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內,黑衣人輕拍雙手,低聲笑道:</br> “可以了,回去交差。”</br> 說著,身子一矮,再次施展身法躍出廚房,最后朝主臥掃了一眼,隱泛不屑,幾個起落奔向遠方。</br> 黑暗處。</br> 莫求悄無聲息的出現,目視黑衣人背影,略作沉吟,遙遙墜上。</br> 他倒要看看,是誰要朝自己下手!</br> 夜色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潛行。</br> 前方那人身材高瘦,奔行如靈猴,手腳并用下瞬間翻墻而過。</br> 莫求跟在身后不遠,落腳無聲,腿部筋肉微微抖動,身形就是一竄。</br> 此時,他已經認出前面那人是誰。</br> 西街的侯五!</br> 綽號猴子,精擅身法、指功,煉皮大成,在黑虎堂有一定名氣。</br> 其人的名聲不太好,喜歡偷雞摸狗、好賭,曾與莫求打過幾次交道。</br> 但正因如此,他心中越發疑惑,他很確定,自己從未得罪過此人。</br> 仰或是……</br> 誰在背后指使他?</br> “呼!”</br> 侯五躍過院墻,奔入一處庭院,四下巡視一眼,快步行向后院。</br> 最后,在一個燃有燈燭的房屋前停下腳步。</br> “噠噠……”他輕敲房門,壓低聲音開口:</br> “爺,我回來了。”</br> “進!”</br> 熟悉的聲音,讓隱身暗處的莫求眉頭一挑,眼神中殺機一閃而過。</br> 是他!</br> “是。”這邊廂,侯五再次回看了一眼,確認無人,推門閃身入內。</br> 莫求眼神陰沉,腳下輕輕一點,把七星步發揮到極致,整個人貼著地無聲無息滑到后窗。</br> 窗扇間有些縫隙,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br> 侯五和……</br> 穆老!</br> “事情辦得怎么樣?”油燈下,穆老的面色略顯蒼白,聲音也是有氣無力:</br> “沒有被人發現吧?”</br> “我辦事,您放心,再說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侯五猛拍自己胸口:</br> “我已經把藥粉下在廚房的各個角落,只要用廚房,保管姓莫的難逃一劫。”</br> “那就好,那就好。”穆老面色微松,緩緩點頭,又不放心詢問:</br> “你確定沒有驚動他?”</br> “當然。”侯五開口:</br> “穆爺你都說了姓莫的深藏不露,我又豈敢大意?”</br> “我一直等到他房間里的燈全滅了,確認沒有聲音后,才出的手。”</br> “嗯。”穆老點頭,伸手從身上摸出幾塊碎銀子,朝侯五拋了過去:</br> “省著點用,沒事別往賭坊跑,那是個銷金窟,任你千兩萬兩銀子也填不滿。”</br> “是,是,多謝穆爺。”侯五眉眼帶笑接過銀子,忙不迭的道謝。</br> 把銀子揣進懷里,他又道:</br> “穆爺,您可是擔心姓莫的在黑虎堂頂替您的位置?”</br> “小人覺得大可不必,他才來多久,年紀又輕,豈是您的對手?”</br> “就算他想,堂主怕也信不過!”</br> “你懂什么。”穆老面色一沉:</br> “我以前也是這么覺得,但直到……”</br> “哼!”他輕哼一聲,道:</br> “姓莫的看似不顯山不露水,實則身手不凡,隱藏這么深必有緣故。”</br> “況且,姓丁的老家伙那本藥書在他手里,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br> 窗外,莫求雙眼一縮。</br> 果然!</br> 當初朝丁老下手的蒙面人,就是他,難怪當時覺得身形有些熟悉。</br> 只不過這些日子一直忙碌,沒能確認,要不然定能提前發現。</br> 自己的那一拳、一爪,就算掩飾的再好,也能從身上尋出蹤跡。</br> “真的是他殺了飛刀張?”侯五好奇開口:</br> “我也聽說莫大夫喜歡收集武藝,只當是癖好,原來他本身就是位武學高手。”</br> “嗯。”穆老點頭:</br>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莫求當時施展的暗器手法當是天字九打。”</br> “想不到,除了柳家的張護院,城中還有一人得傳了此功精髓。”</br> 他自然不會想到,莫求只得了秘籍,就能在短時間內學會此功。</br> “天字九打!”侯五顯然也聽過這門功法,當下面色一白,忍不住輕拍胸膛:</br> “還好,這次我夠小心,若不然要是被他發現,估計逃都逃不掉。”</br> “你也不用那么擔心。”穆老冷笑:</br> “那天他中了老夫的五氣朝元掌,就算是內臟高手,一時半會也恢復不過來。”</br> “我觀他的實力,也就是鍛骨,想來最近日日都要受內傷煎熬。”</br> 他更加想不到,莫求的修為雖然是鍛骨,但防御力卻超過煉臟。</br> 甚至硬生生熬死了煉臟有成的獨眼彪,掌力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br> “原來如此。”侯五恍然,隨即雙掌搓動,一臉訕訕看向丁老:</br> “那個……,穆爺。”</br> “想要藥?”穆老一看他的動作,就知對方心中所想,當即輕哼一聲:</br> “等著!”</br> “是,是。”侯五大喜,連連點頭。</br> 穆老朝他搖了搖頭,轉身行向內室,不疾不徐在床榻下拉出一個暗箱。</br> 箱子里,滿滿當當放著不少東西,其中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丹瓶。</br> 瓶上貼有字條。</br> 冷石散!</br> 這是一種能夠讓人上癮的藥物,也是他用來控制手下人的手段。</br> 此時嗑出兩粒,正要不屑冷笑,驀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心悸,仿佛有什么重大危機即將來臨一般,讓他身軀下意識繃緊。</br> ‘奇怪……有哪里不對?’</br> ‘姓莫的中了我的五氣朝元掌,身受內傷,這幾日又是一直忙碌不得閑,再加上自己刻意叮囑,應當不會發現侯五的動作。’</br> ‘只要他服下摻雜了紅線毒的食物,定會當場昏厥,疑似猝死,不會引人察覺,而毒藥半日之后就會自然揮發,也難以發現。’</br>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為何自己心里一直不安?’</br> “噗通!”</br> 外廳,突然傳來一聲異響,聲音不大,卻觸動了穆老繃緊的神經。</br> “誰!”</br> 他大吼一聲,揮手朝身后抖出一片五彩煙氣,同時右臂高舉。</br> 恰在此時,一道手上沾血的人影從外面沖入,更伴隨數道寒芒飆射而來。</br> “唰!”</br> “錚!”</br> 天字九打!</br> 袖弩弩箭!</br> 寒芒當空碰撞,叮當作響,緊閉口鼻的莫求也已洞穿煙氣沖至近前。</br> “是你!”看清來人,穆老雙目圓睜,一臉不可置信的大吼出聲:</br> “怎么可能?”</br> 他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br> 卻是自己一切籌劃的基礎,都是莫求受了傷,卻不曾想過如果對方沒有受傷怎么辦?</br> 念頭轉動間,兩人已經撞在一起。</br> 穆老身軀飄忽,雙手來回翻滾,五氣朝元掌從四面八方擊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