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拉上駕駛座的車門,俯身湊過去替她綁安全帶,黑眸鎖著她的眼睛,唇息炙熱,低低沉沉的問,“我呢,顧太太。”</br> 晚安呼吸一窒,轉頭就想躲過,然而男人像是預料到她的反應,抬手就扣住她的臉蛋,不讓她有任何躲避的空間,“嗯?對你不好嗎?”</br> “顧公子,”躲不過,她只能重新抬眸,下巴也跟著抬高,“你霸占良家少女,還要逼著我昧著良心說你對我很好?”</br> “你明明喜歡,還非要我說我強迫你,你不昧著良心?”</br> 晚安咬唇,下意識的反駁,“我喜歡也改變不了你霸占良家少女的事實……”</br>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立即閉上了嘴,轉頭看向窗外,手指懊惱的捏上自己的衣角。</br> 顧南城好笑的看著她耳后泛起的紅意,低醇的笑從他的喉間,“你喜歡我,非要把我推開,你矯情不矯情?”</br> 晚安不理他,小聲的哼了哼,“開車。”</br> “想吃什么?”顧南城明顯心情很好,半天也沒回去開車,就這么有意無意的蹭著她,“中餐還是西餐,我覺得紅樓坊的味道的確不錯,不如我們再去?”</br> “我都吃了一半了,”晚安不滿他的霸權主義把她拖出來,“吃西餐,你自己吃主食,我吃甜品就好了。”</br> 男人的聲線天生好聽,尤其是帶著溫和的寵溺意味,過于另人心動,“好。”</br> 他終于退回自己的位置,氣息散去,晚安繃緊了背脊,才開始慢慢的舒起。</br> 直到開了一會兒,晚安的身體才慢慢沒那么緊繃,一點點的松懈開,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圍,最后視線落在他的臉上。</br> 側顏幾近完美,溫和的輪廓很英俊,帶著典型的商場新貴的矜冷和疏離,開車的時候有些懶散,細看又有些深沉。</br> 眼前忽然放過某些破碎斷裂的片段,有些模糊,有些清晰。</br> 晚安的眼神有幾秒鐘的恍神,她的唇角牽出某種無法形容的弧度,有些地方好像沒變,有些地方真是變了很多。</br> 顧南城手扶著方向盤,“怎么這樣看我?”</br> 晚安收回視線,“無聊唄。”</br> 回應她的是男人低而愉悅的笑。</br> 陪他吃了午餐,電影下午也沒她什么事,晚安主動道,“下午我自己去逛逛,你回公司吧。”</br> “一個人逛?”</br> 晚安點點頭,微微抿唇,笑容很溫婉,“你不是說要我自己去看婚紗嗎?今天下午有時間,我去看看。”</br> “不用我陪?”</br> “不用了,”她仰著笑臉,“逛街么,女人比男人擅長啊,你還是回去工作多賺點錢比較像話。”</br> “嗯。”顧南城低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吻,“乖,下午早點回去。”</br> 晚安怔了怔,才想起,“我晚上跟人有約了,可能會吃完晚餐回去。”</br> 男人眸色暗了一層,淡淡的笑,“跟人有約?男人?”</br> 他的視線過于犀利,晚安莫名有些心慌,側開眼神胡亂的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說幾句話應該就會回去了。”</br> “好。”顧南城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神溫淡深邃,低聲道,“我不喜歡我太太跟我之外的男人有過于親密的接觸,記住了?”</br> 他的聲音接近溫柔,但是晚安隱隱聽出了其他的味道,她沒多想,只是點點頭,“我會早點回去的。”</br> 顧南城看著她上了一輛出租車,才瞇眸面無表情的回到車上。</br> 他沒有立即發車,拾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br> “顧總,有什么吩咐嗎?”</br> 男人英俊的臉龐面沉似水,淡聲吩咐,“派個人去看看夫人今天跟誰一起吃飯。”</br> “好的,顧總。”</br> 將手機扔回原處,他斂著的眸光是淡淡的寒涼,眼前浮現出上次在醫院見到的那個男人。</br> 第一次在夜莊她親口說“我和顧公子婚期將至”是受了那個男人的刺激。</br> 上一次見到……她的情緒幾近失控。</br> 要讓顧太太情緒失控到歇斯底里……可真是不容易。</br> 喜歡他,有多喜歡呢。</br> 晚安一個人轉婚紗店,其實那些婚紗在她眼里都很漂亮,沒什么特別的地方。</br> 20歲的時候她和綰綰曾經定制過一套閨蜜婚紗,拍好了一直掛在她的臥室,后來慕家出事,慕家別墅被查收爺爺住院,她根本無暇顧及那些。</br> 一直轉到下午五點,她才慢悠悠的晃到約定的餐廳。</br> 她去得很早,但是約她的人顯然更早,靠窗的位置他坐在那里儼然已經是一道風景,招惹著眾多的視線。</br> 晚安直接坐下,溫涼的面龐很淡然,“有什么事要跟我說?”</br> 男人手指彈了彈煙灰,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年輕美麗的面龐,“顧南城,他對你好嗎?”</br> “找我過來交流我的婚后感嗎?”</br> “晚安,”他似有些無奈,“你這么排斥我?”</br> 晚安垂眸,安靜的背脊挺直著,不溫不火,“你應該感謝我,這么排斥你。”