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她靜靜的道,“那人傷的很重已經下不了床,好嗎?”</br> 顧南城眉眼深處的笑意更深,沒受傷的手抬起扶住她的臉龐,低頭朝她湊了下去,呼吸吹拂著她的肌膚,喃喃道,“怎么辦,我不大開心,總想拿個人開刀。”</br> “你要怎么樣……能開心點?”</br> 那近在咫尺的薄唇一點點的印了上去,最后如愿以償的貼在她的唇角,“陪我吃飯就成。”</br> “好。”</br> 簡雨一直都看著他們,看著那俊美得成熟穩重而不像她弟弟那般漂亮青澀的臉龐,剛那幾句話她見識了有錢人世界的冷漠,這個男人更是刻薄到了骨子里。</br> 可他單手扶著身側女人時眼神又顯得格外的溫柔寵溺,她說一個好字,那看著干凈儒雅的眉目便徐徐綻開笑意。</br> 顧南城加重了幾分力道,順手摟住她的腰肢。</br> 他摟著懷里的女人從她的身側走過,好像完全沒看到她的存在,眼角眉梢和輪廓自她的角度看去又變得薄削的淡漠,高貴逼人無法靠近。</br> 走出醫院,天空已經安全暗黑下來了,只剩下一排排整齊的路燈和各種各樣的燈光照著,時間還早,所以周圍還算是熱鬧。</br> 一層風吹來,男人搭在她腰間的手一下就收緊了,將她的身子攏了攏,低頭問道,“冷嗎?”</br> 晚安搖了搖頭,天氣其實很冷,但是她不怎么覺得冷。</br> 顧南城低頭看了眼她的側顏,淡淡低低的道,“對別人那么大方,潑你冰水也就這么算了?”</br> 晚安抬頭看他一眼,眼珠轉了轉,“可能是沒能潑到我的身上。”</br> 男人瞥她一眼,面上的神情不變,手掌掐了掐她的腰,在她的耳邊似笑非笑,“潑到我的身上,是不是活該?”</br> “我沒這么說。”</br> 不計較的原因,一來是那男的被摩托車壓到,流了很多血也受傷了,算是得到教訓了,再者而言,如果她真的用了簡致做男一號,為了以后的合作順利,賣他一個人情沒有壞處。</br> 他的手不方便開車,所以打電話叫陳叔匆匆的趕了過來。</br> 上了車,晚安看著他英俊而若無其事的臉,擰了擰眉頭,“你除了手……還有其他什么地方受傷了嗎?”</br> 在辦公室的時候,醫生說身上的傷需要抹藥膏。</br> “有。”</br> 她眉頭擰得更緊了,“哪里?”</br> “不知道,”他淡淡啞啞的道,“到處都很疼的樣子。”</br> 晚安,“……”</br> 顧南城低頭凝著她,唇畔覆蓋了一層淺淺的笑意,身軀有意無意的朝她靠近,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靠著,鼻息之間汲取著她的香味。</br> 晚安還沒開口叫他別這么近,男人的雙手就已經環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沉沉的嗓音貼著她的耳畔,“頭一次給人傷了就這么算了,讓我抱一會兒,當做是補償。”</br> 他說的是疑問句,但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尤其是動作也提前到位了。</br> 第二天上午,簡致如約來試鏡,出乎她意料的是,簡雨也陪著他一起來了。</br> 剛要開始,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晚安看著那抹頎長冷峻的身影,有些意外,“郁少,你怎么來了。”</br> 郁少司抽空瞟了她一眼,自顧自找了個張椅子坐下,波瀾不驚的道,“我來需要理由嗎?”</br> 他是制片人,當然不需要理由。</br> 只不過這個電影他從來沒有關心過,所以晚安才會下意識的這么問。</br> 郁少司面無表情的看了眼簡致,低頭翻閱著晚安叫助理遞給他的資料,“不是試鏡么,開始吧。”</br> 神出鬼沒的。</br> 晚安摁了摁眉心,明顯感覺到本來還算正常狀態的簡致一下變得緊張了,他本人是有些氣場的,只不過郁少司一進來,整個房間的氣氛都被他的氣場給壓了下去那股陰沉沉叫人不敢輕易呼吸的壓迫感。</br> 論傲慢,論天賦,論性情桀驁目中無人,誰都壓不過郁少司。</br> 簡雨更是呆滯到一旁不可置信,她看著那低頭兀自坐著的男人,此生都沒想過能見到活著的郁少司,這個業內出了名的低調自負,拿獎無數的一代名導。</br> 晚安已經習慣了和他的相處模式,很快便不再在意,手指轉動著筆桿,溫軟微笑,“照常來就行了,我知道你沒學過表演,你就按照你對人物的理解來表現。”</br> 電影名字《如果能有如果》,是一個以死亡和重生為背景的青春愛情片,整個故事是以女主的視覺來講故事的,而男主則是女主深愛的對象。</br> 簡致還沒動,簡雨忽然從一邊飛快的跑了過去,踮起腳尖湊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前者皺著眉頭,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br> 然后簡雨才會很快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的位置。</br> 因為郁少司的出現,整個空間都莫名的讓人緊張。</br> 也許是學音樂,簡致的嗓音條件很好,晚安聽著臺詞從他的口中念出,思索著,如果到位的話他可能甚至不需要配音。