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顧南城和晚安親自送顧奶奶回家,又在顧宅吃完晚餐等到天黑了才回去。</br> 直到要走了,顧奶奶還拖著她的手挽留,“晚安丫頭,你晚晚都陪著小混蛋,不如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了,讓他獨守空房明天晚上他會更喜歡你的。”</br> 晚安有點猶豫,看向站在她身側挺拔的男人,目光詢問。</br> 留下來陪老人家住一晚她也是愿意的,畢竟顧太太一個人這么多年守著這么大的宅子,的確需要人陪。</br> 顧南城長臂伸了過來,輕輕的摸了摸顧奶奶的頭,溫柔而無奈,“晚安明天要拍戲,您坐了一天的飛機也需要休息,乖,留著她你們都不要睡了。”</br> 顧奶奶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抱怨道,“養你這么多年,睡你媳婦一晚都不行,小白眼狼。”</br> 晚安莞爾淺笑,“奶奶再見,等我沒那么忙了就過來陪您。”</br> 顧奶奶這才作罷,叮囑道,“小心點開車,再過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再出點什么事情小心你媳婦兒不要你了。”</br> 目送顧奶奶回主屋,顧南城這才牽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br> 晚安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抿唇道,“你們祖孫的關系挺好的。”</br> “嗯,”他瞇眸淡淡的笑,“我爸媽在世的時候恩愛得不行又忙著工作,基本直接把我扔給奶奶了。”</br> 上車系安全帶的時候,晚安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轉首看著他的側臉,試探性的問道,“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吧?”</br> “回家睡覺,你明天要早起去片場。”</br> 她對睡眠的質量和數量要求高于常人,這點作為枕邊人他相當清楚,而且原本昨晚她就沒怎么睡。</br> 晚安有些失落又有些甜蜜,“噢。”</br> 顧南城在發車前湊了過來,親了她的臉一下,“等你的電影出來,我陪你去電影院看首映。”</br> 她挽唇淺笑,“好。”</br> 他又親了一下,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車。</br> 她的確很困,等車在南沉別墅的停車坪停下的時候,她腦袋靠在后座上睡著了。</br> 車上不怎么舒服,晚安睡得很淺,所以男人抱她下車的時候她就醒來了,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道,“到家了嗎?”</br> 顧南城低頭看著她埋首在他脖子里的臉蛋,薄唇噙著笑,“嗯,到家了。”</br> 她眼睛又閉上了,“嗯……記得要洗澡才睡。”</br> “好,給你洗澡。”</br> 當長河漫過后才漸漸明白。</br> 最尋常的時光,最容易釀成回憶里經久不滅的回憶。</br> 等明白過來,那儼然已經成了毒酒。</br> 香醇又烈骨。</br> 婚禮的前幾天幾乎是晚安最忙的時候,她白天仍然要拍戲,晚上顧南城會來接她。</br> 因為舉行婚禮就意味著新婚,南沉別墅里的擺設甚至是部分的裝潢都要斷斷續續的換掉,交給別人做晚安又不放心,所以太忙太累,晚安回到家一般倒床就睡了。</br> 婚禮的四天前,電影拍到九點鐘才散,傍晚在片場吃了點盒飯,所以回去的時候她還不餓,也就沒吃東西。</br> 但盒飯明顯不符合她的口味,吃得不多,深夜生生被餓醒了。</br> 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很安靜,不知道什么時候了,應該已經很晚了,她的手往一側摸去,空空的,也沒有溫度。</br> 原本還迷糊困頓的意識一下就醒了過來,她抹黑擰開了燈,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光線。</br> 什么時候了,他還沒回來睡嗎?</br> 晚安拿起擱在床頭的手機,屏幕是黑的顯示已經關機了,她怔了怔,一般顧南城會在他睡前把她的手機給關了。</br> 開機,屏幕一會兒后亮了,上面顯示出時間,01:34。</br> 這么晚了,他還在忙嗎?</br> 蹙眉,晚安起身隨后拿了件披肩裹在身上,穿著拖鞋就出門了。</br> 原本以為他還在書房,雖然這不符合他平時的習慣,</br> 推開他書房的門,里面果然是黑漆漆的,沒有開燈,更加沒有人。</br> 晚安搭在門把上的手逐漸的蜷縮起來。</br> 這么晚了,他不在家嗎?去哪里了?</br> 她在門口站了會兒,還是回書房拿起手機,坐到床沿想了想,抿唇撥通了他的號碼。</br> 嘟嘟聲響了六十秒才自動的掛斷,無人接聽。</br> 晚安心里空落落的,怔怔然的看著手機,又撥了一次。</br> 還是無人接聽,正當她低頭看著手機發呆的時候,屏幕忽然亮了,震動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明顯。</br> 顧南城三個字跳入她的眼簾。</br> 晚安很快的就滑過接聽。</br> 她幾乎脫口而出就想問他在哪里,可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悶聲沒有說話,心里是止不住的委屈和不開心。