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準備關機躺下睡覺的時候,手機叮了一下,短信提示音響了,她下意識的低頭去看。</br> 是左樹發來的短信,今天我本來是跟著顧南城的手下去了一座別墅,但是凌晨后發現他親自開車到了,剛想湊過去看,就被發現了。</br> 他以前只是遠遠的跟著他的手下,所以也沒被發現過。</br> 晚安想了想,回道,他不是一個人去的吧。</br> 江樹過了一分鐘才回她,不是。</br> 屏幕微藍色的光落在她的臉蛋上,無法看清楚她臉上的神色,只是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很久。</br> 一條短信又跳了進來,晚安,你別多想,他們應該只是懷疑那座別墅有問題,所以才在晚上去看。</br> 晚安看著上面的內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然后編了一條短信過去,好好養傷,這件事和別墅既然西爵知道了,那他會查會解決的,我沒事,你也早點休息。</br> 屏幕顯示已發送的字樣,她就按鍵將手機關了,短短幾秒鐘屏幕就黑了。</br> 剛把手機放下躺下,浴室的門就被打開了。</br> 顧南城看了眼側身朝窗外的方向躺著的女人,床頭的燈亮著,柔和的光線落在她的黑色的長發上,漾著一種別樣的靜謐感。</br> 長腿邁過去,掀開被子在她的身側躺下,盯著她的后腦勺看了幾秒鐘,他沒有強行將她的身體扳過來,而是自己靠了過去,微微帶著濕意的胸膛貼在她溫暖的背上。</br> 唇畔貼著她的耳朵,低低的問,“晚安,睡了嗎?”</br> 過了一會兒,安靜的黑暗里響起女人模糊的嗓音,“嗯……”</br> 他道,“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去片場。”</br> 晚安沒說話,不知道是睡著了沒聽到還是沒有回答他。</br> 雨下個不停。</br> 劇組的拍攝沒法正常的進行,晚安撐著雨傘獨自離開。</br> 偌大而年代久遠的教堂,處處透著古老而莊嚴的肅穆感,整齊而渾厚的贊歌從里面傳來,混在雨聲里,聽在耳朵里,讓人的心莫名的寧靜下來。</br> 她撐著傘走進去,踩過并不光滑的石板階梯,在門口收了傘,然后在整齊的木質長椅里隨意的找了一排坐下。</br> 不知道過了多久,二十分鐘還是三十分鐘,也許更長,也許更短。</br> 教堂里做禮拜的人陸陸續續的離去,只留下十字架穿著黑色袍子的神父。</br> 晚安走過去,在第一排坐下。</br> 她原本是打算坐一坐的,電影沒法拍,不知道雨什么時候停下,她喜歡這里安靜又特別的氛圍。</br> 神父的年紀有些大了,頭發半黑半百,臉上已然是溝壑遍布的皺紋,站在那里,滿身都是安詳的氣息。</br> “顧太太。”含著淡淡笑意的蒼勁聲音在頭頂響起,晚安抬頭,竟然不知道神父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正笑著看她。</br> 晚安怔然,“您認識我?”</br> “三天后在這里舉行婚禮的新娘,不是顧太太嗎?”</br> “啊……”晚安怔然,隨即了然的笑了笑,“是的,是您……給我們主持婚禮嗎?”</br> 神父笑著點了點頭,“做完剛剛的禮拜,待會兒就會有人加緊布置這里,顧先生親自跟我談過,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您的照片。”</br> 原來是這樣,她的確上過報紙,雖然次數不多。</br> 三天后舉行婚禮,現在布置教堂來得及嗎?不過這個念頭也就只是一閃而過,這種事情她相信顧南城不會出什么紕漏。</br> 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敢讓他的婚禮出任何的差錯。</br> 晚安仰頭朝神父微笑,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麻煩您了。”</br> “顧太太一個人坐在這里,是不是對婚后的生活有所不安?”</br> 晚安怔了怔,很快的搖頭,“我在附近拍電影,外面下雨暫時不能開工,我難得有空閑,所以出來走一走。”</br> 神父仍是微微笑著的模樣,聲音不急不緩,維持著他特有的語調,“除去做禮拜天,我一般也都在這里,偶爾或者經常會看到不同的人來這里坐一坐,有時候他們愿意,也會跟我聊一聊。”</br> “女孩結婚前會不安,算是很常見的事情。”</br> 晚安看著最前面立著的十字架,溫溫的淺笑,“舉行婚禮而已……我跟他已經結婚了也住在一起,這場婚禮也只是補一個形式,不會有很大的變化的。”</br> 應該……是這樣吧。</br> 盛大的婚禮,也不過是正式的公布,讓其他的無關緊要的人見證他們的關系。</br> 而她和他本身,不會有什么變化。</br> 她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只是沒到眼底的深處。</br> 教堂是個神奇的地方,也許是禱告的多了,念的唱的贊歌多了,就自然而然的被洗滌得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樣。</br> 下雨的天,光線恰到好處,多一份太明亮,少一分太暗淡。</br> 三點開始下雨,直到五點雨也沒停下來,晚安在教堂接到唐初的電話,“看天氣預報這場雨下得沒玩沒了了,你在哪兒溜達呢?”</br> “我在附近走走,現在要我回去嗎?”