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傭人跟平常無異,“大小姐早。”</br> 早餐是中式的,糯米紅豆粥搭配餛飩。</br> 遞豆奶過來的時候,她隨口般問了一句,“我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br> “啊?”傭人一臉迷茫,“大小姐,這個您要問值班的保鏢。”</br> 盛綰綰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粥,淡淡的道,“去給我叫過來。”</br> “好的大小姐。”</br> “等下。”</br> “您還有什么吩咐?”</br> “展湛呢?”</br> “對哦,今天還沒看到他呢。”</br> “好了,你先去給我叫昨晚值班的保鏢。”</br> 過了幾分鐘,傭人領著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大小姐。”</br> 盛綰綰沒有看他,眼睛是盯著碗里軟糯的粥,“昨晚是你值班?”</br> “是的。”</br> “那你知道我什么時候回來的嗎?”</br> “大概是凌晨四點左右。”</br> 她抬頭看了過去,抿唇,“誰送我回來的?”</br> “大小姐,您是叫的士回來的,的士司機說您喝醉了,我看您睡得很沉叫不醒,我就只好抱著您回房間了。”</br> 醉了?哦,她想起來了,她的確是聞到了一股酒味。</br> 只不過當時的心思不在那些上面。</br> “什么樣的的士司機?”</br> 保鏢似乎不懂她為什么這么問,愣了愣還是恭敬的回答,“大小姐,應該是出租車公司的,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是本地人,但是當時是晚上光線不清楚,他沒下車我也沒注意看,所以……”</br>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出租車公司的。</br>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替我聯系展湛,叫他馬上過來。”</br> 她垂眸,動作近乎機械的喝著碗里的粥。</br> 展湛過來的時候,她坐在書房里的椅子上發呆,窗簾全部被拉開,外面的陽光照了進來,溫暖明媚。見到她完好的坐在椅子里,展湛明顯的松了一口氣。</br> “大小姐。”</br> 盛綰綰抬頭看他,眼神平靜,但明顯是刻意壓制住的平靜,“你從哪兒過來的?”</br> 展湛到底敏銳,也隱隱猜測到出了什么事。</br> 她人現在在盛家而不是海邊別墅,這原本就不正常。“昨晚您發短信給我,說party結束后在別墅里休息,讓我先回去,明天早上過去接您……但我今早過去的時候,他們說您昨晚就離開了,我打您電話也不通,我正準備通知盛家的人……您就先找到我了。”</br> 書房了有片刻的安靜。</br> 展湛低下頭,“大小姐,昨晚是不是出事了?”</br> “嗯,是出事了,我被一個變態綁到游艇上差不多整整一個晚上,再我莫名其妙的回到家,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發覺。”</br> 展湛臉色一震,“大小姐。”緩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是我無能。”</br> 盛綰綰閉了下眼睛,“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責怪你也沒什么用,”她頓了頓,眼睛驀然睜開,變得格外的冷,“讓我被綁了一個晚上,我不責怪你,但如果連綁我的人你們都找不出來,那我真是要懷疑你們這群從小受訓高薪聘請的專業保鏢了。”</br> “我馬上去找。”“不用你去,你安排好人就行了,你繼續貼身跟著我,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你能做的就只是給我收尸。”</br> 盛綰綰將昨晚的事情用最簡單的方式把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了展湛,包括所有的細節、線索,當然,游艇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她都用試圖性一侵犯帶過了。</br> “你去安排,待會兒陪我去學校。”</br> 展湛點頭答應,隨即猶疑的道,“大小姐,今天您不如在家休息。”</br> 他看得出來大小姐受驚了,否則以她以往的個性跟脾氣,必不會這么平靜。</br> 盛綰綰從椅子里站了起來,淡淡的道,“不用了。”</br> 一個人待在家里太容易胡思亂想,至于想些什么,難道讓她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么?