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反對,只是道,“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嗎?”</br> 他很快的道,“你說。”</br> “程城那幾個人,你能不能就這么算了?”</br> 薄錦墨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為什么?”</br> “反正這樁事陸小姐就喝了幾口海水,受了點驚嚇,你呢也只耽誤了點時間在海里泡了個澡,大家都沒什么損失,何況你雖然說是報仇……但應該也不能問心無愧的說,你沒有牽連無辜,是吧?”</br> “你想讓我放過他們?”</br> “是。”</br> 他點頭答應,嗓音低沉,“好,我聽你的。”</br> 她笑笑,沒說什么了,精于算計的男人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算計一把,就這么一件事情他也要把這份情算在她的頭上,側面提醒她不是他想放過他們,而是他在看她的面子上。</br> 看她的面子就看她的面子吧,她的確有點私心,說起來說去這些事情是薄錦墨報仇的后續,也是當年她爸爸作孽開端引起的。</br> 薄錦墨抬手關上車門,朝候在一邊的保鏢道,“替送她回去,到了給我打電話。”</br> “好的,薄總。”</br> 轉頭看向展湛,“你可以跟著一塊兒送她回去,不過,”男人黑色短發下的臉已經恢復了他一關的冷靜淡漠,只不過此刻在夜色下更顯得陰柔,“不要試圖把她帶走,你們沒這個本事。”</br> 展湛微微低頭,姿態仍是不卑不亢,“薄總應該清楚,我只聽憑大小姐吩咐,其他一概不管。”</br> 薄錦墨看著他,展湛始終低頭,視線未曾對視交流。</br> 半分鐘后,薄錦墨轉身離開,車子也緊跟著發動,緩緩的駛離了沙灘上,展湛開的他們過來時的那輛車,一直跟在盛綰綰所在的車旁邊。</br> 好在現在已經是午夜,否則這樣浩浩蕩蕩的車隊,也夠引人注目了。</br> 車都沒有開進別墅里面,到了的時候前面開車的司機小心的叫醒她,“盛小姐,已經到了。”</br> 她睜開眼,推開車門下車。</br> 雖然沒有人圍上來或者說些什么,但好幾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就這么站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意味也很明顯了。</br> 盛綰綰看都沒有看一眼,好似很不在意,只是對離她最近的展湛道,“你回盛家吧,照顧好我爸。”</br> 展湛看著她,還是謹慎而低聲的問道,“大小姐,您沒事嗎?”</br> 她撩唇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在,看見我出什么事了。”</br> 他問的不是她有沒有受傷,有他寸步不離的守著還讓她受傷的話,他也不好意思問這句話,但顯然,她好似也不想回答。</br> 展湛沒再繼續追問,“那您早點休息。”</br> 盛綰綰點點頭,已經超別墅大門的方向側過半邊身子,又突然頓住了,仰臉喚道,“展湛。”</br> “您說。”</br>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麻煩你盡心照顧好我爸,”她攏了攏肩膀上的披肩,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地上他的眼睛,嗓音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的低懶,像是褪去了鉛華,“雖然我爸身邊還是有很多值得他信任的老人,但你跟我的時間最長,所以我對你最放心。”</br> 展湛怔了怔,還是點點頭,“自然,大小姐放心。”</br> “行了回去吧,我也洗洗睡了。”</br> 說罷她就轉過身朝門口走去,傭人大概是聽到外面的動靜,已經早早的跑出來開門了。</br> 替她開門的傭人小心的打量著她的神色,“太太,這么晚回來您吃過飯了嗎,要不要給您準備點夜宵?”</br> “有粥的話替我端一晚上來吧,我洗完澡吃。”</br>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她也就是早上的時候吃了半碗面條,在游艇上程城也遞了面包給她吃,不過她對那玩意兒向來不喜,而且也沒胃口,所以什么都沒吃。</br> “好的,太太。”</br> 從浴室里洗完澡出來,讓傭人把粥端到了書房里,然后打開筆記本登錄了郵箱,重新檢查了一遍,類似于使用率比較高的那些郵箱對她而言不太安全,于是她找了用戶量比較少甚至有些都是沒有聽說過的。</br> 最后發了一份給展湛。</br> 消除記錄,喝粥,回房間睡覺。</br> 她睡下沒多久的時間,男人就回來了。</br> 薄錦墨還是那一身黑色的西褲跟襯衫,在一絲不茍井井有條的臥室更顯得違和的褶皺,他打開另一側床頭的燈,順手將燈罩壓下,光線的范圍便一下子窄了。