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阿史那哲脫下外袍站在清涼殿的大殿中間,他抬頭看著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游玉歲道:“大景的太子殿下可是不敢與我比試?”</br> 游玉歲沒有說話,他不是不敢,他是怕自己暴露了自己力氣很大的事實,他以后該怎么和霍西陵哭弱求安慰啊。</br> 只見阿史那哲看向神情淡然的游奉云道:“若是大景的太子殿下不與我對戰(zhàn),那么這局算大景棄權(quán),突厥獲勝。”</br> 眾人一看便知道阿史那哲在逼迫大景,大景這一局棄權(quán),或者游玉歲應(yīng)戰(zhàn),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對阿史那哲都是有利的。如果太子應(yīng)戰(zhàn),太子孱弱的身體對上強壯的阿史那哲,結(jié)局可想而知。</br> 說不定,游奉云到頭來還要中年喪子。</br> 此刻,齊王也開口煽風(fēng)點火道:“陛下,臣以為太子殿下萬不可怯戰(zhàn),此事關(guān)系大景顏面,大景不戰(zhàn)而敗,傳出去又怎么能夠讓大景人抬得起頭。”</br> 沒錯,齊王就是在為自己被太子砸破頭現(xiàn)在還躺床休息的兒子報仇。</br> 游玉歲幽幽地看了一眼齊王,被他爹列上了死亡名單卻還不知死活的東西。</br> 齊王剛剛把話說完,便有兩三個藩王開口附和道,而阿史那哲見此則是默默將這幾個藩王的名字記在心中。</br> 坐在皇位上的游奉云聞言則是笑著道:“大景并非不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br> 說著,游奉云便看向了游玉歲,游玉歲瞬間被游奉云看得頭皮發(fā)麻,直覺游奉云要準(zhǔn)備做些什么。</br> “只是朕的這位太子,身體向來孱弱,朕想先喂他吃點人參。”游奉云神情溫柔地說道。</br> 聽見“人參”這兩個字,大臣們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長安織錦坊發(fā)生的事情,瞬間眾人的目光看向了南安候身邊的李圓。</br> 李圓茫然片刻,隨后覺得自己的肋骨隱隱作痛。</br> 阿史那哲看了一眼游玉歲那柔弱的身板,以為是游奉云怕他支撐不住所以才準(zhǔn)備喂點人參吊口氣。</br> 于是,阿史那哲點頭同意了。</br> 同時,大景知道那件事的臣子們松了一口氣,太子能夠把兩百多斤的李圓踹飛,想來踹一個突厥太子應(yīng)該不在話下了。</br> “父皇,兒臣不要。”游玉歲看著端來的人參開口拒絕。</br> 不不不,他吃了人參就要流鼻血。</br> 只見游奉云拿起切好的千年人參對游玉歲道:“乖歲歲,把這個吃了再去打架。”</br> 游玉歲十分抗拒,他不吃也可以把突厥太子打到滿地亂爬。</br> “歲歲放心好了,如果他打你,父皇一定會救你的,西陵也會救你的。”游奉云安慰道。</br> 游玉歲搖頭拒絕,而霍西陵握住了游玉歲的手道:“殿下,要不便不應(yīng)戰(zhàn)了。”</br> “不行!”游玉歲直接拒絕。</br> 事關(guān)大景的顏面,他怎么能夠不應(yīng)戰(zhàn)。</br> “那殿下還是吃了人參吧。”霍西陵開口說道。</br> 話音落下,游玉歲就被霍西陵喂了一嘴人參。</br> 強烈的人參味直沖游玉歲的腦門,讓游玉歲瞬間清醒。</br> 一旁的游奉云拿著人參須感嘆道:“看來喂藥還是要靠西陵。”</br> 下一刻,游玉歲捂著鼻子走到了阿史那哲的面前,搞快打,盡量在自己流鼻血之前打完。</br> “既然大景太子下場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阿史那哲便猛地向游玉歲沖了過來。</br>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游奉云甚至說出了“不可傷他”的話。</br> 而霍西陵更是繃緊了身子,隨時救下游玉歲為他擋下這一擊。</br> 而就在阿史那哲快要沖到游玉歲面前的時候,捂著臉的游玉歲對著阿史那哲踹了一腳。</br> 那一腳又快又猛,讓阿史那哲猝不及防,正好被一腳踹到胸口。</br> “嘶”眾人抽了一口氣。</br> 而在場的李圓看見被游玉歲踹中的阿史那哲,他就已經(jīng)覺得感到痛了。</br> “噗通”一聲,阿史那哲被踹到突厥使團的席位上,一時間擺放這菜肴的案幾被砸成了兩半。</br> “殿下,殿下,你沒事吧。”突厥使臣連忙伸手將阿史那哲扶了起來。</br> “不扶我,我肋骨好像被踹斷了。”阿史那哲捂著自己的心口道,此時他已經(jīng)不相信自己得到的情報說大景太子身體孱弱,壽數(shù)無多了。</br> 見鬼的身體孱弱,身體孱弱到可以將他隨意踹飛。