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跟盛綰綰提著果籃敲門進去的時候,病床上的兩個人正準備午睡,見到他們一前一后的進來,都露出或多或少的意外。</br> 男人還沒出聲,盛綰綰就先走到了前面,臉上掛著笑,“好像來得不太是時候,是不是打擾了?”</br> 葉歌原本就是和衣躺下的,他們進來她就立即掀開被子下了床,眼神自他們身上掠過,唇上勾出了點兒笑,帶著細微的嘲諷意味,“兩位,稀客?”</br> 盛綰綰從男人手里拿過果籃——看望病人送果籃雖然有點敷衍,但也是最普遍的送法,不帶東西過來顯得太沒有誠意,過于的特別,葉歌未必會喜歡。</br> 她拿過去放在床頭,跟其他的花籃果籃放在一起,“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所以帶了點水果過來……昨晚的事情,很抱歉。”</br> 葉歌睨了眼筆直挺拔站著的男人,不冷不熱的涼笑道,“帶什么倒不重要,薄總人到了就行。”</br> 薄錦墨看她一眼,淡淡的開腔,“昨晚的事情,很抱歉。”</br> 盛綰綰無語的看著他。</br> 他需要一字不變的重復她的話嗎?需要這樣沒誠意嗎?</br> 葉歌果然不滿,怒極反笑,“我說薄總,你是不是覺得葉家跟蕭家加在一起也只能任由你欺負呢?”她眉梢挑起,“你要不要試試看我去告你非法囚禁,明天警局會不會來人去銬你?”</br> 男人俊美的臉仍舊淡漠,“非法拘禁要持續(xù)24小時以上才能立案,蕭太太你的法律常識不太到位。”</br> 葉歌看著他,“……”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而看向盛綰綰,柔和的五官讓她笑起來看上去很溫柔,但聲調又拉得慢而涼,“兩位心也是真的大啊,昨天薄總才想著讓盛小姐跟我們家蕭少發(fā)生點什么,今天就手拉手一起出現(xiàn)了,在玩愛情游戲嗎?”</br> 薄錦墨看了眼盛綰綰尷尬的神色,再度淡淡的出聲,“沒有昨晚那一場,你怎么會有這么好的機會知道蕭少對你到底有多忠心,怎么會知道他到底愛不愛你,有多愛你。”</br> 葉歌笑了下,“這么說起來,我還得感激你?”</br> 男人瞥她一眼,不溫不火,“不需要,不過時隔十年,有始有終,你可以放心了。”</br> 葉歌,“……”她撩了撩頭發(fā),是淑女不能翻白眼,所以她歪頭看向了盛綰綰,輕輕笑出聲,“薄總真是好福氣,一般像盛小姐這樣漂亮又是千金小姐出生的女人,都會被驕縱得脾氣不是太好,看來盛小姐不僅脾氣特別好,還特別特別的包容,薄總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br> 蕭栩,“……”</br> 他一直覺得葉歌這個女人在誰面前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只有在他面前全身上下都是刺,現(xiàn)在看來,她只是不會輕易被激怒而已。</br> 盛綰綰,“……”</br> 在她的印象里,薄錦墨只被晚安這樣肆無忌憚的諷刺過。</br> 不過薄錦墨也沒怒,對于這種嘲弄也沒什么反應,情緒淡得很,“蕭少這樣的男人如今也不多了,蕭太太自己珍惜就好。”</br> 盛綰綰覺得這男人不是來道歉是來挑釁的,她又幾步回到他的身邊,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又抬頭看著他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我單獨跟他們說兩句話。”</br> 男人皺眉,“我陪你,我不說話。”</br> 她嗓音放低了,有些嬌嗔的道,“你先出去,我跟他們夫妻說你有什么好擔心的,五分鐘就好了。”</br> 他仍是皺著眉頭低頭看她,站著沒動。</br> 她望著他,壓低著嗓音道,“你不出去我下午就不陪你了。”</br> 他盯了她半響,嗯了一個字,還是轉身走出病房,并且順手帶上了門。</br> 葉歌挑眉,有些意外這男人在女人面前這么聽話,她笑笑,“看來兩位的感情是真的不錯。”</br> 盛綰綰沒回答這個問題,抿著緋紅的唇道,“不好意思,本來是打算帶他過來給你們道歉的,但他……在感情上心理狀態(tài)不是特別好,所以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管是昨晚的事情還是……十年前他算計你們,對不起。”</br> 薄錦墨帶上門,站在白色的墻壁前,習慣性的想從身上拿出一根煙點燃,剛好一個護士從眼前走過,提醒他這是不能抽煙的地方。</br> 他頓時就有些隱隱的煩悶。</br> 想去抽煙區(qū)抽根煙,又擔心她待會兒出來見不到他人會不高興,最后還是站在原地這么等著。</br> 盛綰綰說五分鐘,五分鐘后她就開門出來了。</br> 她先是看了眼站在門外一側的男人,然后才重新去帶門,等她再轉向他的方向準備開口說話時,屬于他的男性氣息已經傾軋而下,骨戒分明的手指托住她的下顎,低頭吻了上來。</br> 他低聲道,“覺得想你。”</br> “……走吧。”</br> “嗯,說了些什么?”