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喜歡盛綰綰,為什么?”酒精開始遲緩的麻痹她的神經,她幾乎是又哭又笑的,“從小到大,我都比她努力,我比任何人努力,我比不上她嗎?他竟然說……愛我是他這輩子唯一一件竭盡全力卻做不到的事情……”</br> 羅湖穿著西裝,他應該是有些不習慣穿這樣的筆挺得沒有褶皺的正裝,抬手想去擦去她臉上的眼淚,幾度伸手卻始終不敢,“不會,不是,你比她好,你比任何人都好。”</br> “那他為什么變心了,為什么?”</br> 羅湖看她哭著質問,臉上立即溢出滿滿的心疼之色,一下子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連聲道,“那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是盛綰綰趁著你離開的時候趁虛而入,是他沒有經得住別的女人的誘一惑,這不是你的錯……”</br> 陸笙兒扶著自己的腦袋,眼神逐漸呈現出迷茫之色。</br> 是盛綰綰趁虛而入,是他經不住別人的誘惑。</br> 就像當年盛綰綰說的那樣,她想入,有虛當然要趁,是她不該給她這個機會。</br> 她想考驗愛情,但愛情根本經不住考驗。</br> 她眼神變了變,像是眸底的霧氣散近,像是清醒,但又像是醉后的魔障,手落在桌面上,看著眼前的羅湖,但眼神又并沒有在他的臉上聚焦,輕輕喃喃的道,“盛綰綰現在也走了,他是不是也會想愛上她那樣再接受我?”</br> 羅湖望著她,“他這樣對你,你還想待在他的身邊嗎?”</br> “應該能的吧,”她看著他,自言自語的問道,“盛綰綰不就是死纏爛打,死皮賴臉都要纏著他的嗎?”</br> 羅湖皺著眉頭,“那是她,你難道能像她一樣?”</br> “是啊,那是她,那不是我。”</br> “他不愛你……你不如離開他?也許還會遇到別的真心愛你的男人。”</br> “真心?”她咀嚼著這兩個字,泠泠的嘲弄著,“我不相信什么真心了,有真心,也什么都留不住,他們想要的愛人,都是搶來的,奪來的。”</br> 都一樣,盛綰綰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搶走了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薄錦墨他現在……啊,他是這么說的,她已經不愛我了明明知道那個女人不愛了,他還是要眼巴巴的湊上去,無非就是用強權壓她,就連顧南城……</br> 顧南城得到慕晚安,從一開始用的不就是錢嗎?</br> 他們哪一個是用了真心?手段,權利,金錢,他們都是這樣做的,只有她一個人愚蠢而傻笨,所以才會被踢出局。</br> 曾經承諾她的薄錦墨,曾經那么照顧她的顧南城,他們對她的真心都不過如此,更何況是別的男人?她都不相信。</br> 銀灘別墅。</br> 薄錦墨下班后驅車回家,車開到門口便看到站在那里的女人,眉頭微微一皺,將車停在她的身邊,搖下車窗,淡淡的道,“笙兒。”</br> 現在已經是盛夏了,差不多最熱的時候,哪怕晚上六七點也依然霞光璀璨,她的神色很平靜,面目柔和,“錦墨。”</br> “你有事找我?”</br> 她笑了笑,“所以現在沒事我不能找你了?”</br> 男人俊美的臉上波瀾不驚,低沉而淡漠,“不是,你可以事先給打電話,我要應酬的話,也許整晚都不會回來。”</br> “我有打電話給你的秘書,她說你今晚沒有安排。”</br> 他嗯了一聲,隨即淡聲道,“我去停車,你去客廳等我。”</br> 陸笙兒微微一笑,“不用了,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門口說話就行,”她側首看了眼雖然不算很大但花園前庭草木修剪得整齊的的別墅,“我想,她的家應該不歡迎我。”</br> “無妨。”m.</br> 他自然是不可能不讓她進門的。</br> “錦墨,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來往了?”</br> 薄錦墨眉心蹙起,“怎么這樣說?”</br> 她輕輕的笑了笑,面容卻顯出幾分憔悴,“她不喜歡我啊,可能也因為我的存在,她才從你身邊逃走吧,你心里其實是不是也怪我,覺得我拖累了你?”</br> 男人神色依然淡,嗓音淡然清晰,“沒有,我說過了,是我對不起你。”</br> 選擇一直在于他自己,與旁人無關,何況他幾乎是看著她長大,一起看著經歷她母親過世,一起在孤兒院相依為命了一段時間,又一起來到盛家,在感情上,他一直當她是妹妹。</br> 沒有那個女人,也許愛情跟親情可以混在一起,反正即便是愛情到最后也還是成了親情,他用力的矯飾,她孜孜不倦的攻城。</br> 最近頻繁的想,他如果早點認輸,結果就會不一樣?</br> 陸笙兒看著他,“那你搬回去吧,盛家的別墅是你買下的,你不回去讓我住像什么樣子,別說我們不是親兄妹,就算我們是,彼此成年,我也沒有單獨住你的地方的道理。”</br> 他淡淡的,并不在意,“更沒有一起住的道理,房子放在那里,你不住也是空著。”</br> “錦墨。”</br> “嗯?”</br> “盛綰綰懷孕消失后的那段時間,你分明想跟再在一起的,如果我當初沒有拒絕,我們現在是不是不一樣?”</br> 那段時間……</br> 霞光也在逐漸的消失,男人眸底是深暗的顏色,他語調寡淡得殘酷,“你就當我是在跟她置氣,或者也曾想將就,但你心里有疙瘩,對我來說,那也不是我想要的。