</br> 他走到床邊,在她身旁坐下,女人的臉龐在一片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的干凈跟安靜,眼睫毛細細密密的,像淺淺的扇子,面容安詳,呼吸均勻。</br> 像是睡著了,但也只是像而言。</br> 男人的手指探上她的臉頰,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嗓音低沉黯啞,“綰綰,我知道你沒睡。”</br> “你把我吵醒了,”她的臉往一側閃了閃,避開了她的手,眼睛沒有完全睜開,只是半闔著,嗓音是不清醒的模糊,臉蛋也埋得更深了,“有什么事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么。”m.</br> 他皺眉看著她,按捺著脾氣,耐著性子道,“你別這樣,嗯?”</br> 她的眼睛又睜開了一點,卻沒有抬頭看他,反倒是把腦袋湊到了他的身邊,抬起手臂,手指點了點男人旁邊的床單,蹙著眉頭道,“你把海里的鹽都帶到床上來了,”她的語氣透著一股嬌嗔般的不滿,“你就不能洗完澡再坐床上?海里的水臟死了。”</br> 薄錦墨沉默的看著像是在認真拍鹽的女人。</br> 如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她跟他說鹽,說他把床單弄臟了,只不過是在迂回的拒絕跟他交流。</br> 她這段時間其實也一直在拒絕跟他交流,只不過方式直白,就是屬于盛綰綰她自己的方式跟姿態,對他而言那其實也是種交流,只不過是她態度顯得比較差而已,他又并不在意她態度差。</br> 他仍然可以抱上去甚至親上去,她拿他束手無策。</br> 男人低頭俯首,還是在她臉上親了親,“好,我去洗澡。”</br> 她沒說什么,拍完鹽覺得干凈了,眉心才舒展了一點,就重新躺了回去,側著身子閉上眼睛睡著。</br> 等他洗完澡再出來的時候,床上的女人已經又睡著了——他洗得比平時還久,因為不知道那股屬于海水的味道究竟還在不在,他聞不出來但又總覺得揮之不去。</br> 于是出來的時候噴了點須后水……沒刮胡子用不著,純屬擺在浴室的須后水是她當初買了還沒用完,隱約記得她曾經說過她喜歡男人身上的這種味道。</br> 在她的身側躺了大概三分鐘,最終還是不管她真的睡著了還是裝睡,伸手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手臂搭在女人平坦的腹部上,鼻間聞著她發間縈繞的香,涌動喧囂了一個晚上的心終于慢慢的安定了下來。</br> 早上,薄錦墨是被生物鐘喚醒的,習慣了這個時間點醒來,到點就會自動的睜開眼睛,手臂習慣性的伸過去。</br> 一怔,他偏頭看向身邊。</br> 女人的嗓音是早上特有的慵懶,“醒來了。”</br> 她靠在床頭,茶色的長發凌亂的披散著,別有一種風情,手里拿著他的手機,眼皮都沒抬的道,“我的手機昨晚掉海里了,所以借你的玩玩。”</br> 他皺著眉頭,“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br> 昨天晚上到她睡覺的時間,應該是差不多兩點多了,以她平常的作息習慣,睡不滿八個小時她會發脾氣,現在才早上七點不到。</br> 她玩完了一盤游戲,遺憾的看著上面顯示的gameover,將手機重新遞給他,“我待會兒繼續補眠,不過有事情跟你說,怕你上班去了。”</br> 男人已經坐直了身軀,上半身赤果在晨光中,健碩而性一感,肌肉分明,每一根線條都分明,一雙暗沉的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你說。”</br> 俯首,英俊的臉龐湊到她的跟前,溫熱的呼吸都灑在她的肌膚上,距離近得好像要掠奪才能呼吸,一雙眼睛更是密不透風,“除了鬧著要離開我,什么都好說。”</br> 盛綰綰聽著這話有些失笑,于是笑睨著他,“你這人用詞可真有意思,我要離開好像于情于理都很正當吧,怎么被你說出來,是我鬧了?”</br> 男人黑眸盯著她,“你想離開?”</br> 她掀了掀眼皮,“你能準嗎?”</br> 他淡淡的道,“你昨晚應該讓展湛打死我。”</br> 盛綰綰笑著,玩著自己的頭發跟手指,“說不準呢,如果不是你突然跳海了,說不定我真的這么做了,說起來陸小姐是怎的救了你一命,你轉身就回來跟我睡,我說你怎么這么不厚道?”</br> 男人掀開了被子就要下床,穿上褲子,挺拔的身形背對著落地窗,優雅的扣著皮帶,“你要說的如果是這個,那說完了就繼續補眠。”</br>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br> 他眉眼不動,“你說。”</br> “陸小姐的事情解決了,我可以出門了吧。”</br> “你昨天把別墅里設的保安系統給弄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