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大將軍!”</br> “圣者!”</br> “國士無雙!”</br> 無數(shù)前來觀刑的民眾開始高聲呼喊。</br> 聲浪如潮。</br> 翻涌不絕。</br> 陸霄催動坐騎、在萬眾矚目之下緩步行至監(jiān)斬臺下。</br> 作為欽差的刑部侍郎楊修匆忙走到陸霄馬前問安:“卑職刑部侍郎楊修參見鎮(zhèn)北公。”</br> “不必多禮。”</br> 陸霄翻身下馬、邁步走向有九層臺階的監(jiān)斬臺。</br> 他擺了擺手。</br> 山呼海嘯驟然停歇。</br> “諸位應(yīng)該都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來是要做什么。”</br> 陸霄環(huán)顧臺下,接著道:“我是四天之前到的赤水,作為一名外來客,我剛到這兒就遇上了很多不講道理的事、碰到很多不講道理的人。”</br>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其實是個講道理的世界。”</br> “你我生活的世界,固然是個不公平的世界、人生在世,總有些出身不怎么一樣……”“可無論是誰、是什么出身,做事都應(yīng)該講道理。”</br> “你們叫我圣者,我陸霄何德何能,配得上這么高的名頭、我也是凡人,能為諸位做的事也算不上多。”</br> “但今天,我陸云霄發(fā)誓,要替諸位做一件事!”</br> “各位想不想知道我要做什么?”</br> “請少帥……圣者爺明示。”</br> “請大將軍示下,小人們都聽著呢。”</br> 陸霄微微頷首,接著道:“我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只有兩個字。”</br> 他伸出兩根手指:“平等!”</br> 他又看向被五花大綁困在監(jiān)斬臺下的洪恩黎諸人:“本帥知道,這赤水有這些個人在,就永遠不會有平等二字可言,所以、本帥今日在此設(shè)監(jiān)斬臺,用帝國律法、罷黜他們的官職、以前朝酷刑、削掉他們腦袋。”</br> “謝圣者大人!”</br> ……臺下又是一陣歡呼,有情緒激動者,便要跪倒在地。</br> 陸霄冷聲制止:“都站好了,不準跪!”</br> 他聲線寒冷若冰,頓時逼迫下跪的眾人緩慢起身。</br> “做人、膝蓋還是要硬一些!”</br> “你們常說,北境軍主南征北戰(zhàn)、抗擊敵酋、撐起帝國脊梁。”</br> “可本帥能撐十年、二十年,難道能撐五十年、一百年么?”</br> “別說本帥能不能活那么大的歲數(shù),就是能活到,本帥也不會撐!”</br> “因為一個民族的脊梁,從來就不是某個人能撐起來的!”</br> “想要做有骨頭的人,靠得還是你們自己!”</br> “想不被人欺負,就得認清一件事——站著做人!”</br> “都給我記住了、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我也不是什么圣者,所以并不值得你們敬仰……你們該敬仰的,是你們自己。”</br> ……話說的很深,能聽懂的人很少。</br> 但迫于他威嚴目光,沒有人再敢跪著,全都起身,等待他下一步的安排。</br> 陸霄卻沒有再開口的性質(zhì),扭頭看看躬身立在一旁的楊修,淡淡道:“楊侍郎,香燒完了。”</br> 楊修看看香案,也就點頭,開始宣讀罪狀:“鄱陽侯兼赤水知府洪恩黎、赤水太守杜彥邦、罪責有三。”</br> “縱子為惡,此其罪一。”</br> “濫用職權(quán)、無視法紀、此其罪二也。”</br> “私自調(diào)兵,意圖謀殺帝國大柱國、此其罪三也。”</br> “另有貪贓枉法、玩忽職守、以權(quán)謀私等罪……”“數(shù)罪并罰……剝其封號、革除功名。”</br> “主犯洪恩黎、杜彥邦、杜彥威,處以凌遲。”</br> “其余從犯,依帝國律制,判斬立決,立即執(zhí)行。”