</br> 唐初也沒多想,擺擺手道,“算了,今天提早收工,我回去整理剪輯好的部分,你也叫你家的司機來接你,早點回去。”</br> “噢,好。”</br> “過幾天婚禮,不然這段時間你別來了,反正最近的天氣不好,進度也很慢,婚前婚后休息幾天,”唐初頓了頓,干咳了幾聲,“我擔心顧公子為了遷就你的敬業,強迫整個劇組來遷就你的敬業。”</br> 這種事情,那男人也不是做不出來。</br> “不用了吧,我沒事啊,”晚安道,“除了婚禮那天我要當新娘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有人操心,你不讓我拍戲我也是閑著的。”</br> “哎,你真是,能休息不好嗎?”唐初連忙道,“閑著可以調整狀態嘛,當新娘子不是要最漂亮最開心的嗎,你就別惦記拍電影了,這輩子還有無數的電影等著你去拍,但是結婚可就這么一次。”</br> 晚安一只手張開手指從頭發里穿插而過,笑著道,“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br> 唐初哼了一聲,“我說的能沒有道理嗎?”</br> “那好吧,這幾天我不過去了,不過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叫我。”</br> “成了成了,你一個破小副導哪有這么重要。”唐初嫌棄的道,“安心當新娘子。”</br> 頓了頓,他感嘆道,“看著個小黃毛丫頭長這么大要嫁人,感覺還蠻奇妙。”</br> “那你結婚生子,看著自己女兒嫁人那感覺才更奇妙。”</br> 唐初不屑,“那有什么奇妙的,不就是看著辛辛苦苦澆灌的大白菜被豬拱了。”</br> 晚安,“……”</br> 掛了電話,晚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雨還在下著。</br> 教堂里已經陸陸續續有工作人員開始布置了,她蹙眉,正準備要走,卻無意中瞥見一抹格外修長冷然的身影。</br> 郁少司仍是一身簡單的黑衣黑褲,半倚在其中一條長椅上,俊美的臉面無表情的看著正在工作的人員,偶爾周圍有人姿態恭敬的跟他說話,他就淡淡的開口回答幾句。</br> 這是她的婚禮現場?</br> 晚安走過去,試探性的喚道,“郁導。”</br> 男人漠然的側首低頭,看到她表情也沒有波瀾,“顧太太。”</br> 三個簡單的字眼,算是行了禮節跟她打了招呼。</br> 她下意識的認為他是在為他的電影選址或者現場勘查,但是跟他說話的貌似又確實是布置婚禮的工作人員,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道,“郁導在這里是……”</br> 郁少司看她一眼,淡淡漠漠的道,“你老公雇我設計你們的結婚教堂。”</br> 她本來也不是很愛主動跟人說話的類型,但是遇上這種男人這種,她實在是覺得連簡單的對話都很難進行下去。</br> 索性什么都不問,噢了一聲。</br> 正尷尬著,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拿了出來接下。</br> “你們收工了?怎么不打電話給我?”</br> 晚安抿唇,溫軟的道,“現在時間還早,你不是還沒下班嗎?”</br> “嗯,”他低聲溫和的道,“我讓陳叔過來接你,今天我們去外面吃,你不是想看電影嗎?吃完飯我陪你去看。”</br> “陳叔現在還在家里呢,我自己打車過來就好了。”</br> 顧南城多的不說,就淡淡的道,“天快黑了。”</br> 晚安無奈,在這件事情上這個男人呈現出不可理喻的死心眼,好像滿大街的的士都是變態。</br> “唔,那好吧,我在這邊的教堂等他。”</br> “你在教堂?”</br> “是啊,”晚安抬頭看了眼低頭專注在研究設計稿的男人,緘默的道,“我遇到郁導了。”</br> “是奶奶的意思,她堅持郁少司的設計會有驚喜。”</br> 晚安沒說話,郁少司能干這個她并不懷疑,但是他會答應干這個,她不是很能理解。</br> 這個男人絕對是國內乃至國外大牌里的翹楚,只有他開不開心,才有他愿意不愿意,別人誰都強迫不來,神秘桀驁。</br> 掛了電話,晚安朝郁少司露出一抹笑容,“麻煩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后者眼風都沒賞一個給她,相當冷淡的回了一個好字。</br> 晚安把手機放回包里就準備從他的身側走過去。</br> “你是因為什么而決定嫁給他的。”</br> 冷漠的聲線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句子,晚安有幾秒鐘以為是幻覺。</br> 她頓住腳步,轉身看過去,見他深寂沒有溫度的眸正看著她,眼神里帶著審視,但是沒有別的內容,他淡漠的道,“因為愛情,因為他的權還是因為他的錢。”</br> 晚安想了想,溫涼的笑了笑,“我的答案解決不了你的疑問,畢竟,郁二少有權有錢似乎也有愛情,但你想要的人仍然不肯嫁給你。”</br> 男人的眼神筆直的看著她,“女人想要什么?”</br> “郁二少想要什么?”</br> “人人都說顧南城愛陸笙兒,你卻愿意嫁給他?”</br> “是么,”她淡淡的道,“也許是人人都說顧南城愛陸笙兒,可是他娶的女人是我,往后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也是我。”</br> 郁少司的眼神平淡又犀利,仿佛想透過她的臉看到最深的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