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身為醫者,他很清楚亂吃藥的后果,終究還是蓋上了瓶蓋。</br> 沒能弄清楚藥性,不能亂吃。</br> 瓶子里,一共有七枚不知名丹藥,從藥性分析應該是補氣壯體之物。</br> 最后。</br> 是不知名獸皮、宋氏刀譜。</br> 莫求伸手來回撫摸兩物,眼神不停閃爍。</br> 胖子六爺的天羅功,能讓他在鍛骨階段,實力可比肩煉臟高手。</br> 宋黼本人就是煉臟高手,刀法更是一絕。</br> 如今這兩樣東西都落在莫求手里,假以時日,他未曾不能超越兩人。</br> 現今欠缺的,是時間。</br> 只有有足夠的時間點亮識海星光,他就能感悟功法,快速壯大實力。</br> 而且……</br> 莫求掃了眼一旁的護花劍,心中思緒起伏。</br> 對于劍法,他也有了些思路。</br> 傍晚時分。</br> 渾身疲倦的齊師兄才返回藥房。</br> “師傅醒了,不過師祖他老人家受傷嚴重,現如今情況不太好。”坐在凳子上,齊師兄揉了揉臉,嘆道:</br> “師伯從城外趕來,目前坐鎮藥房,還帶了他們家的護院隊伍。”</br> “有他在,藥房不會有事。”</br> “這樣。”莫求了然,勸道:</br> “齊師兄無需擔憂,秦師傅既然沒事,以他的醫術自能診治許老。”</br> “我擔心的不是這,而是……師伯。”齊師兄聞言搖頭,眉頭緊皺:</br> “你不知道這里面的事,總之,情況很復雜。”</br> 莫求一怔。</br> 不過正如齊師兄所言,他不清楚,也不感興趣,如今只求安穩。</br> 如此一邊修葺倉庫,一邊整理藥材,晃眼間十日已過。</br> 這一日。</br> 荀六出現在倉庫門外,還送來了一盒艾窩窩。</br> 這東西就是江米團,不過加了糖。</br> 糖,對富貴人家都是奢侈品,普通人家唯有婚姻嫁娶之際才會用。</br> 成婚之人需食桂圓蓮子,意喻日子和和美美。</br> 艾窩窩則是用來招呼客人。</br> 所以……</br> “這是什么意思?”莫求提了提手中的食盒。</br> “那個……”荀六臉蛋通紅,兩手來回搓動,音帶羞澀小聲開口:</br> “小楚,答應嫁給我了。”</br> 莫求拉著荀六,來到一家酒樓,在樓上尋了處僻靜位置坐下。</br> 外面,嗩吶、哭泣聲不斷。</br> 這是有人家在發喪。</br> 距離盜匪入城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但城中傷重不治的,日日都有。</br> 這等事,已經司空見慣。</br> “怎么回事?”酒菜還未上桌,莫求坐在對面,一臉詫異看向荀六:</br> “我記得,小楚……不是白家三少爺的貼身丫鬟嗎?好像還是通房?”</br> 通房丫鬟,就是家主夫妻行房的時候,可以在一旁侍候的丫鬟。</br> 而且,如果有需要,她還需配合行房。</br> 這等丫鬟身份特殊,在府里的地位幾乎僅次于妻妾,扶正也是常事。</br> 白家的三少爺還未娶妻,所謂的貼身丫鬟,實際上就是通房。</br> 正是因此,小楚才能一句話就讓荀六入了白府做工。</br> 先不說她本人能否看中荀六。</br> 就算他們是兩情相悅,還有白少爺壓著,幾乎不可能在一起。</br> “你不知道。”荀六左右掃視一圈,才探過身,湊到莫求耳邊道:</br> “那天晚上,三少爺被人打斷了雙腿,腦袋也挨了一擊,這里……”</br>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腦袋,道:</br> “已經不清楚了!”</br> 這對那位白少爺來說,無疑是一件可悲的事,荀六卻是笑的極為開心。</br> 如果白少爺沒有這一劫,他也不可能趁虛而入,獲得美人心。</br> “所以說,你們倆是瞞著其他人的?”莫求了然,忍不住提醒一句:</br> “小心點,別讓白府其他人發現。”</br> “知道。”荀六大手一揮,道:</br> “這件事,我也只敢跟你說,其他人一概不知。要是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br> 他這可算是偷少爺的女人,一旦被發現,兩人怕是能被白家活剝。</br> “你們打算就這般瞞著?”