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墨花了很長時間來說服程亦卿,最后,在程亦卿已經平靜下來之后,親自將他送到了木筆閣。
程亦卿紅著眼睛回到木筆閣的時候,把程奐嚇了一跳。
剛想問什么,但是看到程亦卿身后跟著的程筠墨時,便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到了木筆閣,程亦卿將一個盒子遞給了程筠墨,紅著眼睛道:“這是我為了敷衍你買的,很丑,姐姐不要嫌棄,以后,我會給姐姐買更好的。”
程筠墨接過來程亦卿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一看,又合上了。
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敷衍,確實挺敷衍的。
但又是小孩兒第一次給他買禮物,她能怎么辦?
只能收下唄。
還要違心的說一些喜歡的話,畢竟她剛剛將小孩兒安撫好。
他也正是需要鼓勵的時候。
“姐姐很喜歡。”程筠墨十分溫柔的摸了摸程亦卿的腦袋。
突然發(fā)現,程亦卿又長高了不少。
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那姐姐為什么嘆氣?”程亦卿一副不要騙我的樣子。
“姐姐只是突然發(fā)現亦卿長高了許多,所以遺憾。”
“姐姐是因為亦卿長高了,才遺憾,那亦卿長高了什么不好嗎?”
“我是因為自己不夠關心亦卿而遺憾自責。”
程筠墨笑了笑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亦卿該乖乖睡覺了。”
“好。”程亦卿十分聽話的道。
程筠墨從木筆閣出來,回到姜荷院之后,不知道為何。
突然就不睡不著了。
程筠墨看著皎潔的月光,清冷的月色,讓程筠墨心里的煩躁少了許多。
程筠墨下意識的想要找一些酒喝,然而當她剛剛起身去找的時候,身體頓了頓。
今天是祭祖禮,喝酒有點不太合適。
程筠墨放棄了喝酒的打算,也放棄了近乎自虐的吹冷風。
而是在一番洗漱之后,便去了床上。
床鋪已經被木韻十分細心的弄得十分溫暖且干燥。
程筠墨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以為自己今夜會失眠。
卻不曾想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祭祖禮一過就是年夜,程筠墨一大早就換上了一套十分喜慶的衣服,然后先去程亦卿那里看了一眼程亦卿。
發(fā)現他已經沒了昨夜的失態(tài)了。
程筠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在隱隱的擔憂。
程筠墨在發(fā)覺自己在想什么的時候,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笑。
她如今怎么跟一個老媽子似的。
程筠墨低低的笑聲引來了程亦卿注意:“姐姐今日很高興?”
“過年了,高興是很正常的吧?”程筠墨笑了笑道。
程亦卿笑了笑,看著十分天真的道:“那亦卿也很開心。”
“在做什么呢?”
“在做功課。”
程亦卿自從繼家主之位后,便再沒去過素雕坊,但并不代表,他再也不用學習了。
身為一家之主,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機關算甲、兵法布陣,這是基礎,各種御下之術,權衡之策,更是必不可少。
閔朝世家的各種狀況,明面上關系如何,暗地里關系如何,都是要知道的。
所以程亦卿每日的課業(yè)還是很繁重的。
“這兩日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勞逸結合,才能更有效果。”
“知道了。”
程筠墨在木筆閣陪了程亦卿一會兒,看他確實沒有什么問題之后。
為了不打擾他,程筠墨選擇了悄悄的離開。
程筠墨來到了吟風苑。
看見程蘇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抱抱她。
而她也確實那么做了。
程蘇吟任由程筠墨抱著,還十分細心的拍了拍程筠墨:“怎么了?那么垂頭喪氣的。”
程筠墨背著程蘇吟摸了摸眼角的淚意,然后松開手道:“沒什么,我只有點太累了,需要抱抱堂姐才能好。”
“那現在好了嗎?”
“沒好,還要再抱一會兒。”程筠墨撒嬌道。
“好,那就再抱一會兒。”程蘇吟十分順從的道。
程筠墨在抱夠了之后,笑著道:“謝謝堂姐。”
“客氣什么。”程蘇吟笑了笑,而后十分自然的問程筠墨道:“今天晚上你有什么安排,要不叫上家主一起過來吃年夜飯吧?”
