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了通話記錄,往下翻了翻,瞇眸,盯著那幾個紅色的記錄。</br> 指尖還是逐漸的收緊著力道,抬頭微笑著看他,“昨天晚上,為什么不接我的電話?”</br> 他回得很寡淡,“可能太晚,我睡了。”</br> “我打你那么多個電話,你寧愿掐斷,也不愿意聽我說說是什么事?也許會很重要呢?”</br> 薄錦墨將右手插一入褲袋,“大概睡得迷糊了,所以順手掐斷了,你找我有事嗎?”</br> 盛綰綰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br> 一旁,陸笙兒蹙眉清冷的出聲,“盛大小姐,以前錦墨受你爸爸的囑咐照顧你保護你,后來……后來他是男朋友,但現在你甚至逼著他離開盛世,他沒有任何的義務非要接你的電話,何況還是深更半夜。”</br> 盛綰綰抿唇,泛出冷漠的笑。</br> 義務么,他的確沒有。</br> 只不過……</br> 她揚手,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狠狠的落在男人英俊的臉上。</br> 啪的一聲響起。</br> 好幾秒鐘的死寂后,隨之響起的就是陸笙兒提高音量的嗓音,“盛綰綰,你是不是瘋了?你憑什么對他動手?”</br> 盛綰綰仍是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鏡片下的眼神驀然變得深沉晦暗,像是打翻了的墨硯,充斥著濃重的暗黑,盯著她。</br> 她甚至覺得,要不是有其他的人在,陸笙兒在,蕭栩在,還有展湛在,這個男人會馬上把她拖走……唔,不過他好像也干不了什么,難不成還一個巴掌甩回來?</br> 她偏過頭看向陸笙兒那張尤其生氣不平的臉,挑起眉梢,揉著自己的手,慵懶的道,“我不爽我就動手了,有種,你叫他打回來。”</br> “盛綰綰,你……”</br> “你什么,這兒是我家,你不怕吃虧你就打回來。”</br> 盛綰綰一邊笑著,一邊將手機遞了過去,“你的手機,還給你。”</br> 薄錦墨望著她,幾秒后,他伸手來接——</br> “啪”的一聲,在男人的手指摸到手機之前,她率先松了手。</br> 黑色的手機掉在了地上。</br> “哦,真是不好意思呢。”</br>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淡漠的看著她毫無誠意的道歉。</br> 陸笙兒看著這個女人這副德行,“盛綰綰,你不要欺人太甚。”</br> 然而盛綰綰已經半側過身子準備走開,腳還沒跨出一步,手臂就被拽住,然后身體的方向失衡,直接的往一側倒去,猝不及防的撞在了男人的胸膛上,有幾分疼。</br> 薄錦墨低頭,性感的薄唇吐出一句話,“把手機撿起來。”</br> 他一只手反扣著她的手腕,讓她只能以這樣的姿勢靠在他的懷里。</br> 盛綰綰條件反射的掙脫,換來的就是他手指加重的力氣和跟隨而來的疼。</br> 于是她立即不動了,只是抬起他,看著男人那好看的下巴,微微一笑,“如果我不撿呢?”</br> “那就到你愿意撿為止。”</br> “哦,是這樣……”</br> 她腳一抬,直接踩在那支手機上,屏幕裂開了。</br> “這款手機剛剛出來的時候國內沒有貨,我覺得很適合你,所以特意托朋友從美國買了一支帶給我,我這人就是這樣,不希望我的心意再出現在我的前男友身上整天諷刺我,不過踩壞了你的手機,我還是理應賠償的,”</br> 盛綰綰側過臉,朝因為薄錦墨對她動手而隨時等待命令的展湛道,“待會兒記得去買一款一模一樣的手機送到薄總的辦公室去。”展湛眼神微微的復雜,還是立即恭敬的應下了,“是,大小姐。”</br> 盛綰綰瞧著遲遲沒有松手的男人,嫵媚無賴的笑著,“怎么辦呢,踩都已經踩壞了,那我只能賠了……你還想怎么樣?打我?”</br> 薄錦墨低著頭,視線落在她脖子處隱在襯衫的立領下的吻痕。</br> 只有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偶爾幾個動作才會看得到。</br> 鮮紅刺目,如烙印般深刻的警告。</br> 盛綰綰剎那間覺得這個男人要直接折斷她的手骨——“展湛!”</br> 在她尖叫出聲的下一秒,薄錦墨已經松手了。</br> 他半闔著眸,斂下眸底濃重得幾乎要溢出來的陰暗,俯身將地上被踩的屏裂的手機撿起來,薄錦墨面無表情的轉了身,朝車的方向走大步去,“笙兒,我們走。”</br> 背后,還能聽到已經漸遠但還是能聽清楚的女孩的輕快的嗓音,“你說你連夜開車過來的,應該很累了,先回去睡覺好好休息吧,晚上五點來我學校接我,我請你吃晚餐……嗯,報答你。”