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替我看著她。”</br> “我不是你的手下。”</br> 顧南城頓了頓,繼續溫淡的道,“郁少,麻煩你替我看她一會兒,我很快到。”</br> 郁少說,“我頭疼,不舒服,你通知這里的經理。”</br> 顧公子有些煩躁,一想到她在那樣亂七八糟的環境里就極端的不悅,言辭一下就變得惡毒起來,淡淡然的朝電話那端的男人道,“郁二,不說夏嬈那樣見過無數男人的女人看不上你,難怪你連那樣又軟又弱像個包子一樣的女人,除了簡單粗暴的威脅你就沒別的辦法制她了。”</br> 郁少司沉默了一會兒,冷漠的笑,“慕晚安明知道這部電影后面的人是你她也裝作不知道,你要不是GK總裁能給她的前途鋪路,那女人多看你一眼都嫌浪費時間。”</br> 顧南城輕嗤一聲,淡淡道,“至少我是GK總裁能給我喜歡的女人鋪路,總比有人寧愿打瑣碎的工看人臉色被前夫的家人為難也不愿意去你手下做事。”</br> 死寂般的沉默,然后是手機徒然被掛斷的聲音。</br> 顧南城微微的挑眉,郁少動怒了。</br> 他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回,他不爽,拉個人比他更不爽。</br> 郁少司半倚在已經沒人了的包廂的沙發里,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手機,眸底慢慢的蓄起透不進光的陰沉。</br> 不知過了多久,手指滑動撥了個電話出去。</br> 閉上隱匿在燈光里深淵般的眼眸,等著那端的聲音響起。</br> “有什么事嗎?”</br> 那女人怕他,蔓延到骨子里的恐懼。</br> 因為恐懼而不得不臣服。</br> 在這座城市,他想控制一個這么個女人太過容易,甚至不需要抬手指。</br> 正如今,她不得不學會規規矩矩的討好他。</br> “我在夜莊,過來接我。”</br> 極端小心翼翼的嗓音,“你……喝酒了嗎?”</br> 他睜開眼眸,笑了笑,淡漠卻低得可怖,“是。”很快,他轉而問道,“不想來?”</br> 那段的呼吸都似乎靜了下來,幾秒后才道,“我馬上過來。”</br> 晚安撐著腦袋看著電梯的門緩緩的打開,于電梯里面抬頭正準備出來的一行人眼神對了個正著。</br> 她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陸笙兒。</br> 陸笙兒俏臉冰冷,帶著她一貫冷淡的高傲,身上穿著一身名牌衣裙,在對上晚安眼神的瞬間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的別開了視線。</br> 而陸笙兒身邊站著的是聞導。</br> 那雙渾濁的眼自看到她眼神就不斷的在她眼前竄來竄去,里面那股濃烈的意味幾乎要掩飾不住。</br> 晚安喝了酒,而平時端莊喝醉了的女人更吸引男人的眼光和注意。</br> 她白皙的臉頰染著嫣然的紅,雖然能走路但是有些不穩,所以她扶著墻壁,這副模樣落在男人的眼里,讓人止不住的心猿意馬。</br> 晚安看了眼他們,沒記錯的話,陸笙兒是GK旗下的藝人,而聞導這次籌拍的電影則跟GK明顯的沒有任何的關系所以她上次才會找上門。</br> 她垂了眸,沒什么表情的側開了身子,把路讓了出來。</br> 一般的電梯,自然是里面的人先出來,外面的人再進去。</br> 聞導那雙眼睛始終直勾勾的盯著她,一張肉感過剩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打著哈哈笑呵呵的道,“顧太太一段時間不見,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顧太太您請吧,哪里敢讓您讓路呢。”</br> 有誰比混娛樂圈的人更會見風使舵,見高踩低。</br> 最近不上報的坊間傳聞風向變了,不再是慕晚安被離婚得罪了GK被冷藏,反倒是顧公子追著寵著的小嬌妻。</br> 晚安淡淡的笑,“你們不出來,我怎么進去呢?”</br> 聞導恍然大悟一般,笑得很大聲,“看我,看見美人兒都忘記了常識了,我們這就出來。”</br> 三句話里有四句話是在夸她,晚安又怎么會不明白他是在擔心她向顧南城告狀上次的事情,所以變著法子奉承。</br> 反正不管是顧南城,還是郁少司,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br> 所有人都出來了,只有陸笙兒立在那里沒有動,她看了晚安一會兒,淡淡的笑,“怎么一個人喝醉了在這兒,南城應該很擔心你,”頓了頓,她才繼續道,“南城他不喜歡女人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喝醉,很容易出事。”</br> 晚安不閃不避的看著她的眼睛,只不過因為酒醉而顯得有些迷離,聲音也跟著有點飄忽,不過都不是很明顯,“是嗎,”</br> 這樣簡單的兩個字,明里暗里都聽得出來是在敷衍。</br> 她沒有多說什么的意思。</br> 但是陸笙兒仍然沒有讓開,她盯著晚安的臉,似乎想揣測出來點什么,笑著問道,“你們是不準備離婚了?”</br> 晚安懶懶的笑,“已經離了啊。”