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很久,但始終沒有人接。</br> 沒有關機,禮貌的女聲一遍一遍的提示著無人接聽。</br> 顧南城坐在光線明亮的客廳里,像是聽上了癮一般,一遍一遍的聽,一遍一遍的撥,直到不知道第多少遍,手機已經微微發熱了,他才從沙發上起了身。</br> 身體不舒服么,他淡淡的想,那就應該親自過去看看,反正他也睡不著。</br> 于是揀起鑰匙去了車庫,開車出門。</br> 大概四十多分鐘,車才開到她所住的公寓樓下。</br> 她住的那一層,燈已經熄滅了,是睡著了嗎?</br> 動作熟練地掏出香煙,順手拿出打火機,點燃,對于男人而言,香煙有的時候是一種鎮定劑,似乎沒什么作用,但在各種情緒面前,勉強能夠紓解。</br> 漫漫長夜。</br> 顧南城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一臉的淡漠,捏了捏眉心,習慣性的拿起手機看時間,已經七點了。</br> 席秘書的電話打了進來,“顧總。”</br> 他嗓音淡淡而啞,“嗯。”</br> “跟慕小姐有關的事情我查到了一部分。”</br> “說。”</br> “慕小姐前幾天去監獄探監了,”</br> 探監?淡淡的咀嚼著這兩個字,顧南城半闔著眸,“冷維輝么?”</br> “不是,是羅湖,”席秘書頓了頓,試探性的問道,“顧總還記得這個人嗎?就是跟慕小姐同期的案子,被判故意殺人無期徒刑的那個。”</br> 顧南城并沒有說話。</br> “據說,那不是慕小姐第一去看他了,在慕小姐出獄之前,除去羅湖的家人也斷斷續續有不同的人去探監過,也有人一直在著手調查當初的事情。”</br> 顧南城淡淡道,“還有其他的事情么?”</br> “慕小姐身邊似乎有個身份不明的男人,查不出身份,之前慕小姐接近冷維輝的時候,他一直在左右,也可能是慕小姐擔心對方突然強來所以請的私人保鏢。”</br> 他閉眼冷笑,“請的保鏢你查不出身份,你不覺得羞于啟齒?”</br> 眼前驀然浮現出當初在包廂那個親自遞酒給她的那個身影,光線太暗,只能勉強的判斷出身形,年紀不大。</br> “抱歉顧總,因為他似乎格外的謹慎,也很專業。”</br> 顧南城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再說什么,“嗯,我知道。”</br> “那沒別的事情,等您來公司再說。”</br> 他嗯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br> 天剛剛亮,是陰天,顧南城看了眼樓上仍舊暗著的燈,手上把玩著手機,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br> 仍是和昨晚一樣的結果。</br> 保姆正要出門給兩個小孩買早餐,卻發現門口站著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似乎是見有人開門,他動作很快的掐滅了煙頭。</br> “先生,你找誰?”</br> 男人的視線越過她,看向了玄關里,“晚安起來了嗎?”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褲,一看便知是氣質矜貴成熟的貴公子,“我是她朋友。”</br> 保姆愣了愣,“慕小姐今天還沒起床。”</br> 他溫和有禮的笑著,“我能進去看看嗎?”</br> 保姆立時為難,家里只有一個女主人和兩個孩子,在女主人還未起床的情況下放一個陌生的男人進來,這明顯不妥。</br> 顧南城微微的笑著,“她昨晚不大舒服,我不大放心,所以想過來親眼看看。”</br> 保姆這下能猜測出眼前的男人和這家女主人的關系大概是什么了,有些猶豫,背后響起小男孩的聲音,“顧叔叔。”</br> 冷峻穿著整齊,皺著小眉頭走了過來,仰起腦袋看著立在門口的男人,口齒清晰的道,“姑姑在睡覺,還沒起床。”</br> 顧南城朝那明顯早熟的小男孩道,“我能進來么,你姑姑她可能身體不舒服。”</br> 冷峻想了想,問道,“姑姑昨晚出去,是去見你的嗎?”</br> “嗯。”</br> 他又重新打量了顧南城一圈,然后道,“黃奶奶,你去幫我們買早餐,讓他進來吧,姑姑認識他,我們去這位叔叔家吃過飯。”</br> 去他家吃過飯的話,那這關系也算是近了,又加上冷峻親自開口,黃奶奶便朝顧南城笑了笑,“那好,麻煩這位先生照看下兩個孩子,小七七也該醒來了,我去買點東西很快上來,”</br> 顧南城微微頷首,溫文爾雅的笑,“好。”</br> “先生吃早餐沒?要不要也順帶買點?”</br> “好,他們平常吃什么,就給我買什么就行,麻煩了。”</br> 顧南城跟著冷峻進門,順手關上門,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低低問道,“你姑姑平常也睡到這個時候嗎?”</br> 低頭看了眼腕上的表,七點十五了。</br> 冷峻像模像樣的拿一次性杯子給顧南城倒了杯茶,兩只手端起放在茶幾上,他看了眼晚安的臥室的方向,“平常我起床之前,姑姑就起來了。”</br> 顧南城臉色微微一變,陰郁逼人,起身就要朝那邊走去。</br> 冷峻急急忙忙的起身,阻止他,“姑姑在睡覺,你不能進去!”</br> 男人此時的臉色對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來說顯得有些恐怖,顧南城腿長步子大,亦是不耐煩的很,“她身體不舒服,生病了。”</br> 他昨晚就應該上來看看的,就算是把她吵醒了打擾她睡覺被她質問厭惡也好過讓她一個人不舒服待一個晚上,甚至病得早上都起不來。</br> 她是真的身體不舒服。</br> 冷峻是小跑著擋在顧南城的面前的,氣喘吁吁的,已經到了臥室門口。</br> 他臉蛋嚴肅,“不能隨便的進女孩子的房間,這是姑姑說的,”不管怎么早熟冷靜,到底年紀小,所以多少有些緊張,“你在外面等著,我去叫姑姑起床。”</br> 顧南城低頭看他一眼,下顎緊繃,還是答應了。</br> 推開門,手擰開門把,冷峻腳步很快的走到床邊,顧南城站在門口能夠看見女人躺在床上的身影。</br> “姑姑?”冷峻趴在床邊,連聲叫了兩句,“姑姑,姑姑……”</br> 女人沒有動靜,顧南城臉色沉得更厲害,幾步沖了進去,雙人的大床上,女人長發披散在枕頭上,臉蛋靠著枕頭,雙眼緊閉著,看上去睡得很沉。</br> 她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異樣,臉上的血色也顯得很正常,呼吸均勻,顧南城抬手探上她的額頭,只是溫暖,并不燙。</br> 顧南城掃了眼她露出來的手臂,沒有被子遮掩的地方能夠看出她身上穿的還是昨天晚上的衣服。</br> 她回來之后,沒有洗澡,沒有換衣服,就這么睡了。</br> 這幾乎不符合她的生活習慣。</br> 在這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里,冷峻已經爬上了床,他本來不覺得晚安晚起一會兒是多嚴重的事情,但是男人的模樣讓他覺得姑姑好像病得很嚴重,也跟著不斷的著急搖她的手臂叫她。</br> 顧南城正準備抱她起來,晚安終于被吵醒了。</br> 她睜開眼睛,手習慣性的摸著著急的臉蛋,睡眼朦朧的樣子,“怎么了?”</br> 她從極深的沉睡中醒來,整個思維慢了又慢,很遲鈍,自然的看向抱著自己的男人,蹙眉,嗓音沙啞,很困惑,“你怎么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