</br> 她收拾東西,展湛安排人手調查昨晚的事情。</br> 半個鐘頭后出來。</br> 在經過花園的時候,她腳步頓住了。</br> 側首看著那一盆盆盛開的向日葵,落在身側的收一下子捏緊。</br> 她把手里的包扔給了展湛,徑直走了過去。</br> 俯身拿起一盆花,舉起,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br> 瓷質的盆器摔在地上,支離破碎。</br> 有傭人聞聲跑了過來,驚道,“大小姐,您怎么了?”</br> 盛綰綰一言不發,一盆一盆的將所有的向日葵摔得粉碎,花,土,碎片混合在一起,一大片。</br> 砸完后,她才站直了身軀,冷漠的轉身,“以后再有人送向日葵過來,全部給我砸了,盛家以后都不準種向日葵。”</br> “是,大小姐。”</br> 看到這一盆盆丑陋的花,她就能回憶起昨晚那個男人親吻在她身上的感覺。</br> 揮之不去的黏膩在她皮膚上,連呼吸的聲音她都能聽到。</br> 展湛去取車,她就站在一旁的草地上等。</br> 剛好,鐵門被打開,有車開了進來。</br> 一前一后,一輛軍綠色的車和黑色的商務轎車開了進來。</br> 兩輛車她都認識。</br> 軍綠色的是蕭栩的,后面那一輛,是薄錦墨的。</br> 車停下,高大的男人從駕駛座跳了下來,修長的兩條腿朝她快步邁過來,偏粗獷的五官神色嚴峻,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她。</br> 他朝她走來,在她面前停下,然后張開手臂直接用力的將她擁在懷里。</br> 盛綰綰怔了怔,眉心蹙起。</br> 他們什么時候是可以見面擁抱的關系了?</br> “媽的,你半夜給我打電話又不吭聲是幾個意思,回撥過去又關機,你想嚇死老子嗎?害我白白擔心了一個晚上,不管,我要抱一下。”</br> 昨晚那個只響了一聲……甚至是她以為沒能撥出去的電話,她打給蕭栩了嗎?</br> 因為是側著站的,蕭栩力氣太大,抱著她她一時間掙脫不開。</br> 當然,她也沒有很大力的掙扎。</br> 在蕭栩的懷里微微的側過首,一眼就看到從后面的商務轎車上下來的兩個人。</br> 一個人是陸笙兒,一個是薄錦墨。</br> 淡淡的金色陽光下,站在車身一側的男人朝他們看了過來,眼神幽深而平靜,看不進深處。</br> 他還是一如既往,穿著質地精良的襯衫與修身的西褲,戴著斯文的眼鏡,五官清俊深沉,站得修長而筆挺,氣息淡漠。</br> 盛綰綰臉被迫埋在男人的胸膛上,“擔心一個晚上,你找我了?”</br> 蕭栩抱著她沒松,濃眉緊緊擰著,不滿的道,“我……我昨晚在蘭城,連夜開車回來的,一晚上都停機,害老子以為你出事了找我救你。”</br> 連夜開車回來的啊。</br> 她垂了眸,輕笑,“一下抱完了嗎?”</br> 蕭栩這才松開了手,低頭看著她,皺了皺眉,“你昨晚怎么了?”有力的大掌抬起她的下巴,低頭仔細的端詳著,“滿臉不爽,誰惹你了?”</br> 惹倒是沒人惹她,就是最近可能桃花太旺,總有幾朵爛的。</br> 連變態都找上門了。</br> 盛綰綰瞇了下眸,沒回答他,而是轉了身,直接朝著那兩個人走去。</br> 茶色的長發在淡金色的光線里十分美麗,她掀起眼皮瞟了他們各自一眼,懶洋洋的問,“不知道兩位造訪,是為了什么?”</br> 薄錦墨低頭看著她,眼眸深深,但沒有說話,只是一言不發的站在那里。</br> 陸笙兒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是那位蕭先生非拉著我們過來的,他一大早就找到錦墨的辦公室去逼問你是不是出事了,錦墨當著他的面打電話給盛家問你在不在家,傭人說你昨晚去參加party,他硬是不放心,拉著我們過來,看來你沒什么事。”</br> 蕭栩只知道她一個人的號碼,展湛的他都不知道。</br> 找薄錦墨大概是認為,薄錦墨最了解她,也最清楚她去哪兒了或者會出什么事。</br> 盛綰綰的視線從陸笙兒的身上掠過,抬眸對上那低眸的男人,紅唇扯出些許的笑意,眼神是筆直的,卻沒什么溫度,“我能看看你的手機嗎?”</br> 他神色未變,只是淡淡的問,“你想看什么?”</br> 她的笑容顯得微微的輕慢和隨意,“可以嗎?”</br> 其實他應該會拒絕,盛綰綰是這么猜測。</br> 拒絕了也沒什么關系,她也不過恰好看到他,隨口問問。</br> 但男人卻將手機遞了過來,泠泠的淡笑,嗓音有些低柔,“難不成盛大小姐在趕我離開公司后,又擔心我私底下做點什么對不起盛世的事情。”</br> 盛綰綰眉眼未抬,笑而不語。</br> 漂亮的手指滑動著,這個男人素來也不擔心有人會偷走他或者從里面偷看些機密和隱一私,所以連密碼都沒有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