</br> “你還沒有回答我,顧南城對你好不好。”男人皺著眉頭,還是不滿她的態度,“你太年輕了,草率的嫁給這么個男人,如果他對你不好……”</br> “你放心。”晚安溫溫涼涼的打斷她的話,眼眸沒有半點波瀾,“我的確很年輕,決定嫁給他也很草率,不過我的婚姻幸不幸福,他對我好不好,我都會全都受著,無需任何不相干的人負責。”</br> 和顧南城的關系,從一開始,她就準備好了面對各種結局。</br> 她的態度過于冷淡,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眼神復雜隱晦,半響,抬手將攤開在自己面前的一份文件推到她的面前,語調緩慢平和的道,“本來想等你的婚禮結束后再回美國,但是你們的婚期還沒有公布,而且你也會拒絕讓我參加你的婚禮,這個,算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br> 晚安先是笑了笑,隨即低頭看了一眼,唇角的笑意淡了點。</br> 是慕家之前被查封的別墅。</br> “爺爺快出院了,慕家的宅子他老人家住了幾十年已經習慣了,”低而慢的嗓音仿佛每個字都要扣在她的心弦,“如果將來你和顧南城吵架也有地方待著,難道你要一直住在那治安都沒有保障的簡陋套間嗎?”</br> 說得很有道理,慕家的別墅她的確需要,不為她自己,也為爺爺。</br> 晚安抬手隨意的翻了翻,挽唇而笑,“如果我老公問我,誰這么大手筆的送這么大的豪禮給我,我要怎么回答他呢?他那脾氣,惹翻了我很麻煩。”</br> 她臉上的笑容更生動了些,只是嘲弄的意味更加的深而明顯,“我要跟他說,這是美國唐人街最有名氣的華裔金融家威廉先生送給我的嗎?這樣他會以為我出軌了。”</br> “你最近不是在拍電影嗎?”</br> 男人的眼神跟她對視了好幾秒鐘,女孩彎彎的杏眸黑白分明,漾著涼涼的嘲,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熟悉感拉扯不經意得突兀的荒涼感,他突然不敢直視。</br> “就當是我借給你的,你高興的話到時候可以連本帶利一起還上,這是你需要的為了跟我斗氣值得嗎?”</br> 晚安涼涼的笑,“威廉先生,你是不是已經開始老了?”她的手指按在那薄薄的紙張上,輕言慢語的道,“我記得你以前是正眼都不愿意看我,好像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之于你就是奇恥大辱,恨不得能把我塞回我娘的肚子里,如今這么巴巴的討好我,據我所知,你不缺女兒送終啊。”</br> “啪”巴掌聲砸在桌面上,威廉向來不喜形于色的臉上冷沉得厲害,“慕晚安。”</br> 晚安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那幾張文件,完全無視他的怒意,淺淺而笑,“這個我收下了,你欠我的我不需要你還,但是你欠爺爺的我替爺爺收,謝謝威廉先生。”</br> 說罷就轉了身,干凈利落的離開,無一絲一毫的猶豫和留戀。</br> 晚安走出餐廳,天色夕陽已收。</br> 一輛熟悉的車剛好在她的身側打住剎車,晚安偏過臉看去,陳叔朝她笑,“太太,顧總讓我來接您。”</br> 晚安怔愣住。</br> 他派人跟蹤她?</br> 拉開車門,她還是一言不發的上了車。</br> 等車開到南沉別墅的時候,天幾乎已經黑了。</br> 林媽聽到車聲就迎了出來,“太太,”她拉住晚安的手,壓低聲音小聲的道,“先生在餐廳里等你……我看先生的臉色不大好,您待會兒……”</br> 晚安反手拍了拍林媽的手,微笑,“我知道了。”</br> 走過客廳的時候她把外套脫下掛在遞給林媽,然后一個人走進了餐廳。</br> 餐桌上擺著豐富的菜式,男人黑色短發下的俊臉沒什么表情,見她過來,抬眸波瀾不驚的道,“吃飯吧,你晚上好像也沒吃東西。”</br> 她的確沒吃,說了幾分鐘不到的話就走了。</br> 晚安咬唇站了會兒,“我今天……”</br> “先吃飯,”顧南城抬手拾起筷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吃完飯再說你今天的事情。”</br> 晚安看著他的臉色,道,“我覺得你不像是胃口很好的樣子,”她悶悶的道,“我看著你的臉色,也吃不大下什么東西。”</br> 顧南城掀起眼眸,笑了下,“我怕談完我也會吃不下東西。”</br> 晚安蹙眉,“你專程派人跟著我?”她頓住,緩了緩語氣,“你既然讓人看著了,應該直到我跟他就說了幾分鐘的話。”</br> 男人盯著她的臉,手里的筷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了回去,英俊的臉龐看不出怒意,“跟你是跟他說了幾句話還是吃了一頓飯還是去開了個房比起來,我更關心顧太太你見什么樣的男人這么不可告人,不肯告訴我,也不想說。”</br> “我哪里不可告人了?顧南城你無理取鬧。”</br> 顧南城目光幽沉的看著她,淡淡開口,“好,既然可告人,那你就說。”</br> 晚安張口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br> 她閉了閉眸,“我跟他沒什么特別的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