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軟軟的笑著,“你盼著陸小姐幸福,我也盼著綰綰能平安,這樣……各需所需,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br> “你確定,他們兄妹會永遠消失嗎?”</br> 他的語調帶著點涼薄,不明顯,但晚安還是感覺到了。</br> 晚安怔了怔,慢慢的反應過來,然后慢慢的道,“薄錦墨……或者說你們擔心西爵回來報復么,”女人清凈的五官很恬淡,“好吧,如果有一天你們非要開戰,商場上的事情我不懂,男人間的戰爭我也差不了手,不過我也覺得,既然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就沒必要扯到女人,比如——試圖用綰綰控制西爵,這樣就顯得很禽獸了,是不是?”</br> 等晚安說完,只圍了一條浴巾的男人已經單膝跪在她的身側,雙手捧著她的小臉低頭吻了下去。</br> 晚安沒有迎合也沒有拒絕,閉著眼睛。</br> 低啞的嗓音貼著她的耳朵,“去洗澡睡覺。”</br> 她睜眼,點點頭,然后手推開他的胸膛,腳落在了地板上,一只手抱起準備好的衣服,另一只手摸著自己的長發,溫淺的笑,“你先睡吧,我洗完澡就回來了。”</br> 他盯著她的臉龐看了幾秒,最后淡淡的嗯了一聲。</br> 晚安連著頭發一起淋濕,讓水從最上方淹沒自己,洗完澡透過被熱水蒸騰的模糊的鏡子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br> 擦了好一會兒沒有水珠往下掉的時候,才開門回到臥室。</br> 只有床頭的燈還在亮著,男人躺在上面似乎是睡著了,晚安在床邊站著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的找了吹風開了臥室的門出去了。</br> 打開書房的燈,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吹了會兒頭發,差不多七分干的時候她關了吹風休息了下,抬頭看著對面整排的書架,末了起身,走過去把那本粉紅色封面的畫冊抽了出來,回到了椅子里。</br> 她學過一段時間的畫畫,不過都是鉛筆素描。</br> 手指打開封面,上面簡筆勾勒出一張屬于男人的輪廓。</br> 那時遠比如今年輕張揚。</br> 她低頭靜靜的看了會兒,合上,重新打開吹風把頭發吹干。</br> 回到臥室,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剛抬手把燈滅了,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就伸了過來圈住她的腰將摟入懷中,然后翻身覆蓋而上。</br> 顧南城嗅著她的頭發和身子散發出來的香氣,在黑暗中低低的笑,“還知道回來?”</br> 晚安任由他壓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不回來我睡哪兒,我以為你睡著了,出去吹個頭發而已。”</br> “嗯,”男人的薄唇沿著她的下顎骨一路親下來,淡淡沙啞道,“睡吧。”</br> 晚安上午依照約定去了昨天的影樓找喬染談戲服的事情,卻發現影樓關門了。</br> 她蹙眉,回到車前問陳叔,“昨天我們走后這邊發生什么事了嗎?”</br> 陳叔也不解,“我是看著警察帶走那打人的女孩才走的,”想了想,有些凝重的道,“不過我覺得可能……葉家在安城也是有點勢力的,回頭為難喬小姐也不一定。”</br> 晚安上了車,正考慮要不要找自家老公查下喬染的電話,車窗忽然被敲響了,她側頭看,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太太。</br> 搖下車窗,晚安露出客氣的笑容,“請問有什么事?”</br> 老太太打量了晚安幾秒鐘,才笑著問道,“你是顧太太吧?”</br> 微詫,但還是含笑的點點頭,“我是。”</br> “我是小染的鄰居啦,她平常蠻照顧我們這些孤家寡人的,昨天傍晚過來找我說如果今天你過來找她,就讓我給您她的電話號碼,”老太太和煦的笑了笑,一臉肯定的道,“我聽她的形容,還是覺得你最像。”</br> 晚安微微挑眉,她昨天,貌似給了喬染她的號碼?</br> 但還是沒有多想,反而從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淺笑道,“好,麻煩您告訴我。”</br> 老太太完成任務心滿意足的回去了,晚安撥通了號碼,那邊很快被接通了,她還沒開口說話,手機里就傳來一陣歇斯底里的冷笑,“葉驍我告訴你,她們兩姐妹不給我道歉我是不可能撤訴的,你們就是關我到死都是一樣的!”</br> 晚安眨了眨眼,靜了一會兒,才出聲,“喬小姐,我是昨天來你店里找戲服的。”</br> 那邊顯然沒想到不是葉驍,過了幾秒鐘她的聲音很快如戳破的氣球軟了下來,有些語無倫次的道,“對……對不起,我以為是……,是顧太太嗎?”</br> “是我。”</br> “不好意思……本來想給你打電話但是號碼被……”晚安明顯的聽出了女孩神經過于緊繃的瀕臨崩潰感,“我這兩天可能沒什么時間……不好意思我……”</br> “你……”晚安有些遲疑的問道,“被軟禁了嗎?”</br> 喬染沒出聲,晚安猜測她是不知道該怎么說。</br> 換了一只手接電話,另一只手將車窗搖上,“喬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們家的地址嗎?我過來跟你談談,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許能換一份工作,等攢夠了錢可以重新開一家店,你覺得呢?”