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特別的關系，”他低沉緩慢的道，眼神那么溫淡又那么犀利，“顧太太，沒什么特別的關系的男人，特意在第一時間為你拍下慕家那棟宅子，送給你？”</br> 晚安看著他，“那你覺得我應該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金主和小三嗎？還是其他的什么更骯臟的關系？”</br> 顧南城瞇起幽深的黑眸，“在夜莊的那天，你找他應該是去拿錢的吧？”他輕輕的笑了下，意有所指的道，“他說了什么傷害你的話，讓你中途改變主意不要他的錢轉而投向我？”</br>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曾察覺，他只是沒有提出而已。</br> 晚安這次懂了，“所以你覺得我是之前插在他婚姻里見不得光的小三，因為慕家破產問他要太多的錢他不同意所以我們崩了，然后我才選擇了你，是么？”</br> 顧南城看著她的眼睛，斂著暗茫，語調依然很淡，“你可以否認。”</br> 他這樣坐在那里，優雅又矜貴，像上帝般等待她的解釋。</br> 晚安咬了下唇有些無力，“我沒什么好說的，我跟他沒關系。”</br> 扔下這么一句話，她轉身朝樓上走去。</br> 回到臥室，反手就將門反鎖上了。</br> 背靠著門板，慢慢的往下滑。</br> 晚安屈膝坐在地毯上，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br> 下巴擱著，然后看著安靜而光線昏暗的臥室，怔怔出神。</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都暗了下來。</br> 敲門聲忽然響起。</br> 晚安沒有搭理，太長時間維持這樣的姿勢讓她血液流通不暢，腿都麻了，但她還是沒有動。</br> 又敲了好幾聲，靜樂幾秒，隨即響起的是男人低沉不悅的嗓音，“晚安。”</br> 晚安低頭，把腦袋埋進膝蓋里，不想聽到他的聲音。</br> 顧南城去擰門把的時候，才直到臥室被她從里面反鎖了，皺皺眉頭，他再度開口，“慕晚安，把門打開。”</br> 回應他的是無聲無息的安靜。</br> 他眉間的褶皺更加的深了，嗓音也變得愈發低沉，“晚安，把門打開。”</br> 里面還是沒有人出聲回答，連腳步聲都沒有。</br> 男人的脾氣瞬間就上來了，沉聲道，“慕晚安，我再說一次，把門給我打開。”</br> “不開。”兩個字清晰的從里面傳來，“我今天一個人睡，你自己去隔壁次臥，我不想看到你。”</br> “慕晚安。”</br> “你已經罵完了，還想進來打我嗎？”</br> “你自己開門，還是讓我來開？”</br> 晚安手扶著門把想自己站起來，但是蹲了太長的時間整個腿部都已經麻痹了，還沒起來就重新跌了回去。</br> 幸好地上鋪的是地毯，不至于把她摔疼。</br> 顧南城站在外頭聽到里面的聲音，以為她出了什么事，敲門的聲音開始增大，“慕晚安，把門打開，聽話。”</br> 不是很疼，卻仍然有止不住的委屈。</br> 她默不作聲的爬起來，手撐著床沿躺了上去。</br> 臥室的門從里面被反鎖了，不管顧南城怎么說怎么敲門里面都沒有一點回應，他的手落回身側，轉身下樓，對剛好要上來的林媽吩咐，“打電話通知人來開鎖。”</br> 這套別墅是顧南城父母當初在國內的時候特意建的，雖然有些年代，但是自有一種歲月的別致，開鎖專員也不敢破壞鎖的內部結構，搗鼓了很久以細細的鐵絲伸進去撥開了里面的落鎖結構。</br> 所以門開的時候，基本是沒什么聲音的。</br> 臥室里沒有開燈，借著走廊的燈，顧南城還是一眼看到了躺在床褥中間的女人，她靜靜的蜷縮著，仿佛睡得很沉。</br> 開鎖工匠忍住想翻一個白眼的沖動。</br> 所以是小夫妻吵架了……把老公關在了臥室門外……算惹，看見有錢人給的工錢比較高的份上，他干好活兒就行了。</br> 顧南城揮揮手示意閑雜人等消失。</br> 他沒有開燈，走到床邊。</br> 深藍色的床褥，女人長長的黑色長發鋪散而開，像是水下搖曳的海藻。</br> 縮得小小的一團，像個小可憐似的。</br> 真是低估她了，臭脾氣一套一套的。</br> 他還沒把她怎么著就敢把他關在外面。</br> 半分鐘后。</br> 晚安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全都被堵死了，無法呼吸迫使她睜開眼睛，還沒看清楚人，屬于男人濃郁的氣息就已經灌入她的呼吸，“顧……顧南城……”</br> 下唇被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疼得她皺眉，惱怒的就去捶他的肩膀。</br> 顧南城捏著她的下巴，情緒不明的嗤笑，“敢把我關在外面，嗯？”</br> 晚安用力的拍他的手，“走開。”</br> 奈何敵不過他的力氣，晚安拿起一邊的枕頭用力的往他腦門上砸，“你還想怎么樣？你能讓人跟蹤我，那就派人去查啊，沒完沒了的揪著我干什么？擔心我出墻你的錢都打了水漂？我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br> 顧南城瞇著眸，看她漲得通紅的臉和似乎怒得喪失邏輯的語言，陰沉下一張臉，“把你的話收回去。”</br> 女人想也不想的反駁，“準你說不準我說？”</br> 顧南城一只手撐在她的身側，定定的看著她清凈的臉，晚安受不了他的眼神，偏臉就要躲開，下一秒，卻被撈進了男人的懷里。