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覺得,事到如今,沒有誰是干干凈凈的白,或者徹徹底底的黑,算統籌是誰對不起誰,也很難梳理清楚……而我覺得出國對如今的你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否則……覬覦你的男人會很多,如果能遇到真心實意愿意捧你的是你命好,如果沒有,那些齷齪的,骯臟的數不勝數,你以前被保護的太好,可能太不懂,何必呢?”</br> 她嗓音清清淡淡,有條不紊,沒什么輕視,或者悲天憫人。</br> 岳鐘微微的挑眉,看了看陸笙兒,又看了看晚安。</br>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覺得這兩個女人無論相貌還是成就都算是不相上下,要說好慕大神的性情可能更好一點,只是同樣養尊處優時看不到很大的區別。</br> 但要說落魄時的清醒冷靜,那實在是相差得太多。</br> 若處在同樣的境地,他多半可以推斷,慕大神隨時能準備好調整狀態看清局勢卷土重來,陸小姐真是生生要把自己熬成怨婦。</br> 陸笙兒頓了好一陣,才笑著反問,“你是不是怕我留在這里,以后混得太凄慘,你怕他們為難?”</br> 晚安失笑,緘淡的道,“你有把握,你就留吧。”她瞇起眼眸略微的思考著,“其實你當初一刀刺向自己的心臟時,我挺佩服你的。”</br> 她那時,算是搬回了一局。</br>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要是陸笙兒,現在就召開發布會,道歉,退隱,出國,即便要回來,也要漂漂亮亮的回來。</br> 陸笙兒看向顧南城,她的眼神一下變得說不出的復雜,裝著各種道不清說不白的情緒。</br> 她忽然平靜的開口問道,“如果不是因為她,你現在也會置之不理嗎?”</br> 這個她,值得自然就是晚安。</br> 顧南城將七七放到地上,七七乖巧的牽著晚安的手,安安靜靜的依偎在她的身側。</br> 單手插入黑色西裝的褲袋,身形挺拔而一絲不茍,溫淡矜貴,“不會,”他吐詞很清晰,不急不緩,也沒有避開她的眼神,“就算我只是GK總裁,而我旗下的藝人出了事,出于利益,只要她值得那我自然要保。”</br> 畢竟她已經是個咖,公司不會選擇輕易放棄。</br> 只是對于陸笙兒而言,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有回答。</br> 陸笙兒看著他俊美成熟的臉,忽然一下子無法將他和記憶里輕佻不正經的少年聯系在一起。</br> 她有種預感,這大概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或者最后一次能像聊天一般的說上話了。</br> 她問了一個她一直放在心底,不解了很多年的問題,“當初,很多年前,你為什么喜歡我?好像一看到我,就很喜歡我。”</br> 晚安抿唇,撇過了腦袋。</br> 岳鐘看了眼慕大神的表情,不由覺得好笑。</br> 任是哪個女人聽這話都會覺得不高興,好在慕大神沒有真的成神,畢竟一個女人如果總是無動于衷,那未免也太沒意思了。</br> 顧南城低頭睨向晚安。</br> 晚安不咸不淡的道,“人家問你就答唄,否則說不定人家會惦記一輩子呢。”</br> 他是怕她要惦記好一陣子。</br> 顧南城牽起晚安的手,指尖有意無意的捏著,但話還是朝陸笙兒說的,語調溫淡,像是說著一件過去的,已經無關緊要的事情,“太長時間,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很小的時候覺得你小小年紀,面兒上一本正經的當著三好模范學生,背地里卻直接把男生送給你的禮物給扔進垃圾簍,被欺負了不吭聲,背后把人鎖進廁所鎖了一晚上,見誰不守紀律都愛打小報告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路上看到流浪貓倒是不怕臟……”</br> 對上晚安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瞬間察覺到說得太多了,閉上了嘴,寡淡的做結束語,“大概是覺得年紀小,卻捉摸不透,所以覺得有意思。”</br> 陸笙兒瞳眸有些破碎和震驚,但顧南城一門心思擱在晚安的臉上,沒看見。</br> 她掌心黏稠的血更濃了,咬唇冷笑,“你就是因為那些就直接在很多年后認定我了?”</br> 難怪,她覺得莫名其妙,沒有一點真實感。</br>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覺得他只是逗著她玩。</br> 顧南城看了眼她的表情,才微皺了眉,“算是,也不全是,后來你跟小時候不大一樣了,可能是我身邊的名媛美人太多了,你又被盛綰綰打壓的抬不起頭,卯足了勁的努力想超過她,冷冷清清的又不愛說話。”</br> 男人骨子里,總是與生俱來的某種憐惜欲和征服欲。</br> 年少時他確實算不得多認真,大部分時間都是吊兒郎當的。</br> 陸笙兒看了慕晚安好半響,最后溢出笑容,“那如果你搞錯了,遇到的根本不是一個人,你更喜歡誰?”</br> 晚安垂眸,五官中的神色淡淡的。</br> 她不認為那些已經過去很久的事情有多重要,人生原本就有無數種的可能性,沒有什么東西是死的。</br> 偶像劇里那些因為幼時的玩笑和承諾一等十多年,在她看來顯得太可笑。</br> 幾歲的時候哪里懂得什么叫愛情,長大后兜兜轉轉的少不得再遇上自己喜歡的人,更何況,以薄錦墨對陸笙兒分量那么重的承諾都煙消云散了,何況是他們。</br> 她七歲的時候認識過顧南城一次,因為他戳破了她的面具,肆無忌憚的欺負她,又保護她,被誘哄著懵懵懂懂的承認喜歡他。</br> 她十七歲的時候心動過,因為年少輕狂,新鮮又刺激,少女心躍然而動。</br> 但他們如今在一起,甚至是以后都在一起,是因為陰差陽錯的結婚,相處之后才愛上的。</br> 跟那些輕描淡寫的過往,并沒有太深刻的關系。</br> 不過陸笙兒想知道,她還是能懂的。</br> 現在已經失去,就想知道曾經是不是徹徹底底的真實擁有過。</br> 顧南城眉頭皺了起來,“我弄錯了?你不是說你小時候當了半年的光頭,變化很大嗎?”</br> 他問過,而她承認了。</br> 陸笙兒咬住唇,舌尖已經嘗到腥味了,冷冷的道,“你一開始出現就表現出對我極大的喜歡,我開始反感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只是覺得我變漂亮了,因為我小時候灰頭土臉不懂怎么穿衣服,怎么剪漂亮的頭發,像個鄉下的土包子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多看過我一眼,甚至大概從來沒有注意過我。”</br> “你是對我很好,比薄錦墨他對我好,比他溫柔,比他體貼,但是我不漂亮很土的時候,他也對我很好,甚至從來沒有變過,可你不一樣,你說我應該選誰。”</br> 顧南城,“……你不是一直很漂亮,像個小公主,跟盛綰綰分庭抗禮嗎?”</br> 晚安默。</br> 陸笙兒連連冷笑,那種冷跟笑都仿佛是從最深的地方溢出來的,“我是私生女,我爸從來不喜歡我,我在孤兒院待了幾年,穿的都是最破爛的衣服,你覺得我那時候,會像個小公主?”</br> 顧南城,“……”</br> 岳鐘托腮,若有所思,“呦,顧總剛好喜歡過一個小光頭,而陸小姐你剛好曾經是小光頭,你們那時候流行當小光頭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