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是盛綰綰,這車是誰的或者誰送給她的,很容易猜到。</br> 所以今天一天她就已經清凈下來了,之前給她發短信的,送禮物的,約她吃飯的,基本沒有了。</br> 上車后,盛綰綰低頭系安全帶,聽身邊正發動引擎的男人低聲隨口問了一句,“你的裙子買到了?”</br> 她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下意識的問,“什么裙子?”</br> 車子已經發動了,他側首看她,“身上這條,昨天不是沒貨了?”</br> 盛綰綰短短的呆滯了幾秒。</br> 腦子也白了白,但還是很快的做出反應,“是,昨天晚上導購跟我說有新的到了,我就讓她給我送過來了。”</br> 她垂了下腦袋,早已過肩的頭發遮擋住她半邊臉,掩住她不自然的神色。</br> 她還沒理清思路,薄錦墨又低聲問她,“想去哪里吃飯?”</br> 她有些心不在焉,“隨便,”末了又改變主意,“回家吧,昨天不是答應小硯去吃飯的嗎?”</br> 他再度側首看她,無意中看到她落在膝蓋上的手指捏著裙擺,低著頭像是在出神,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br> 男人眼眸轉身,面上還是覆蓋著一層笑,低聲淡淡道,“我以為你不會讓我這么快去你家吃飯。”</br> “吃個飯而已。”</br> 車上很快安靜了下來,薄錦墨專心開車,眼睛也看著前面,她也略顯反常的安靜。</br> 偶爾,她偏頭看著他的側臉,心里說不出是什么復雜的滋味。</br> 到了南沉別墅區,薄硯還在隔壁沒有回來,盛綰綰便對身旁的男人道,“我想去洗澡換身舒服的衣服,你去晚安那兒把小硯接回來,去之前跟廚房點幾個菜。”</br> 薄錦墨低頭看著她,眼眸極深的鎖住她的臉龐,“有心事?”</br> 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是肯定的。</br> 她搖頭,“沒有,工作有點累。”</br> 說著她就轉身準備上樓,男人低啞的聲音很快的在她身后響起,“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br> 她答得很快,潛意識里避之不及的否認,“沒有。”</br> 話音剛落手臂就被拉住,薄錦墨扣著她的手腕,下頜繃得很緊,語氣很淡,“你如果真的不快活,也不用強顏歡笑,”頓了頓,他語氣更生硬的道,“不過,就算你不快活,我也不會當好人放了你。”</br> 盛綰綰就這么看著他,面上有淺淺的無奈,還有沒有出聲的嘆息。</br> 他很快察覺到這樣的對話會讓好不容易得到的緩和關系又降溫下去,于是低頭在她眉心上僵硬的吻了一下,“你去洗澡,我去找小硯。”</br>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筆挺又莫名的落寞孤獨,她紅唇間溢出低低的嘆息。</br> 放了一浴缸的水泡在里面,一邊拿著手機跟韓梨聊微信。</br> 她有些懨懨的有氣無力,“難道不是我要么別出現在他的視線里,要么就接受他這個人,這兩種選擇能讓他穩定下來,我都接受他了為什么還有薄祈的事兒?”</br> 她甚至都給他睡了。</br> 難怪他讓她穿裙子,難怪他說幾句話就走了,怕相處久了她有所察覺。</br> 她甚至有點惶恐,昨天晚上她是真的毫無察覺,想都沒想過會是薄祈。</br> 韓梨也嘆了口氣,低聲道,“大概是出于他強烈的自我懷疑。”</br> “什么意思?”</br> “盛小姐,您別看薄總很討厭他的第二人格出現,但事實上這是由他自己影響的,就如同人即便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分裂是后天慢慢形成的,理由通常都是自己無法面對或者無法處理現實中的某些問題,但這種慾望非常的強烈,就比如對薄總而言,他應該做的和他想做的背道而馳,兩者完全相反。”</br> “您所認識的薄祈,沒錯,薄總無法控制到他,因為他之前隱藏的慾望已經獨立了出來脫離了他的控制,但歸根到底那仍然是薄總本身的訴求,我認為,像他這種人的精神世界,非常的強大,但也可以很脆弱。”</br> 盛綰綰泡在一浴缸的熱水里,閉上眼睛,“他懷疑什么,懷疑我不愛他,圣母心泛濫跟他在一起?”</br> “這個是肯定有的,然后大概就是……我覺得他雖然可能表現出來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他怎么都不會放手,但潛意識里也會自我懷疑……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一點都不快樂,是不是錯了。”</br> 因為人有時候越強調,心里其實越不確定。