</br> 陳叔從后視鏡里看著沉靜微笑的女人,他家太太也是捏準了人家的軟肋,幾句話就把情況了解都透透的。</br> 喬染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可是……我婆婆不大好說話,我怕她為難你。”</br> 兒子那么張狂,婆婆也很難很好說話。</br> “沒關系,最近難聽的話我聽了很多,多聽幾句無妨。”</br> 葉家是沒那么顯赫的紅色家族,但在安城還是有他自己的地位和人脈。</br> 晚安讓陳叔在車里等她,她自己去敲門,葉家傭人聽到聲音來開門,看到晚安只覺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你是哪位?”</br> 晚安頷首淺笑,“我過來找你們家少夫人,喬染,已經約好了。”</br> 傭人的臉色微微變了,立即拔高了聲線嘟囔道,“我們家少夫人不在,出去了。”</br> “是么,可是我才跟她通過電話。”</br> “什……什么時候?”</br> 晚安笑,“在你過來開門之前。”</br> 傭人被堵得啞口無言,最后還跟里面的人通了電話,才不甘不愿的放了她進來。</br> 晚安被帶到大廳,剛好喬染從樓上下來了,一看就是匆忙的收拾了一番,梳了頭發換了衣服,半點妝都沒有上。</br> 喬染的眼圈有些紅,不過不明顯,睫毛上有水珠,可能是用水洗過了。</br> 晚安朝端坐在沙發上的貴婦人模樣的女人俯首,“葉夫人,您好。”</br> 后者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吧。”</br> “媽,”喬染低聲道,“我想和慕導談談……他們劇組需要提供戲服的,我想……”</br> “那你的店怎么辦?”葉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語氣不耐的訓斥,“你說想開什么影樓我們葉驍就出錢給你開店,你現在又想做進什么劇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娛樂圈那種又臟又亂的地方是你能待的嗎?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葉家少夫人。”</br> 娛樂圈那種又臟又亂的地方。</br> 晚安的眉心跳了跳。</br> 別人的家事,婆媳關系,她身為外人不方便插手,所以晚安沒有開口說什么。</br> 喬染低低的笑了,神色中鋪著某種哀戚,卻又平淡不張揚,“我沒有覺得,我哪里算是葉家的少夫人,”</br> 她頓了頓,語氣輕軟太不夠強勢,卻又莫名的堅定,“影樓我會繼續開著,至于娛樂圈是個又臟又亂的地方,我想,像我這種殘疾人——尤其是正如高涵所說的,脫光了也會倒男人的胃口,您不必擔心我會給葉家丟臉。”</br>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無關緊要,臉上甚至帶著笑,仿佛渾然就只是說著別人的事情。</br> “你……”葉夫人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忤逆,竟氣得抬手就用手指著她的鼻子,“喬染,我們葉家供你吃穿,資助你開店,你就是這個態度?”</br> 喬染落在身體兩側的手慢慢的握緊,腦袋仍舊低著,“所以,我不好意思再讓葉家供我吃供我住資助我開店,我想出去工作。”</br> 晚安猜測喬染在葉家應該難得如此堅定自己的立場,因為葉夫人的臉色著實有些難看,不喜的眼神愈發不加掩飾。</br> 直到胸口的起伏逐漸的平靜下來,她才瞪了一眼喬染,轉而朝晚安冷淡的道,“這位小姐,不好意思,這件事情等我們家葉驍回來才能做決定,你先回去了,我就不讓人送……”</br> “媽,”喬染抬起頭,看了眼晚安,平淡的陳述,“這位是GK傳媒的總裁夫人,昨天高涵被帶進警察局不是因為她打了我,而是因為她差點打了顧太太,讓顧先生看見了。”</br> 葉夫人臉色變了變,先是看了一眼喬染,然后視線落在晚安的身上。</br> 有幾分不相信,又有些尷尬。</br> 最后看到晚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br> 晚安率先開口,面上帶著笑,“葉夫人您好,我看了喬染影樓她自己設計的服裝,很有特色也很有才華,屈就一家影樓太可惜了,至于您擔心的問題……我念得是導演,也算是娛樂圈的人,葉少夫人既然有葉家做護盾,想必應該不會發生不應該發生的。”</br> 顧忌她GK總裁夫人的身份,雖然沒有媒體親自證實,但是昨天的事情葉夫人自然有所耳聞,單憑喬染是怎么都不敢把高涵送進警察局的。</br> 見葉夫人沒說話,晚安繼續道,“如果葉夫人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請喬染去咖啡廳單獨談談合作的事情嗎?”</br> 葉夫人明顯的不愿意,但是礙于晚安的身份又不好說什么。</br> 腳步聲響起,喬染率先反應過來,抬頭看向門口,還沒出聲,就聽到葉夫人帶著笑意的聲音,“驍兒回來了,你勸勸喬染吧,她非要進娛樂圈工作,怎么說都不肯聽。”</br> 葉驍一臉沉郁,進來的時候眼神就直直的落在喬染的身上。</br> 聞言末了才轉而看向晚安,“顧太太,”他的眼神不算不善,卻沒有溫度,“身為整個GK傳媒的總裁夫人,喬染只是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店主,不值得總裁夫人親自大駕寒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