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低低淡淡的道,“她今天打擾你了?”</br> “是呢。”</br> “我替她道歉,這件事情下不為例。”</br> 替她道歉?盛綰綰握著手機,反復的咀嚼著這四個字,他平常在她跟前說什么做什么都利索淡然的很,如今這低沉的聲音倒是有禮又客氣得……</br> 她手指一挪就直接掛斷,然后隨手扔到一邊,低頭,繼續喝粥。</br> 失戀的生活很難熬呢,她該找點什么事情做,緩沖一下痛苦期。</br> 上午,她破天慌的自己把無聊無趣又沒有意義的公共課作業手寫完成,刷了部晚安安利的喜劇電影,中午吃完飯,花了三個四個小時完成了半張設計稿。</br> 吃完晚餐后,她想起給林皓買的那支手表,新的這個月她買不起了,又被薄錦墨那個混蛋踩扁了盒子不肯賠給她。</br> 再過兩三天就是他的生日part了。</br> 晚上六七點鐘,她一個人在書房里忙活,外面是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幾乎沒有停止的雨聲,空氣清涼,縮在椅子里披著薄薄的披肩,覺得格外的溫暖。</br> 有敲門的聲音咚咚的響起。她頭也沒抬的道,“進來。”</br> 敲門聲停止,細細的吱呀一聲,身材頎長的男人走了進來。</br> 直到那道身影覆蓋到她身上,盛綰綰手上的動作才頓了頓,隨即抬起頭,看著眼前英俊淡漠的男人,笑了下,低頭繼續手上的工作,“什么事?”</br> 薄錦墨低眸,一眼看得出來,她手上的半成品是手工做的禮品盒,偌大的書桌上一片混亂,一款男士手表就展開放在她手腕不遠的地方。</br> 瞳眸縮了縮,眉眼壓下一片淡淡的陰霾。</br> 盯著那款表好一會兒,視線轉移挪到她看似專心致志的臉龐上,心頭一窒,眼前的視線有幾秒鐘的恍惚跟錯亂,像是電影放映中鏡頭搖晃。</br> 在意識調整清楚之前,他聽到自己低低柔柔的嗓音在發問,“你在為林皓的禮物親手做禮品盒?”</br> “是啊,我生活費不夠了,而且手工做顯得更加的有誠意……打發時間又省了一筆錢。”</br> 她畫工跟手工都是一流的,做出來的效果應該不會差。</br> “跟我分手,準備考慮他?”</br>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低冷,但習慣他淡漠得像清水一樣沒情緒的嗓音,盛綰綰從他的腔調里無端的感受到了一股陰冷。</br>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卻徒然撞上男人鏡片下的眼眸。</br> 墨沉如深淵,看不見底,而那股陰冷似乎要滲入毛孔,偏薄唇又抿著一層笑意。</br> “我考慮他有什么問題嗎?難不成都分手了你還想管著我?”</br> 薄錦墨今天一身搭的是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領口微開,一身交織著恰到好處的隨意跟筆挺,他眉眼不動,淡淡評價,“他配不上你。”</br> “人家只是年紀比你小而已,等他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未必比你差勁。”</br> 男人將一只手插一入褲袋,唇畔掀起幾分笑,“就這一點,他就永遠比不上。”</br> 盛綰綰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林皓的歲數不可能追的上他,誰都不會停在原地,而他薄錦墨往前進步的跨度也只會高于別人,所以林皓不會有能超越他的那一天。</br> “也是,所以我是應該考慮年紀比你大一點的?比如三十歲左右的,不過比不上你也無所謂,疼我就好了,能夠彌補上差你的那一小截……哦,接替你位置的我很難找到合適的,你一塊兒替我找了吧,交接完再離開……”</br> 盛綰綰說完才發現那站著的男人好像根本沒有聽她說話,而是視線筆直的盯著她做到了一半的禮物盒。</br> 是晚上,書房里的光線很明亮,男人的眼鏡反著光呈現出一片白,所以她看不見他鏡片下愈發深冷而陰鷙的眸,像是幽藍的焰火,如魔怔般一觸極燃。</br> 他瞇了眸,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替我叫你找?”</br> 盛綰綰挑起眉,“有什么問題?”</br> 雖然他是替盛世勞心勞力操勞了很多,但是他做執行總裁的薪水也是按年薪一分錢沒少他的,就當是回報盛家對他的養育之恩跟栽培之恩,找個接他的班的是多大的事情。</br> 她又沒叫他以身相許。</br> 她看著他一只手伸過來,將她面前的包裝盒拿了過去。