莫求皺著眉,輕扣桌面:</br> “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早晚有被人發現的時候。”</br> “而且,整日提心吊膽的,也不好。”</br> 荀六面色變換,隨即嘆了口氣:</br> “走一步算一步吧,目前我們倆離了白府,才是真的寸步難行。”</br> “你就沒有其他打算?”莫求朝他看去,問道:</br> “我讓你看千字文認字,現在認到哪了?”</br> “呃……”荀六面色一僵,抬首撓了撓頭發,一臉尷尬:</br> “這個、那個,我……我已經會寫我和小楚的名字了,還認識白府、藥房。”</br> “這都過去多久了,你才記住這么幾個字。”莫求一臉的恨鐵不成鋼:</br> “你什么都不懂,只有讀書認字才能有出息,難不成想一輩子當個下人?”</br> “如果當時你沒有離開青囊藥房,現在怕是已經能熟記千字文了!”</br> “莫哥。”荀六雙手一攤,道:</br> “我真不是這塊料,每次一看書我就頭暈、惡心,根本學不下去。”</br> “學不下去也要學!”莫求面色一沉:</br> “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小楚想想,她能背棄主子答應跟你,你難道就不想讓她過上好日子?”</br> “識了字,就能學醫、學算術,當大夫、賬房先生,或者學武。”</br> “對你們,乃至對你們以后的孩子都有好處!”</br> “……”荀六閉上嘴,一臉的掙扎。</br> 他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每次一拿起書,腦袋就昏昏欲睡,根本沉不下心來。</br> 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br> 但今時今日不同往昔,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應該有男人的擔當。</br> 當下嘆了口氣,道:</br> “我盡量試試吧!”</br> “嗯。”莫求點頭,然后起身站起:</br> “你等我一下。”</br> “哎!”荀六愣神:</br> “莫哥,你去哪?”</br> “我去去就來!”莫求背朝他揮手,邁步下了樓,不多時又拿著個紅綢回來。</br> “這給你。”紅綢用紅繩簡單一系,內放沉甸甸一物,遞給荀六。</br> “是什么?”荀六結果,隨手打開,雙眼當即就是圓睜:</br> “銀……”</br> “莫哥,使不得、使不得!”</br> “叫你拿著就拿著。”莫求臉一沉:</br> “你跟小楚都是我朋友,就不分別送了,這些就當是我的心意。”</br> “可是,這也太……”荀六結結巴巴。</br> “沒關系,你也知道我一般沒什么花銷。”莫求拍了拍他的肩頭,道:</br> “六子,好好讀書、認字。”</br> “若不然,我就算想幫你,也很難幫上什么。”</br> 荀六目視莫求,眼神來回閃爍,最后重重點頭:</br> “嗯。”</br> …………</br> 送走荀六,看著對方興奮卻又對未來一片茫然的身影,莫求唯有輕嘆。</br> 返回倉庫,還未入院,內里的咆哮就讓他眼神一跳。</br> “齊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br> “什么意思?”齊師兄大吼:</br> “這里是青囊藥房的倉庫,不是你們雷家的地方,都給我滾出去!”</br> “當……”</br> 金鐵交擊聲響起。</br> “分影劍法。”一人贊嘆:</br> “齊師兄不愧是當年的武學天才,荒廢這么多年,依舊劍法犀利。”</br> “只可惜,今非昔比!”</br> “咚!”</br> 一聲悶響,隨即就是水缸裂開的聲音響起。</br> 莫求雙眼一縮,舉步入院:</br> “怎么回事?”</br> “莫師弟?”院中一人聞聲回首,先是訝然,隨即就是咧嘴大笑:</br> “許久不見啊!”</br> “雷師兄。”看清來人,莫求也是一愣,然后看向倒在地上正自頑強撐起的齊師兄:</br> “這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