</br> “是么,昨天在醫院看見你們,不是挺甜蜜的嗎?”</br> 晚安踩著高跟鞋,稍稍的踉蹌了半步,不在意的道,“有嗎?”</br> 陸笙兒看她這樣漫不經心絲毫不在乎的樣子,皺起了眉頭,“不是的話,那你是什么意思呢?”</br> 歪了歪頭,晚安一步走進電梯,慵懶沙啞的嗓音,“我沒什么意思啊,只不過顧公子說要追求我。”</br> 陸笙兒眼底飛快的掠過什么情緒,但很快消失了,她抬起下巴,笑了笑,“你是不是記恨和介意眼前的事情,想把那些還給我,也還給南城?”</br> 也許是因為醉了,所以晚安覺得陸小姐說這些話挺好笑的,于是就真的肆意的笑了出來,往常,她也就只會在綰綰和顧南城的面前這樣笑。</br> 陸笙兒的臉色止不住的有些難看,但是很快的撫平了,只是淡淡的道,“如果你不是真的愛他,就放過他,他這些年沒有好好的談過一次戀愛。”</br> 晚安微微的抬起了眸,迷離的眸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掠過凜冽而涼薄的意蘊,她微微的笑著,輕聲細語的道,“如果陸小姐影響力夠的話,不如勸勸他放過我……畢竟他才是有權有勢的那一方,我是不好意思過于得罪的。”</br> 陸笙兒很討厭她這個樣子。</br> 比看到盛綰綰盛氣凌人的樣子還要討厭。</br> “你是不好意思得罪他,還是舍不得他能帶給你的一切,不然,如果不是他的話,你二十三歲不到就能獨立拍戲?當導演?慕晚安,你貪圖他的財勢地位就不要把話說的這么冠冕堂皇說是他在纏著你!”</br> 晚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情緒里的那跟弦也有失控的嫌疑,她挽起唇角斯文婉約的笑著,“我當然要這么說了,畢竟這樣男人才會更喜歡。”</br> 陸笙兒的怒氣騰滿了整張臉蛋,氣得揚手就要朝她的臉甩下去。</br> 一旁的一行人沒有一個插手,也沒有一個敢插手。</br> 預料中的巴掌聲沒有響起,晚安徒手將她的手腕截在了半空中。</br> 她瞇起眼睛,淡漠的勾起唇角,“呵,你哪里冒出來的,能替他教訓我?”</br> “慕晚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陸笙兒嗓音極其的冰冷,“他對你仁至義盡,你就是這么對他的?”</br> 晚安把手收了回來,溫涼的臉恢復了淡靜,“抱不平還是心疼?我至少真心實意的愛過他,”她輕輕裊裊的笑著,眉目煙視媚行的色調,“倒不如說陸小姐演的這一出,是為了薄先生,還是顧公子?”</br> 陸笙兒的臉色一下變了。</br> 晚安手從墻壁上收回,落回身側,微微的闔上了一半的眸。</br> 也許是愛過,也許是愛了還沒過。</br> 她如今不去細想這些,有些事情不是細想就能想清楚地。</br> “時間不早了,陸小姐沒事的話就麻煩出去吧,電梯該下了。”</br> 喝了酒,雖然談不上很不舒服,但也困倦的想要休息睡覺。</br> 陸笙兒冷瞥了她一眼,抬腳目不斜視的走了出去,晚安抬手去按鍵,抬眸時無意間看見聞導那雙眼睛下精明渾濁的暗光。</br> 只不過,她心頭淡淡哂笑,關她什么事呢?</br> 她要打車,所以只能從正門出去,對平常上班的人來說一天的忙碌已經結束,對夜莊而言,夜生活甚至還沒有開始,仍是喧嘩熱鬧,滿是人間煙火。</br> 電梯門打開,晚安還沒抬腳,就一眼看見站在門外的男人。</br> 顧南城亦是剛好抬起眼,看著里面站著的蹙著眉仿佛不適的女人,她的臉頰是被酒染成了嫣紅,淺淺的迷離,嫵媚而不自知。</br> 怔了幾秒鐘,晚安從里面走了出來。</br> 不知是走神還是頭暈,腳下一歪,往旁邊搖晃了幾步,等她站穩了身子,已經被身前的男人攙扶住,順勢抱進了懷里。</br> 頭頂響起訓斥聲,“怎么這么不小心?”</br> 一邊說著,抬手將她的長發攏到了一邊,然后便要將她抱起來,晚安蹙了蹙眉,手掌輕輕的抵在他的胸膛,“我自己能走……”</br> 顧公子皺起眉頭,低沉的嗓音有些不高興,“站都站不穩,你怎么自己走?”</br> 說著不顧她的抗拒又要去抱她,女人擰著眉心比他更不高興的看著他,“你不是受傷了嗎?騙我?”</br> 右手受傷的男人還想抱她?就不說他身上也還有傷了。</br> 晚安轉了身自己往前面走去,長發垂下掩住她一半的面容,讓人無法看得真切,她咬著唇,疼痛清晰,卻抵不住心頭的窒悶。</br> 男人走在她身側,腳步比她慢了一半,即便如此,晚安還是覺得自己能夠聞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br> 她搖了搖頭,試圖趕走腦海中纏繞的黑線一般繁雜的念頭。</br> 出了夜莊大門,晚安才發現又下雪了。</br> 下樓梯的時候,雖然只有四五級,但她的腳還沒落下第一級的男人,身側一言不發的男人就已經再度摟上了她的腰。</br> “車在那邊。”</br> 黑色的賓利慕尚靜靜的停在那里,雪花慢慢的灑落上去。</br> 晚安被他半強迫性質的摟著腰朝那邊走去,酒精沒有剝奪她的意識,但是大腦仍是微微的發熱,“顧南城。”</br> 他很快的接她的話,“嗯?”</br> “你現在有這么喜歡我嗎?”</br> “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