</br> “sorry,”男人壓低溫和的嗓音很快的從手機那端響起,“剛才在忙沒有看到手機,你醒來了嗎?”</br> 她帶著點小脾氣和小情緒,“不然誰在跟你說話。”</br> 聽出來她聲音里的不痛快,顧南城低低的哄道,“我馬上回來了,別不開心。”</br> “這么晚你在忙什么呀?”聽到他的聲音,晚安的心情很快的好了不少,“我好餓,劇組的盒飯不好吃,我沒吃多少。”</br> 顧南城聞言笑了下,“以后每天都讓林媽做好飯,然后讓陳叔給你送過去。”</br> “那還是不用了,這樣顯得我多矯情多嬌貴,”晚安連忙拒絕了,“你在忙的話我不打擾你了,我去找點吃的,你早點回來。”</br> 她的嗓音帶著女人特有的溫軟和信賴,顧南城掀起眸,矜貴淡然的臉龐在燈光下落下一片陰影,他低低的道,“你乖點,吃完就早點休息。”</br> “那再見。”</br> “晚安。”</br> 掛斷了電話,顧南城隨手將手機遞給候在一邊男秘書,西裝褲包裹著的長腿優雅的交疊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面扣了扣,淡淡的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不緊不慢的開腔,“我太太催我回去了,這個當口我不大想跟你鬧不愉快,看在晚安的面子上,江樹我可以給你,只不過GK和米氏的合作案希望米董再退百分之三個點,算是贖金。”</br> 盛西爵漠漠的笑,“百分之三個點,”嘲弄的看著視線里優雅矜貴得一絲不茍的男人,“你也真是能開口。”</br> 顧南城無謂的淡笑,“商人么,用錢解決最干凈利落。”</br> 盛西爵冷峻的臉面無表情,“再過三天就是婚禮,江樹是晚安的朋友。”</br> 他唇畔勾出淡得幾乎沒有的弧度,黑眸里蓄著冷然的笑,“那又如何?”</br> 盛西爵已經站了起來,漠然的眸半瞇起,沒有溫度的笑出聲,“你半夜出門做些什么,不怕晚安知道么?顧南城,你以為她不問你這個時間點在忙什么,她就真的毫不懷疑的以為你是在忙工作?”</br> 他嗤笑出聲,“只不過她想跟你做夫妻,就把自己當做一個信任丈夫的妻子,她努力的培養感情,而你在消耗感情?”</br> 顧南城清貴淡漠的臉沒有掀起絲毫的漣漪,玩味的看著他,“所以?”</br> 盛西爵波瀾不驚,“所以,把江樹給我,今晚的事情就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晚安。”</br> “呵。”顧南城薄唇溢出一個輕薄的音節,手指抽了根煙出來,打火機啪的響了一聲,火焰搖曳,他將煙點燃,淡淡道,“男人之間的事情,何必牽扯到她。”</br> 盛西爵的身軀往后傾,冷峻的眉目里斂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張狂,“顧南城,我看著她嫁給你,又跟你舉行婚禮,只不過是因為她喜歡你甚至愛你,連著你跟薄錦墨和陸笙兒的關系也擱在一邊。”</br> 他頓了頓,同樣跟著點燃了一根煙夾在手指間,抬眸繼續道,頗有輕描淡寫的冷蔑,“只不過如果你待她就是這幅態度和誠意,我不介意帶我妹妹離開的時候,順便帶她一起離開。”</br> 顧南城干凈英挺的眉宇落下一層濃厚的陰霾,“帶她離開?”唇角勾勒出涼薄的弧度,“頂著哥哥般的名稱,暗地里覬覦著她?”</br> 盛西爵微微張唇,噴出青白的煙霧,帶著隱隱的煙草氣息,他淡淡而無謂的笑,“當妹妹也好,是喜歡的女人也罷,”攤了攤手,深漠的眸格外的意味深長,“親手澆灌的花苗枯萎了都可惜,何況是看著長大的女孩兒被男人糟蹋。”</br> 糟蹋這個詞從他的嘴里自然而然的吐出,顧南城唇畔的弧度愈發的深冷,染著的嘲弄也更濃,“就憑你不靠女人就一無是處的落魄大少?”</br> 盛西爵絲毫不怒,吞吐著煙霧,低沉的嗓音淡漠而清晰,“你傷她試試看。”</br> 眼神無聲無息的對峙,一個深沉森然,一個冷冽張狂。</br> 門忽然被扣響了。</br> 過了好幾秒鐘,顧南城才掐滅手里的煙,淡淡的吩咐,“去開門。”</br> “是,顧總。”m.</br> 席秘書去開門,他原本以為是夜莊的工作人員,或者盛西爵的手下。</br> 門打開,長發被圍巾攏在脖子里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br> 席秘書瞠目結舌,不由的拔高了聲音,“夫……夫人,您怎么來了。”</br> 顧南城聽到聲音就抬頭看向了門口,干凈的濃眉一下重重的皺了起來,冷漠的眼風掃了一眼對面面無表情的男人,起身站了起來大步朝站在那里的女人走去。</br> 男人眼底斂著復雜,但是俊顏仍然很溫和,抬手就要將她摟入懷里。</br> 晚安仰著臉,咬唇溫靜的淺聲道,“讓左樹跟著你手下的是我,跟西爵沒有關系。”</br> 越過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形,晚安看到立在不遠處冷峻沉默的男人,他一只手落進褲袋,沉沉的看著她。</br> 顧南城居高臨下,抬起一只手撫摸她的發,淡淡的道,“晚安,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們會解決,”他的語氣維持著溫和,“去車上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下去,嗯?”</br> “那時候我剛剛知道你幫陸小姐調查綰綰的消息,那時候西爵還沒有回國,”晚安仰著臉望他,“西爵要做這些事情不會找江樹的,他手下有更專業的人,而江樹只是一個小混混,只有我會讓他替我做這些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