</br> “沒什么啊,就是誠懇的道個歉,”她嗔道,抱怨般的口氣,“還不是你做了這么些缺德事,幸好人家現(xiàn)在感情好,算是成就了一樁姻緣,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對蕭栩。”</br> 缺德事?男人俊美的臉面無表情,他做過的缺德事不少。</br> “都是我做的,你為什么要面對他?”</br> 盛綰綰抬頭看著他,眼眸微微一轉,語氣輕快又帶著猶疑,“你不是說我喜歡他嗎?”</br> 薄錦墨一張臉驀然變得冷峻緊繃。</br> 她又立即踮起腳尖親在他的唇上,“你怎么這么容易生氣,我真覺得你會短壽的,我不喜歡蕭栩,我只喜歡你。”</br> 我不喜歡蕭栩,我只喜歡你。</br> 盛世集團的總裁辦公室。</br> 薄錦墨坐在辦公桌后,眼前擺著筆記本,手里拿著鋼筆,鏡片下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坐在沙發(fā)上認真看著筆記本鍵盤的女人。</br> 她是在筆記本上操作她的設計稿,從下午兩點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已經是傍晚了。</br> 他很少看到她工作的樣子,偶爾聽秘書室的人議論,盛大小姐在外界人眼里,基本就是擅長吃喝玩樂買買買,她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購物,保養(yǎng),化妝,做頭發(fā)這些事情上了。</br> 這些她也會,不比一般的女人少,但也不比一般的女人多,反而是進入工作狀態(tài)中后,一絲不茍的認真程度不亞于他秘書室的那些秘書。</br> 她似乎是投入得忘記了時間。</br> 不知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薄錦墨沒有出聲提醒她,他的事情忙完了也沒起身,就坐在椅子里,靜靜盯著她。</br>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盛綰綰把本來應該要交的設計稿弄完,才伸了個懶腰,驚訝的道,“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br> 她一邊說著一邊合上筆記本,起身活動筋骨,走到大廈的落地窗前,俯視樓下的燈火。</br> 他的辦公盛綰綰來過幾次,但還真的沒認真看過夜景,才知道視野原來這么好,隔著厚厚的玻璃,清晰的俯覽整座城市的萬家燈火。</br> “我想這件事情想了有十年了。”</br> “什么事情?”</br> 她被扣著肩膀翻轉了過來,背脊抵在后面的玻璃上。</br> 薄錦墨俊美的臉近在咫尺,好像連呼吸都交一纏在一起。</br> 他低下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啄著她的臉蛋,低啞的聲線莫名尤其性感,“這兒視野很好。”</br> 她覺得她呼吸都被他奪走了,臉也被他的手掌扣著無法抓換方向,只能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跟他對視,“是很好,我也喜歡。”</br> “薄錦墨。”</br> “從我搬到這個辦公室,每次站在這里,都想把你壓在這里,狠狠的弄,”那聲音黯啞深沉,好似來自男人喉嚨最深的地方,低低耳語,只說她一個人聽,“然后全世界都能看到。”</br> “……你就是這么想我的?”</br> “會這么想。”</br> “我不要,會有人看到的。”</br> “不會。”</br> “那也不行。”</br> “綰綰,說行。”</br> “不行。”</br> 耳邊的聲音開始變得誘哄,“乖,說行。”</br> “辦公室的門也沒鎖,會有人進來,不行。”</br> “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公司沒人了。”</br> 盛綰綰還是搖頭,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試圖推開他,但明顯不會有什么效果,“不行不行,下班了就回去。”</br> 可男人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的鎖骨上,她的體重對他而言好像可以忽視,以至于他每次都是輕而易舉的把她抱了起來。</br> 薄錦墨停了下,稍微的離開了她的唇,“現(xiàn)在門鎖了,不會有人進來。”</br> 盛綰綰,“……”</br>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br> 這雙睜大的眼睛不巧又重重的撩動了他的神經,慾望愈漲。</br> 他還是抱著她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回。</br> 盛綰綰覺得他是來真的,而且大有非要來的意思,“薄錦墨,現(xiàn)在好晚了,我畫了一個下午的設計稿都沒有吃東西。”</br> 他低頭吻著她的臉頰,低笑著道,“整天都嚷著要吃東西,我是多餓著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