</br> 盛綰綰結束跟韓梨的聊天后,又閉著眼睛在水里泡著,一直泡到浴缸的水慢慢的冷了下來,男人也因為等了太長的時間進來敲門了。</br> “綰綰?”</br> 臥室門只是帶上,他敲了兩下就進來了,浴室的門關著,他敲了好幾下都沒有反應,里面沒有任何的動靜。</br> 薄錦墨臉色微微一變,她之前曾經因為在浴缸里泡得太久而暈倒,也是想也不想的推開門進去了。</br> 熱水的霧氣基本散盡了,能清楚的看到躺在浴缸里的人,她頭發盤成了丸子,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面。男人喉結上下的滾動著,才道,“我叫你你怎么不應。”</br> 她隨口輕笑著應道,“我沒聽到啊。”</br> 薄錦墨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腿原本應該退回去,但等落下的時候已經朝她走去了。</br> 在她的浴缸邊停下,伸手摸了摸她泡澡的水,眉頭皺起,“水涼了,起來。”</br> “哦,那你先出去。”</br> 他又看了她一會兒,長臂扯過她的浴巾,另一只手直接把她從水里拎了出來,然后用干凈的白色浴巾把她整個包住,一把抱了起來。</br> 她低叫了一聲,“薄錦墨!”</br> 男人長腿大步的走回到床邊,把她拋下,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沒關的門,又起身去關門。</br> 盛綰綰眼睜睜的看著他折回來,連忙爬進了被子里,還沒幾秒鐘就被逮了出來,大力的將她的浴巾扯了下來,惡狠狠的吻了上去,咬牙切齒的低喃,“讓你招我。”</br> 她被他下巴上的那點胡渣刺得有點癢,忍不住就笑,“我哪有招你。”</br> “綰綰,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好不好?”</br> 她沒回答,只是閃躲著他的鼻息跟唇息噴灑在她耳后的氣息,薄唇似有若無的蹭著她的她的耳朵,“我讓盛世的寫字樓空一層出來,把你們的工作室過去,或者我替你把它買回來,這樣我就能幫你照顧薄硯,也能照顧你了。”</br> 他親著她的耳朵,“嗯?”</br> “你先起來,待會兒小硯又上來叫我們吃飯。”</br> 他還是紋絲不動,依然以這樣的姿勢跟她親昵著,“我已經跟他說了,他明白。”</br> “你讓我考慮下。”</br> 他有點失望,但還是嗯了一聲。</br> “我餓了,你讓我穿衣服下去吃飯。”</br> 她這樣說,他自然也就不好再壓著她,起身下床,從她的衣櫥里拿了一套家居服出來。</br> 不過她的確是沒什么溝的。</br> 銀灘,晚上。</br> 薄錦墨坐在書桌前,手指摩擦著已經超過十年歷史的鋼筆,筆帽的刻痕也因為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擦而變得淡化了。</br> 另一只手打開裝在書房的臺式電腦,調出監控錄像。</br> 昨天跟韓梨通完電話后他就覺得腦部鈍痛,加上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很早就洗澡睡覺了。</br> 他看著監控里的畫面,俊美的臉迅速的變得鐵青陰鷙。</br> ‘你的裙子買到了?’</br> ‘什么裙子?’</br> ‘身上這條,昨天不是沒貨了?’</br> ‘是,昨天晚上導購跟我說有新的到了,我就讓她給我送過來了。’</br> 手指握著鼠標,幾乎要將它捏碎,心上仿佛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連呼吸都要異常的用力,手背上更是青筋暴露。</br> 俊美的臉跟輪廓無比的陰寒,拎起鑰匙就出門了。</br> 跟昨天晚上差不多的時間,跟昨天晚上差不多的電話,盛綰綰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就皺起了眉。</br> 她沒接。</br> 但手機的電話就沒響過,他一個接著一個的打,一副她不接他能打一個晚上的架勢,咬著唇最后還拿起手機點了接聽。</br> 她沒出聲,電話那端的男人聲音尤其低啞,“你出來一下。”</br> 盛綰綰態度很冷淡,“什么事,有事在電話里說,我馬上就要睡了。”</br> 他淡淡的道,“你不出來,我等你出來,明天早上也行。”</br> 她皺著眉頭,直接掐斷了電話。</br> 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只覺得很煩躁,她不想面對薄祈,甚至不想面對他的理由還很多。</br> 可是坐了半個小時,她還是披上外套出去了。</br> 他說他能等一個晚上,他就真的會等一個晚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