程家的年夜飯一般都是自己小家里的年夜飯,各吃各的,等到第二天早起的時候再相互串門子。
“好啊。”程筠墨十分爽快的應道。
然后與程蘇吟商量道:“從前爹爹與娘親在的時候,二叔都是與我們一起過年的。”
“倘若今夜我們都來了,而不叫上他的話,他恐怕就只能一個人過了。”
“那就叫上二叔好了,我多做一些便是。”程蘇吟笑道。
“那就這么說定了。”程筠墨笑著道。
程筠墨在程蘇吟那里蹭了一頓午膳,然后又按照習俗在吟風苑的院子里放了鞭炮。
她堂姐向來都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溫柔到連鞭炮都不敢點燃。
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程筠墨過來幫程蘇吟點燃。
然后蹭一頓午膳再回去。
程筠墨在用了午膳,幫著程蘇吟打掃好院子之后,原本是打算去程昭的住處找他的。
走了一半,又臨時換了主意。
也許她二叔眼下并不在家里。
程筠墨來到了木筆閣,發(fā)現程昭正與程亦卿一起放鞭炮。
幸好是半路折了回來,要不然鐵定是要撲空的。
“你們在放鞭炮啊?”程筠墨十分自然的替程亦卿捂住了耳朵。
程亦卿放下自己捂著耳朵的手,轉過身來,看著程筠墨,十分驚喜的道:“姐姐。”
“嗯。”程筠墨笑著應了一聲。
等到鞭炮放盡,程筠墨才松開捂著程亦卿耳朵的手。
自顧自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然后到了一杯茶于自己:“今天晚上去蘇吟堂姐那里吃飯吧?”
程筠墨雖然話是對程亦卿說的,但也有著詢問程昭的意思。
程筠墨還害怕她與程昭之間的默契不夠,對方理解不到她的意思,又道:“二叔也去堂姐那里吃年夜飯吧?”
“蘇吟堂姐,好啊。”程亦卿十分爽快的道。
復而跟著程筠墨一起權程昭道:“二叔也一起去吧。”
“蘇吟丫頭啊,我記得是一個手藝十分不錯的丫頭。”程昭想了想道。
“就是她。”程筠墨應道。
程昭點了點頭,復而又道:“我就不去了,我一去,你們這些小輩就玩不開了。”
“怎么會呢?”程筠墨笑了笑:“二叔怎么會耽誤我們玩耍呢?”
“有長輩們在的地方,小輩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拘束,我這是經驗之談,你別不信。”程昭一臉正經的道。
“我信。”程筠墨笑了笑:“但是二叔還年輕啊,不用擔心隔閡問題。”
“我還是不去了。”程昭想了想:“自從大哥大嫂去世之后,我也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
“就讓我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吧,至于俗禮,我倒不是很在意。”
“那我也有不去了。”程亦卿突然道。
“我留下來陪二叔守夜,姐姐陪堂姐好了。”程亦卿提議道。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陪著我做什么?”程昭一臉十分嫌棄的模樣。
“姐姐和堂姐都是你女孩子,我一個男孩子在那里也不方便啊。”
程亦卿所說的未必不是一個好法子。
她二叔并不是十分愿意去堂姐那里,她此番之所以提起讓二叔去堂姐那里守夜。
不過是因為擔心二叔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年,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很是可憐。
然眼下程亦卿主動留下來,便解決了這一個問題。
想到這里,程筠墨又問了一遍:“那你與二叔一起守夜了?”
“好啊。”
因為是年夜,程蘇吟還特意溫了一壺酒,程筠墨倒了一杯,嘗了一口道:“梅子酒?”
“是啊。”
“這還是我成人禮之后釀的第一批酒,到了今日才挖出來一壇。”程蘇吟笑著解釋道。
“那這就可是有幾年了。”
程筠墨看著這小小的一壺酒,突然就舍不得喝了。
“有些珍貴啊。”程筠墨笑了笑道。
“有什么可珍貴的,酒釀出來不就是喝的嗎?”程蘇吟失笑道。
由于是年宴,程蘇吟準備了二十多道菜,即便是往木筆閣送了一部分,這里仍然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過年,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青梅酒是程蘇吟親手釀的,既不會摻水,也不會造假,因此要比外面買的更容易醉人一些。
加上這一段時間,程筠墨也是經歷了不少事情,有心借此機會將自己灌醉。
所以不多時,程筠墨便有些微微醉了。
程筠墨在吃飽了之后,抱著程蘇吟塞進來的小毯子:“堂姐。”
“嗯?”程蘇吟坐在她一旁應道。
“你有什么遺憾的事情嗎?終身都難忘的那種。”程筠墨抱著毯子道。
“有。”程蘇吟十分肯定的道,言語里罕見的帶了些許惆悵。
“我以為堂姐沒有呢,堂姐那么溫柔,誰舍得讓堂姐那么傷心呢?”
“反正我是舍不得。”程筠墨歪著腦袋,還有些許可愛的看著程蘇吟道。
“誰也不是生來就溫柔的。”程蘇吟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