</br> 楊修統(tǒng)領(lǐng)刑部多年,言談舉止都帶著濃烈寒意。</br> 不等他念完罪狀,昔日高高在上的鄱陽侯洪恩黎、杜彥邦、杜彥威等高官們,就已經(jīng)被嚇得屎尿齊流、哀嚎不斷。</br> 全都向陸霄求饒。</br> “少帥……饒命啊……”“卑職知錯,求少帥開恩啊……”……“按照帝國律法,你們所為,已經(jīng)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本帥只要你們幾個的腦袋,本就是法外開恩了。”</br> “你們?yōu)楹Τ嗨嗄辏粴⒂衷跗竭@萬千黎明之恨?”</br> “我很早就跟你們說過,做人應(yīng)當知敬畏,手中權(quán)柄越大,就越該有敬畏心。”</br> “本帥給了你們幾天時間,讓你們知錯就改,奈何你們絲毫不知敬畏為何物……”“路是自己選的……既然你們把路走進了死胡同,那本帥也支好送你們上路……”陸霄說完就走。</br> 再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br> 接下來便是行刑、無非是血濺梵天的景象。</br> 對與他這么個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而言,有什么好看?</br> 馬上就要離開赤水。</br> 他打算帶著小平安,去龍越墳前,做個告別。</br> 霍龍越的墓園位于滇池東北的一座半山腰上。</br> 立在山間平臺,就能將整個滇池的浩渺風光盡收眼底。</br> 臨湖遠眺,水天一色、山野青碧、宛如人間仙境。</br> 今天是個大晴天。</br> 湖畔水汽蒸騰。</br> 濃郁蒸汽在日光作用下,讓整個墓園看起來又多幾分仙氣。</br> 驃騎將軍霍龍越墳前,立著個雄奇男子。</br> 他身披炫黑軍氅、腳踏短筒軍靴、神色莊嚴肅穆。</br> 他身邊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br> 在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后面,還跟著一個身材消瘦的平頭青年。</br> 雄奇男子是陸霄。</br> 女孩是霍平安。</br> 平頭青年是小郭。</br> ……陸霄注視墓碑,目光嘆惋:“龍越哥,你往這兒一躺倒是清靜了,每天吹著滇池風、賞著滇池景,瀟灑愜意,卻把我一個人扔到北境……”“你他媽肯定不知道,你去了的這幾年,我有多牛逼!”</br> “還記得當時欺負咱們的羅剎名將軒轅拓拔么?</br> 現(xiàn)在被我揍成了包子……”“北境羅剎、元突、車蒙……二十六國聯(lián)軍在帕米爾被我揍得哭爹喊娘。”</br> “神風國的那個號稱無敵的艦隊,也被老子砸翻,扔到海里喂了王八……”“咱們九霄軍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連一萬人都湊不齊的小戶了,現(xiàn)在的九霄軍作戰(zhàn)編制就有三十萬、算上后勤,預(yù)備役超四十萬,實打?qū)嵉奶煜碌谝卉姡 ?lt;/br> “兄弟我跟你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你,咱九霄軍現(xiàn)在就是牛逼!所以啊,你在下面也別那么牽掛,好好在這兒躺著……”“我跟你保證,只要有我陸云霄在,那么我帝國疆域就絕不容許任何異族踐踏,但凡我陸云霄在一天,我帝國百姓就可安享太平。”</br> “還有,當初你我憧憬的那些個愿景,我一件都沒有忘,我會一件一件的讓它們變成現(xiàn)實……”……說到這里,陸霄話語戛然而止。</br> 他招招手,小郭便把手里拎著的酒放到陸霄掌心。</br> “龍越哥,我知道你喜歡喝烈酒……所以都是特地從咱們北境帶回來的。”</br> “有你最愛的臥龍醉、西鳳酒……”四瓶白酒、四斤過往。</br> 都被陸霄盡數(shù)潑灑到霍龍越墳頭。</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