</br> 陸笙兒落在身側的手驀然的攥緊,臉上的笑也幾乎僵持不住,半響后,她才強行維持著笑容,一雙眼睛更是直視他,“她走了,如果她一直不回來,如果我對你比她對你這些年都好都關注,你是不是會忘記她愛上我?像你愛上她那樣。”</br> 深藍色暮色逐漸升起,冷色調的背景襯得他更是寒涼如玉。</br> 她以為他會猶豫。</br> 但他只是淡淡注視她,淡淡道,“笙兒,我不會。”</br> 她的指甲深入掌心,深深的刺痛,就這么毫不猶豫,她咬牙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沒關系,反正只要你找不到她,只要她不接受你,我想,你身邊除了我也不會有別的女人。”</br> 薄錦墨面上并沒有明顯的波瀾跟變化,“笙兒。”</br> 他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態度,以她過往的性格,不跟他老死不相往來都已經算是她能想通了。</br> 再說他們之間的男女之情……他對她是清心寡欲得完全沒有性這個念頭,她對他……矜持或原本就沒有,也寡淡得看不見。</br> 陸笙兒看著他,他什么都沒說,風輕云淡的,但態度很清晰的擺在那里,她甚至有種打掉牙齒或血吞的感覺,只能強行忍著。</br> 盛綰綰都能忍,她沒什么不能忍的。</br> 她咬著牙道,“未來還很長,你能耗,我也愿意耗。”</br> 薄錦墨看了她一會兒,方淡淡靜靜的道,“笙兒,我試過愛你,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聲線速來很干凈,同樣也很冷漠,“承諾跟仇人的女兒這兩件事我已經不在乎了,對我而言,其他的事情沒什么比這兩樣更重要。”</br> 陸笙兒又是一震,幾乎要支持不住。</br> 這樣的直白,一句一句,都好比最尖銳的利劍,全都插在她的胸口。</br> 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我來找你是為我媽媽的忌日來的,我爸也不在了,這一次你會跟我一起去她墓前看她吧。”</br> “嗯,自然。”</br> 陸臻養了他幾年,又為他而死,他每年都要去的,只不過之前都是很快的去,很快的便回來了,也沒有認認真真的拜祭過,盛柏對于她的死跟忌日更是毫無感覺。</br> 陸臻忌日的那天,薄錦墨特意開車去鎮上,除了兩個保鏢其他人都沒帶,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才回來,他開車送她回盛家。</br> 陸笙兒沒下車,側首朝他道,“我讓傭人準備好晚餐了,你吃完再回去吧,你住的那兒好像也沒人給你做飯吃吧。”</br> 他眉心蹙起,“不用了,我晚上跟南城在夜莊有約。”</br> 陸笙兒看著他道,“跟我吃個飯你也不愿意?你說你把我當親人,連吃一頓順便飯你也不愿意?口口聲聲說會照顧我,今天還是我媽的忌日,夜莊的東西你吃得下嗎,你寧愿去那里吃?”</br> 薄錦墨看她一眼,還是推開車門下車。</br> 剛到客廳,他的手機就響了,低頭瞥了一眼他便很快的接起,“說。”</br> “薄總,我們發現盛小姐的蹤跡了?”</br> 陸笙兒從他接電話起就盯著他,清晰的看到他臉上明顯的變化,眼眸略過一閃而過的亮色,嗓音沙啞低沉,“她在哪?”</br> “是在安城發現的,盛小姐可能已經回來了,而且……盛小姐似乎把孩子生了下來。”</br> 男人英俊的臉在水晶燈下怔了怔,“她……把孩子生下來了?</br> 陸笙兒聽到這句話,眼神狠狠一震,逐漸的咬唇,面上很快的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br> 電話那邊,“薄總,無法肯定,但按照情況來說基本符合情況。”</br> 回安城了,是她一直都沒有離開,還是因為慕晚安的事情而起到了效果?</br>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必著急,她回來了,那么在慕老的病情穩定下來之前,她不會離開。</br> 突然想起了什么,男人俊顏微微一頓,隨即瞇起了眼,長腿轉身往外走去,一直到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的室外,他才壓低著嗓音道,“加派人手,還有,一個一個給我排查所有軍方或者曾經是職業軍人的人。”</br> “是,薄總。”</br> 掛了手機,他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已經轉黑,他才轉身回到客廳。</br> 陸笙兒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清清淡淡的道,“吃飯吧,飯菜快涼了。”</br> 薄錦墨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抱歉笙兒,現在時間不早了,我跟南城晚上有份重要的合作要談,你吃完早點休息,我先過去。”</br> 說罷,還沒等她有所回應,他就已經轉身大步走了出去。</br> 陸笙兒看著他的背影融入夜色中,掌心摳出黏膩的液體,但絲毫感覺不到痛楚。</br> 男人絕情的時候,絲毫都不會考慮你的感受。</br> 是聽到盛綰綰的消息,不想再跟她一起吃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