能跟我一輩子。”柳瑾夕嘆了口氣,道:</br> “你也清楚,最近這幾年柳家的日子不好過,城外多是盜匪,采藥隊已經入不敷出。”</br> “若是你能入了青囊藥房,以后說不定還能幫襯著我。”</br> “小姐!”文鶯抬頭,眼神閃動。</br> “先別激動。”柳瑾夕又擺了擺手:</br> “咱們雖是主仆,我卻待你如姐妹,不管如何都要先弄清楚姓莫的品性,到時候再說不遲。”</br> “是。”文鶯柔聲應是:</br> “全憑小姐做主。”</br> “對了!”她聲音一提,道:</br> “莫大夫說,他想從我們藥行里買一株十年份以上的山參。”</br> “哦?”柳瑾夕眉毛一挑:</br> “他有錢?”</br> 這等要求的山參,可不便宜。</br> “他是幫朋友買的。”文鶯回道:</br> “不超過二十兩的話,都可以接受。”</br> “二十兩?”柳瑾夕略作沉吟,道:</br> “這樣,明天你去把我那株五十年份的山參送過去,就收他二十兩銀子,少一點也無妨。”</br> “啊!”文鶯一愣:</br> “小姐,這太便宜了吧?”</br> 五十年份的山參,通常都要三十兩銀子,即使波動大些也不是二十兩能拿下來的。</br> “沒關系。”柳瑾夕輕笑:</br> “誰讓他是你未來的丈夫哪,自己人,便宜些豈不是理所當然。”</br> “小姐!”文鶯俏面泛紅,忍不住連連跺腳。</br> “逗你玩的。”柳瑾夕笑著擺手:</br> “除了這點,我也看好他的前途,現在拉近關系,對藥行以后也有好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