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藥房。</br> 以往給人治病療傷的秦師傅，此即卻躺在床榻上昏死過去，任由其他人為其診脈。</br> “賀老。”秦清蓉雙眼含淚，抽泣道：</br> “我爹怎么樣？”</br> “情況不算太遭，我開一副藥，喂他服下，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醒。”賀老輕捋胡須，又嘆了口氣：</br> “倒是許老……”</br> “哎！”</br> 他無奈搖頭，道：“請恕老朽醫道不精，只能夠勉強維持生機。”</br> 秦清蓉兩眼無神，苦澀一笑才慢慢點頭：</br> “有勞賀老了。”</br> 這時，又有人從外面奔來，急急道：</br> “秦師傅，不，秦小姐、賀老，陸護院大出血，怕是堅持不住了！”</br> “啊！”</br> 兩人大驚，急忙奔了出去。</br> 從高處看，此時的青囊藥房，已是半截坍塌，院內盡是哀嚎傷員。</br> 凄慘之狀，遍及四方。</br> …………</br> 長街上。</br> 一堆尸體中，一人拄著拐杖慢悠悠的站起，兩眼迷茫掃視四方。</br> “這……這是怎么了？”</br> 齊師兄伸手撓了撓頭，眼前的場景，讓他本就迷糊的腦袋越發茫然。</br> 他只記得自己昨夜外出飲酒，在路上喝多了，然后就……沒有了然后。</br> 宿醉街頭的事，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br> 但此番一覺醒來，身邊遍地尸體，兩側房屋倒塌，周圍灰煙裊裊，滿城盡是殘桓廢墟。</br> 這就有些驚悚了！</br> 搖了搖頭，他晃晃悠悠來到倉庫。</br> “噠……”</br> 手中的拐杖當啷落地，隨即就是一聲仰天怒吼：</br> “倉庫這是怎么了！”</br> …………</br> 天光大亮，盜匪已經退去。</br> 莫求從殘破的白家主宅走出，面上的擔憂消失不見，表情也是一松。</br> 荀六、小楚也算是福大命大，此番卻是早早躲了起來，沒有受到波及。</br> 如此，也就放心了。</br> 盜匪退去，余波猶存。</br>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但一路行來，街道上依舊不時可見打砸搶燒。</br> 混亂，并未停歇。</br> 趁火打劫之人，歷來不少。</br> 平心而論，他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br> 好在已經能見到衙門的人出來維持秩序，總算不用太過擔憂。</br> 剛剛回到藥房倉庫，就見拄著拐杖的齊師兄跟著人匆匆朝外行來。</br> “齊師兄！”</br> “莫師弟！”</br> 兩人腳下一停，面上都是一喜。</br> 不管怎么說，彼此都是熟識，得見對方沒有出事都是件好消息。</br> “莫師弟沒事，那真是太好了。”齊師兄嘆了口氣，道：</br> “我回來后見倉庫一片混亂，也沒能尋到你的蹤跡，還以為……”</br> “哎！”</br> 此時的他，已經酒醒，也從旁人口中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br> 心中倒是有些慶幸。</br> 自己露宿街頭，一覺過去，竟然逃過一劫！</br> “有勞師兄關心，昨夜我躲了起來，沒出事。”莫求搖頭，又問道：</br> “師兄這是要出去？”</br> “嗯。”齊師兄面色陰沉：</br> “昨夜有盜匪沖進青囊藥房，師傅昏迷不醒，師祖他老人家……”</br> “我要過去看看。”</br> “怎么會？”莫求面色一變。</br> 從昨夜的經歷看，就算是城外的盜匪，對大夫也是極為尊重。</br> 更何況藥房那里有陸護院、秦師傅這等身懷武藝的高手，怎么還會出事？</br>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齊師兄搖頭：</br> “師弟來的正好，這邊沒人看著我也不放心，你就先守著倉庫。”</br> “待我回來，咱們再細說。”</br> “好。”莫求急忙點頭：</br> “師兄快去，這邊有我。”</br> “嗯。”</br> 齊師兄應下，拄著拐杖就朝外行去，不多時坐上馬車直奔藥房。</br> 目送馬車遠行，莫求搖了搖頭，緩步走進院落。</br> 放眼望去，這里幾乎成了一片廢墟。</br> 看情況，在他們逃走之后又有人進來搜刮，各種藥材丟的滿地都是。</br> 胖子六爺等人的尸首，則消失不見。</br> 也不知是被盜匪發現并帶走，還是被衙門的人搬運入了義莊。</br> 莫求腳下不停，快步來到自己的‘住處’。</br> 隨即掀開角落木板殘片，拿來鐵鍬朝下刨去，不多時就提出個大包裹。</br> 四下掃視一圈，他提著包裹行入相對完好的記賬房。</br> “咚！”</br> 包裹放在長桌上，發出沉悶聲響。</br> 解開包裹，首先入目的自是黃燦燦的金磚、金頁，白閃閃的銀錠、銀錁。</br> 另有些許銀票、玉器。</br> “呼……”</br> 眼前的東西，讓莫求呼吸一滯，眼神略顯恍惚慢慢伸手拂過金銀。</br> 這些，當不下五六百兩銀子！</br> 城中不少富戶的家底怕也不過如此，對于一位學徒來說，更是潑天的豪富。</br> 有了這些銀子，想做、能做的事就太多了。</br> 定了定神，莫求從一旁取了個木盒，把金銀分門別類一一碼入其中。</br> 金葉子、金瓜子、銀錠、銀錁子、碎銀、銀票、玉器，還有大錢……</br> “嘩啦啦……”</br> 金銀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宛如天籟，讓人不自禁的沉迷。</br> 饒是莫求意志不弱，也是再三掃過，才依依不舍的合上盒蓋。</br> 除了金銀，還有兩件兵器最為吸引眼球。</br> 護花劍、怪刀。</br> 護花劍劍身鋒利、輕便，握手有天然螺紋，貼合掌形，施展方便。</br> 劍鞘則是奢華瑰麗，點綴碎珠，價值不菲。</br> 怪刀造型奇異，刀刃有弧，刀柄后綴一個鐵疙瘩，導致重心下移。</br> 施展起來略有不便，不過刀身同樣是千錘百鍛而來，鋒利無比。</br> 莫求自是心儀寶劍，畢竟輕便、鋒利，無需費力就可發揮急速，恰恰適合他使用。</br> 而且劍客的瀟灑，更是深入人心。</br> 偏偏他現今并不會長劍劍法，暫時只能舍棄。</br> 這兩樣東西都有一定的名氣，若想不引人注意，還需經過打磨變形方可。</br> 暫且用黑布包好，放在一旁。</br> 然后拿出三個瓷瓶。</br> 其中兩個是從采花客范強身上得來，一個是迷魂香、一個是解藥。</br> 其中迷魂香的藥力已經所剩無幾，用處不大。</br> 倒是解藥藥性凝聚，內藏丹丸，看樣子三年五載也不用更換。</br> 只可惜，沒有迷魂香的配方，若不然以后與人對敵又是一大殺手锏。</br> 最后一個藥瓶，則是從武館得來，與《宋氏刀譜》、金磚放在一起。</br> 能與這兩樣東西并列，定然不是凡品！</br> “啵！”</br> 輕輕打開瓶蓋，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br> 是丹藥。</br> 莫求只是輕輕一嗅，就聞到山參熟悉的味道，另有其他草藥。</br> “紅花、丹朱、虎骨……”</br> “都是大補之物！”</br> 拿著藥瓶，莫求眼露思索，他只能嗅出這幾樣藥材，但可以肯定藥力驚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