</br> 試鏡大概持續了五分鐘,中間簡雨作為搭檔陪他演了一段對手戲。</br> 直到念完最后一句臺詞,又安靜了好幾秒,簡雨才代替她弟弟率先出聲,“慕導,郁導,你們覺得怎么樣呢?”</br> 晚安轉筆的動作沒有停,臉上的神情亦沒有很大的變化,她看了眼結束表演安靜站著的簡致,又低頭看著面前白紙黑字的劇本,過了一會兒才抬頭淡淡的笑,“挺好的,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我爭取在今天晚餐前給你們確切的答復。”</br> 簡致看了眼一旁一言不發的郁少司,抬頭朝晚安說了聲謝謝,然后便帶著簡雨離開了。</br> 晚安等門帶上,才轉頭問始終一言不發的男人,“郁導,你特意過來看看,不發表意見嗎?”</br> 他插手的話,行還是不行,只能聽他的。</br> 當然,跟她自己比,郁少司資歷比她深,眼光比她毒。</br> 郁少司難得的皺了皺眉頭,淡漠開腔,“作為新人表演還行,潛力不錯,就是長得太娘了。”</br> “那能用還是不能用呢?”</br> “隨你。”</br> 隨她的話還特意親自的跑過來瞧瞧,想想他剛剛的評價,晚安猜測郁少應該是不怎么滿意簡致的長相,所以才親自來試鏡。</br> 只不過簡致的表演,的確比她想象的要好,也很有潛力。</br> 這部電影的女主是最近當紅的小花旦,是郁少司上部電影捧紅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美女,但是年紀輕輕演技難得的受一眾好評,氣質別致,是個電影小咖。</br> 傍晚,晚安做東請劇組的人吃飯,吃飯的地點是助理定的,在夜莊。</br> 這種聚餐很常見,放開了就顯得很熱鬧,不斷的有人向晚安敬酒,她推辭了一部分,但不能每一杯都推辭。</br> 畢竟雖然她是導演,但是整個劇組團隊大部分的人都比她資歷深,尤其是,難得的,郁少司破天荒的出現在了這樣的場合。</br> 一餐飯吃了兩個小時,晚安醉得頭有些眩暈。</br> “慕導,要人送您回去嗎?”</br> 晚安擺擺手,手撐著桌子,笑了笑,“不用……我待會兒打車,你們先走吧。”</br> 眼尖的人都看得清楚,郁少司一臉淡漠的盯著她,難得的有表情皺起眉頭,好像很不滿。</br> 于是有識相的人立即道,“郁導,慕導喝醉了,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大安全,我們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如麻煩您送她回家吧。”</br> 誰都知道郁少司素來獨來獨往的脾氣,這次新電影的籌拍,不少傳聞是郁二少花大力氣想帶慕晚安。</br> 不然,他怎么會破例做制片人。</br> 后者漠漠的道,“你們先回去。”</br> 他一發話,所有人都坐鳥獸狀散去,“慕導,郁導,早點休息,再見。”</br> 晚安扶著自己的腦袋,“郁導……不麻煩你……送我回去。”她知道這男人不喜歡麻煩,擠出笑容,“我自己打車就好了,很方便的。”</br> 郁少司看著她,不咸不淡的道,“我不送你。”</br> 他就沒這打算。</br> 晚安,“……”</br> 她正想起身,卻聽見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顧南城會來接你。”</br> 有些搖晃的腳步停住了,喝了不少的酒影響了小腦的平衡,所以她站得不是很穩,但是意識卻忽然之間短暫的清晰了,“我猜想你不會無緣無故的請我,給我最好的團隊和可靠的劇本,我也猜想是顧南城讓你這么做的。”</br> 晚安又摁了摁有些難受的眉心,嗓音因醉意而嘶啞,“但我不大明白,郁少素來目中無人,怎么會聽他的話,為我安排。”</br> 郁少司唇角勾出幾分弧度,譏誚冷淡,“既然一直揣著明白裝糊涂,那又何必問個清楚,就當是我看上了你的才華,愿意給你機會。”</br> 揣著明白裝糊涂。</br> 晚安沒說話,算吧,她確實是揣著明白裝糊涂。</br> 郁少司不說,顧南城不說,她不說,就當是她不知道,誰都不會說。</br> 她低著頭,慢慢的道,“我先回去了。”</br> 說著,有些艱難的穩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往外走。</br> 郁少司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的背影,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不咸不淡的道,“如果她在夜莊被別的男人趁醉拖走了就不要怪我。”</br> 男人的聲音很不滿,“她醉了?”</br> “是。”</br> 顧南城更加的不滿,冷漠的質問,“你看著別人灌她喝酒?”</br> 郁少司沉默了一會兒,方淡漠的回答,“沒人強迫她。”</br> 跟他的對話不在一個世界,顧南城皺起眉頭,朝前面的陳叔低冷的吩咐,“開快點。”</br> 郁少司世界里的強迫是當刀抵著她才叫強迫,對晚安這種正常人世界里的人來說,她是新人其他大部分都是資歷深的前輩,她是肯定會喝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