</br> 他在她的耳邊低低嘆息，“你也真是要命，說你兩句，又是鎖門又是掉眼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暴你了。”</br> 他的手臂摟著她的腰，使得她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他的胸膛上。</br> “誰叫你說話那樣難聽，”有些情緒是平行感染過來的，有些委屈多少年都不曾覺得是委屈，卻因為一點點的委屈全都被點燃，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亂七八糟的過去。”</br> 他明知道，嗯，他是知道。</br> 畢竟他是她迄今為止第一個且唯一的男人。</br> 手指梳理著她的長發，極好的發質手感也極好，流水一般從他的指間瀉下，像是抱著一只溫軟的小動物。</br> “晚安，”</br> “我知道你不會跟有婦之夫有染，但是你要知道，我的顧太太跟別的男人有一些隱晦得不清不楚的關系，我就會不開心，我就會介意，你明白嗎？”</br> 那聲音似哄似慰，很溫柔，又帶著太深的蠱惑。</br> 這個男人的占有欲其實強烈得可怕。</br> 偏偏他的姿態這樣溫柔，讓人看得到寵溺，隱匿了所有的強勢。</br> “我跟他沒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關系……我不想提起他，好不好？”</br> 沉默了良久，顧南城方才淡淡的嗯了一聲。</br> 末了他扳過她的臉蛋，似笑非笑的低低問道，“顧太太，左曄之前，你還喜歡過別的男人嗎？”</br> 她大約是十八歲的時候跟左曄在一起的。</br> 晚安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聽到他問這個問題。</br> 她仰著臉看著他陰暗交錯的俊顏，心底溢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似遙遠，又好像很熟悉。</br> 晚安看著他的眼睛，喃喃道，“我不知道，可能年紀太小了，我還分不清。”</br> 顧南城直覺不喜她此時臉上的神色，像是在回憶記憶深處的某個男人。</br> 他抬手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低頭狠狠的親了一口她的臉蛋，漫不經心的道，“去吃飯，沒輕沒重的，”抱著她走到走廊，淡淡道，“我該早點認識你，那樣我就會早點喜歡你，就沒左曄和路人甲的什么事了。”</br> 就像她曾經說的那樣，他們其實隔得那么近，卻那么晚才認識。</br> “你不會的，”晚安這樣回答，“認識得再早，你也不會。”</br> 林媽看著吵完架連臥室的門都是叫開鎖匠撬開的兩人，轉眼間又膩乎得跟什么一樣——年輕人就是喜歡折騰，當即還是去熱了飯菜重新端上來。</br> 吃完后顧南城照例回書房處理一些后續的公事，晚安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了會兒電影，就準備回臥室洗澡看書，然后睡覺。</br> 還沒起身，門鈴聲就想起，正在打掃衛生的林媽念了一句這么晚誰會過來，就放下手里的抹布去開門，三分鐘后，一身濕漉漉的女人幾乎是闖了進來。</br> 晚安手里拿著遙控剛把電視關了，抬頭就看見長發狼狽臉色很難看的陸笙兒朝她走來。</br> 她蹙了下眉，隨即淡淡開口，“找顧南城嗎？他在樓上的書房。”</br> 陸笙兒眼睛直直的看著她，“我是來找你的。”</br> “找我？”她抬起頭，眼角的余光掠過她幾乎濕透了的衣服，“什么事？”</br> 陸小姐的模樣和眼神，來勢洶洶像是來討債的一般。</br> “我問你，”外面下著雨，不算很大，她不知道他怎么淋成了這樣，“盛綰綰和薄錦墨是不是結過婚？”</br> 晚安抿唇，“這種事情，你不應該問當事人嗎？”</br> “是還是不是？”</br> 晚安的手搭在扶手上，沙發很軟，背靠在靠枕上，不溫不火的看著她，“你跟薄錦墨的事情，與我無關，”</br> 陸笙兒盯著晚安看了好幾秒，忽然笑了，譏誚的看著她，“慕晚安，結過婚就一個字，沒有結過就兩個字，有這么難回答我嗎？”</br> 晚安本來準備說話，卻聽到背后樓梯有腳步聲響起，而陸笙兒的眼神也從她的身上轉到了下樓的男人身上。</br> 她的發還在滴水，眼睛一眨不眨，“我不知道，你不可能也一點都不知道吧？”</br> 陸笙兒冷冷的看著面容溫淡似涼水，沒什么表情的英俊男人，手攥成了拳頭，冷冷的道，“你也跟他們一起騙我？為什么連你也要騙我？”</br> 顧南城走過來，他側首看了一眼恬靜垂眸的女人一眼，隨即皺著眉頭道，“把衣服換了再說，”</br> 他淡淡吩咐站在一旁的林媽，“去二樓的衣帽間拿一套干的衣服下來給陸小姐換上。”</br> 林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晚安的臉色，答了一聲好就上去了。</br> “不用了，”陸笙兒清冷的道，“你太太向來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穿她的衣服。”</br> 顧南城無視她的話，“把衣服換了，我打電話給錦墨讓他過來接你。”</br> “顧南城，”陸笙兒用力的閉眼，清秀美麗的臉上全都是雨水的水滴，“所有人都不肯告訴我，你太太知道得最清楚，不過她顯然很不待見我，我也不想待在這兒打擾你們溫馨的新婚，你告訴我一個答案，我馬上就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