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個別墅區的五歲以上十歲以下的男孩女孩都被盛綰綰壓著剃光了頭發。”</br> 岳鐘,“……”</br> 顧南城,“……”</br> 岳鐘瞅向面無表情的男人,微微一笑,“顧總你喜歡的莫不是……”</br> 男人斷然否認,冷聲道,“不可能,我知道她。”</br> 盛綰綰小時候什么熊孩子的德行,他記得很清楚。</br> 岳鐘繼續托腮思考,“她為什么要逼你們剃頭發?為了一枝獨秀她最漂亮?”</br> 那女人小時候是個什么熊孩子他多半能想象,這種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br> “噢,”晚安很溫柔的笑著,“因為我把她漂亮的頭發給毀了,所以她只能剃了重新養,大概是被人嘲笑得不爽,所以一塊都剃平了。”</br> 顧南城低頭,看著溫柔說話,溫柔笑著的女人,“你為什么……毀她頭發?”</br> 然后見她溫柔的瞅著自己,溫柔的解惑,“因為我的頭發被人燒了,她每天早晚各嘲笑我一次,把我惹毛了。”</br> 岳鐘默然。</br> 他真的沒有看出來,慕大神有這樣的魄力。</br> 也是,自小就能跟盛大小姐分庭抗禮的小姑娘,絕對不會是省油的燈。</br> 晚安看著男人俊臉上復雜晦暗的表情,又是微微一笑,“你說的真是對,我這人自小就挺壞,好學生乖乖女都是裝的,誰嘲笑我是光頭,我讓她跟我一起變光頭。”</br> 顧南城低眸瞧著她,薄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線。</br> 這笑容有種淡淡的笑里藏刀。</br> “你為什么會住在清水別墅區?”</br> 清水別墅區,就是盛家別墅的那一塊,跟慕家隔了有半個市區的距離。</br> “噢,因為我媽車禍過世,我爸跟我爺爺斷絕關系,喪禮過后,我爺爺請人把整個慕家別墅重新裝修改造,所以那小幾個月,我們就臨時住在清水別墅區的小別墅里――離學校近,方便我上學。”</br> “……”</br> 晚安看了陸笙兒一眼,淡笑著提醒,“你問了這么多,還沒回答人家的問題了,說完了好去吃飯,七七嚷著餓嚷了很久了。”</br> 顧南城仍是捏著她柔軟的手指,側首看向陸笙兒蒼白而泛著冷嘲的臉,淡淡的道,“無法界定,如果你想問,我只能這樣回答,如果沒有小時候的事情,我大概不會注意到你,但是既然喜歡你這么多年,也不會完全只是因為小時候。”</br> 一個人多看了另一個人一眼,理由千千萬萬,什么樣的都能成立。</br> 他的確是因為弄錯人而直接將視線投在了她的身上,但她身上總有那么一兩個點讓他一直看下去了。</br> 若完全面目全非,或者不堪入目,那么即便他看了第一眼,也不會再看第二眼。</br> 陸笙兒眼神有些茫然,隨即閉上了眼,臉上仍是泛著冷笑。</br> 顧南城牽著晚安準備離開。</br> 身后傳來她極低極冷的聲音,“呵,不知道要不要謝謝你今天告訴我這些,至少在以后的時間里,我不會懊悔我當初做了錯誤的選擇。”</br> 車上,開車的是陳叔,岳鐘坐在副駕駛上,顧南城抱著七七坐在他的腿上。</br> 有些詭異的沉默。</br> 岳鐘在前面緩和氣氛,笑著道,“不管怎么樣,顧總,我覺著你們的緣分真的是……事不過三,命中注定。”</br> “不是啊,”晚安清清涼涼的道,“岳律師,你看不出來么,是顧總口味奇特,所以才一二再再而三的瞄上我的,畢竟像我這樣又漂亮,又壞,又善良的女孩兒不好找,所以才總是我。”</br> 顧南城,“……”</br> 岳鐘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在前面笑得喘不過氣,“顧總,七歲再過個好幾年,變化應該不大吧,你是怎么會把兩張不一樣的臉看成一張的?還有,你不問名字的嗎?”</br> 一不小心知道了顧總的黑歷史,簡直夠他笑上一年的。</br> 顧南城涼颼颼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善。</br> 偏偏身側柔軟的女人也跟著靠了過來,眨巴著眼睛問道,“顧總,我也挺想知道的,難道就因為我們都是瓜子臉,頭發也是長直黑,你就覺得長得一樣了,你這應該不是臉盲,你是瞎了。”</br> 過了一陣兒,他淡淡的道,“我不知道,我爸媽臨時帶我出國的時候才想起我不知道你叫什么,跑去問你們班同學他說你叫陸笙兒,至于你們的長相,我是覺得很不像――”</br> “但那會兒我剛從國外回來,看慣了金發碧眼的女人,有點兒不是很能分清東方女孩的長相,我問她的時候她也說她變了很多,所以我沒多想這個問題了。”</br> 晚上盛綰綰過來和他們一起吃飯。</br> 隨口提起這件事情,她因為笑得太厲害差點就嗆得不行,顧南城覺得這女人能笑他一輩子。</br> 最后,她緩過氣才抹抹笑出來的眼淚,頗為同情的道,“也不怪你弄錯人,別說你不知道,晚安可能都不知道,陸笙兒剛轉校的時候沒跟我們一個班,但在一個貴族小學,她被嘲笑口音,頭發,衣服……后來她就可愛模仿晚安了,剪了個一模一樣的發型,不過她那時候發質不夠黑不夠順沒出效果,又買了不少跟晚安一模一樣的裙子……”</br> “開始是喜歡買一樣的,后來被我說了幾次……”她那時候說陸笙兒倒是沒看不起的意思,純屬她那時跟晚安不對盤,在學校要看到她,回到家還要看到一個仿制版的她,單純覺得特別不爽,“被我說了她就不買一樣的了,改成同款風格。”</br> 陸笙兒是變了很多,大概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可能太不會打扮,加上那時整個人土氣不說,畏畏縮縮的說話不敢大聲,在盛家養了幾年,經過拙劣的模仿和摸索,也慢慢的像模像樣了。</br> 何況那時,她反感盛綰綰,最愛模仿的就是晚安了。</br> 從頭發到裙子,甚至是說話,微笑。</br> 氣質和風格是有那么幾分相似的,直到她進娛樂圈,有專業團隊替她打造磨練,才逐漸的有了自己的風格,脫離了那種學不到精髓的調調。</br> 陸笙兒說她變了很多,指的是打扮和氣質,但顧南城直接理解成長得變了很多……</br> 雖然覺得太不一樣,但他覺得自己可能看東方女孩臉盲了。</br> 再加上名字,住址,包括經歷基本重合,他也就沒有深究。</br> 相處一段時間后,自然也看出來她性情變了不少,頑劣的那部分基本都消失了,好像一個雙面小姑娘把藏起來的那一面去掉了。</br> 但,人都在成長,都在變化,沒有誰會一成不變。</br> “可是顧先生,不管怎么說陸笙兒她五官都是美人啊,美人就是披個麻布袋也漂亮,她變化再大那個臉也長不到讓你認成另一個人才對……何況你們十幾歲就認識了,沒有間隔多久吧,她又沒有整容。”</br> 顧南城薄唇抿著,淡淡道,“因為我沒見過那時的晚安。”</br> 盛綰綰喂到唇邊的筷子頓住,“你沒見過那時的晚安,難道你沒見過小時候的陸笙兒?”</br> 只要見過幼時的陸笙兒,稍微再長大點的樣子也不至于弄混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