</br> 盛綰綰呆了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正要發問,就見他五指一手,那精美的半成品就直接在他掌心被捏做了一團,報廢了。</br> 安靜的書房里鴉雀無聲,唯有錫箔紙極其細微的聲響。</br> 那張臉微微低著,因為角度的關系半明半暗,仍是英俊清俊的一張臉,因為唇畔那一分淺得幾乎沒有的弧度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透著一股陰暗猙獰的錯覺。</br> 薄錦墨面無表情的捏著,只覺得心頭那股陰霾跟窒息感終于消失了,打他進來第一眼看到這玩意兒,就好似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讓他覺得難受得很。</br> 扯了扯襯衫的領子,好似這樣能舒緩那股壓抑。</br> 現在……終于舒服了。</br> 盛綰綰從椅子里站了起來,看著自己兩個小時的成果在他手里變成廢紙,終于火了,“薄錦墨,你他媽是不是瘋了?”</br> 男人抬眸看她,淡聲道,“女孩子不應該說臟話。”</br> 不該說臟話?</br> 她冷冷一笑,手端起一側的茶杯,直接往他臉上潑了過去。</br> 水順著男人好看的下巴滴落,盛綰綰怒極反笑,“那天你踩我的表,是不是也是故意的?見不得我送別的男人表,更見不得我親手給別的男人做禮物?這杯茶就是讓你腦子清醒清醒,我盛綰綰就是每天換一個男人也輪不到你在我面前多說一句!”</br> 薄錦墨盯著她的眼睛,波瀾不驚的道,“你別惹我,綰綰。”</br> 盛綰綰忽然狠狠的心悸了一下。</br> 她伸手指著門口,瞇著眸一字一頓的道,“收拾好你的東西,滾。”</br> 門被帶上后,她眼睛里的淚水終于洶涌而出,咬唇,用力的將杯子摔在門板上。</br> 她原本以為他只是不愛她而言。</br> 混蛋,人渣。</br> 那時她還沒懂,這個男人所說的別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br> 第二天上午,林皓一個哥們打電話她說生日part準備在游艇上辦,林皓父母在國外,part都是他們幾個關系好的兄弟朋友一起辦的,問她有沒有一起籌備。</br> 盛綰綰想了想欣然答應了,讓展湛開車送她去碼頭。</br> 在車上展湛接了個電話,沒說多久就掛斷了,“大小姐,您之前吩咐我辦的事情美國那邊來信了,國內有個劇組在籌備一部新電影,劇情內容跟拍攝地都在美國,之前原本洽談的女主角對象是蘇意,現在蘇意被封殺了……是部主講男人的戲,雖然是女一號但戲份不算很多,剛好陸小姐年紀外形都很合適,那邊答應讓她試試。”</br> 盛綰綰闔著的眸睜開了些。</br> “大小姐,要繼續讓他們聯系陸小姐洽談嗎?”</br> 側首看著車窗外,今天天氣很舒服,無風也無雨,是陰天,她懶洋洋的笑,“既然安排好了,那就繼續吧。”</br> 她就想看看,他們感情到底多深。</br> 深點也好,她能死心得更徹底。</br> 這些年,她就是遐想的空間太多了。</br> 展湛,“好的,大小姐。”</br> 盛綰綰嗯了一聲,便繼續閉目養神。</br> 游艇停在碼頭,車門拉開她下車,迎面便是一陣濕潤舒服的海風刮在臉上,長發跟裙裾一起飄散在風里。</br> 盛綰綰抬手挽著長發,邊朝展湛道,“我可能要忙很久,你有其他的事情就去辦,沒有的話自己找個地方玩也行,我準備回去的時候會給你打電話的。”</br> “我在車上等您,有什么需要您隨時叫我。”</br> 她隨手挽好了長發,笑了笑,“那隨你吧,不過我允許你這段時間做自己的事情。”</br> 說罷她就提著自己的包朝碼頭上走去,這邊的私人游艇停得很多,盛綰綰看得有些眼花繚亂,不知道林皓他們準備的到底是哪一艘。</br> 剛從包里拿出手機準備讓他們來個人接她,后面腳步聲靠近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小美人也是來參加party的吧,是不是找不到地方了?”</br> 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男人,打扮的很花哨,不過看得出來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說著說著話,手也搭到了她的肩膀上。</br> 盛綰綰不是很確定是不是林皓那些不認識的朋友,畢竟除了一個班上的,他其他朋友她也是不認識的,挑眉,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身體的接觸,“你也是林皓的朋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