</br> 盛綰綰見蕭栩一雙濃眉皺著,看著她卻沒半點笑意,不由一笑,“怎么,你也看不慣我欺負人?”</br> 蕭栩五官俊美而嚴肅,一雙眼更是跟平常很不一樣,像是要將她看透一般,語氣低沉,“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真的出事了?”</br> 她五官微微一凝,臉上卻很快的恢復了明艷的笑,“唔,現在沒事了。”</br> “我送你去學校。”</br> “不用了,我有展湛。”</br> “我送你。”</br> “……”</br> 盛綰綰笑睨了他一眼,從他身側走過,“疲勞駕駛可危險了,你睡好覺再來接我吧。”</br> 展湛將后座的車門打開,盛綰綰彎腰上了車。</br> 黑色的轎車最先駛出別墅的大門,與停在一側的兩輛車隔著半米不到的距離擦過。</br> 薄錦墨雙手握著方向盤,只是微微抬眸,透過車窗,就看到坐在后座的女孩,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襯衫,顯得成熟了不少,精致的臉微微的垂著,眼睛闔上像是在閉目養神。</br> 模樣安靜,透著冷淡的疏遠。</br> 盛世的寫字樓,總裁辦公室,落地窗,窗明幾凈。</br> 整個空間都是有條不紊的井然有序,裝潢冷貴,價值不菲卻沒什么溫暖或生氣。</br> 英俊的男人坐在真皮的黑色旋轉椅里,筆記本合著沒有打開,手邊擺著的是屏幕已碎的手機,還有一支黑色的鋼筆。</br> 短發下的臉冷漠得沒有任何表情。</br> 閉了閉眼,將眼鏡從鼻梁上取下,隨手扔到一邊。</br> 盛綰綰。</br> 薄唇翕動,低低的呢喃聲不斷的重復著這三個字。</br> 骨節分明的手指擰開鋼筆的筆帽,隨手抽了張干凈的白紙出來。</br> 那張英俊的臉沒有了眼鏡的裝飾,褪去了許多的斯文儒雅,五官輪廓如雕塑般,唯獨剩下了深沉和冷酷。</br> 鋼筆的筆尖行云流水的滾動在白色的紙張上,一行行的字出現在上面。</br>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br> “進來。”</br> 郝特助推門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是陸笙兒,反手帶上門,兩人走了過來。</br> 薄錦墨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問,“什么事。”</br> 陸笙兒往前走了一步,輕聲喚道,“錦墨。”</br> “你爸爸沒有同意。”</br> “是,”陸笙兒自嘲的笑,“我剛提了個開頭他就叫我閉嘴了,他說寧愿把整個盛世集團敗光在盛綰綰的手里,我也沒資格插手半分。”</br> 男人淡笑,“意料之中。”</br> 陸笙兒低聲道,“對不起錦墨,我求他看在你這幾年為盛世勞心勞力的份上,至少讓你留在公司,他也只是冷淡的說這是股東大會的決定,他說你有能力就自己去爭取各大股東的支持,可是……他手里拿著最有話語權的股份不說,另外能再影響決定的是盛綰綰……其他的,就算你爭取到其他所有股東的支持也都難說。”</br> 薄錦墨將眼鏡重新戴上,然后將面前的白紙隨手扔進屜子里,淡淡的道,“你以為你爸爸他老了病了,就是老糊涂了對什么都一無所覺嗎?”</br> 男人的手指把玩著那支鋼筆,唇畔弧度譏誚,“整個盛世有一半的股東認為我狼子野心……要的不止是執行總裁的位置,你以為他們耍盡了花招,沒有他的默許么?”</br> 陸笙兒睜大了眼睛,“那他為什么切那么一份股份給盛綰綰?”</br> 眾所周知,盛綰綰愛他,他如果真的想哄騙她做些什么,以那個女人的個性,她肯定會毫不懷疑的去做。</br> “為什么?”薄錦墨低頭看著手里的鋼筆,玩味般的咀嚼著這三個字,淡淡的道,“試探我,賭他女兒的幸福。”</br> “什么意思?”</br> 男人波瀾不驚的解釋,“想看看我會利用綰綰對公司做點什么,想看看我會對他女兒怎么樣。”</br> 盛綰綰手里那將近百分之十的股份,說多不是很多,但也夠讓他做很多事情了,何況還有其他的可變動部分。</br> 郝特助在一旁低聲道,“薄總,現在您跟大小姐的關系僵化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公司,已經有不少股東私下想推出新的執行總裁代替您的位置……您再不做點什么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