</br> 游奉云見此做出很著急的模樣道:“突厥太子可有事?都怪朕的兒子不懂事,看你這么大個個子,怎么這么不經(jīng)踹。”</br> 游奉云屬實把炫耀和挖苦別人這個技能練到登峰造極了,只見那突厥使臣們的臉青了白,白了黑,五彩斑斕好看至極。</br> “快快快,去叫御醫(yī)給突厥王子看看。”游奉云開口道。</br>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太子殿下,你怎么吐血了?”徹底拉回了游奉云的注意力。</br> 只見游玉歲躺在霍西陵的懷里,臉埋在霍西陵的胸口,一旁的崔宴正在焦急地給游玉歲把脈。</br> “太子怎么了?”游奉云的聲音中明顯出現(xiàn)了幾分慌亂。</br> 只見崔宴道:“還請陛下讓臣帶太子去偏殿休息診脈。”</br> “還不快去。”游奉云眉頭緊皺地說道。</br> 話音落下,霍西陵一把將游玉歲打橫抱起往偏殿而去。</br> 游奉云看著霍西陵離開的背影漸漸收回了目光,隨即恢復(fù)了屬于帝王的冷酷與理智。</br> 只見游奉云轉(zhuǎn)頭看向突厥使團,不緊不慢地和他們談著關(guān)于那二十萬匹戰(zhàn)馬和十萬牛羊的約定。</br> 阿史那哲和國師聞言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誰叫他們輸了,現(xiàn)在他們才知道,太子的身體雖然弱,但是實力卻很強,能夠一招制敵。現(xiàn)在怪只怪他們當(dāng)初沒有打聽清楚消息,胡亂信了這些信息。</br> “既然突厥輸了,那么突厥愿意為大景奉上二十萬匹戰(zhàn)馬和十萬牛羊。”眾目睽睽之下,阿史那哲也不敢毀約。</br> 游奉云當(dāng)即讓人寫下國書,讓阿史那哲簽訂。</br> 只見謝檀將寫好的國書捧到阿史那哲的面前道:“請突厥太子簽訂國書。”</br> 阿史那哲瞪了一眼這個與大景太子長得十分相像的官員,然后咬著牙簽下了這份國書。</br> 只見坐在高位的游奉云見此笑著道:“國書已經(jīng)簽訂好了,那突厥太子便等著二十萬戰(zhàn)馬和十萬牛羊送到大景邊境再返回突厥吧。”</br> “大景風(fēng)景好,長安繁華,突厥太子正好可以在大景多逛逛。”謝檀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突厥太子道。</br> 阿史那哲聞言臉色不由扭曲,只見游奉云又開口道:“下個月便是秋獵,正好突厥太子可以一起參加,這在大景的密林之中打獵和在草原上打獵又是一種不同的滋味,突厥太子不如好好體驗一番。”</br> “多謝大景天子美意,在下卻之不恭了。”阿史那哲臉色扭曲地道。</br> 游奉云聞言也十分貼心地道:“既然如此,突厥太子還是快去治傷吧。”</br> 話音落下,突厥的一眾使臣便將突厥太子給扶了下去。</br> 等突厥人走后,游奉云笑著道:“奏樂!”</br> 話音落下,跪坐在后面的宮廷樂師開始吹奏擊打樂器,加上賢妃安排的歡樂活潑的舞蹈,宴會上的氣氛變得熱鬧起來。</br> “賢妃,這千秋宴辦得不錯。”游奉云欣賞著面前的歌舞開口夸贊道。</br> 話音落下,皇貴妃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惹得游奉云輕輕皺眉,他道:“既然身體不好,那就別在外面久待。”</br> 只見皇貴妃道:“不是的,陛下,臣妾只是太高興了。若不是有太子,恐怕未能有如此歡樂的時候。”</br> 皇貴妃輕飄飄一句話,就把賢妃安排宴會的功勞全部給了太子。</br> 而游奉云聞言也高興道:“來人,給太子賜賞。”</br> 他的太子可是給他賺回來了二十萬匹戰(zhàn)馬和十萬牛羊,當(dāng)賞,當(dāng)賞!</br> 賢妃聞言內(nèi)心一陣扭曲,她看向半死不活的皇貴妃,當(dāng)真是自己的兒子扶不起來,也要拉著太子給她添堵。</br> 而在另一邊偏殿,游玉歲坐在霍西陵懷里仰著頭道:“好了沒有啊。”</br> 而一旁的崔宴道:“還在止鼻血,你不要亂動,把手舉起來。”</br> 看著游玉歲把兩只手舉起來了后,崔宴說了一聲“對。”</br> 等鼻血止住以后,游玉歲皺了皺自己的鼻子道:“應(yīng)該沒有人看見我流鼻血了吧。”</br> 如果有人看見,那他真的是丟人丟到大發(fā)了。</br> “放心,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是吐血。”崔宴開口安慰道。</br> 而霍西陵則是看著崔宴問道:“太子殿下身體應(yīng)該沒事吧。”</br> 崔宴:……</br> 都到了這種程度,你還覺得你的太子殿下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br> 你和謝檀究竟是用什么目光看太子啊?崔宴不解。</br> 游玉歲抱著霍西陵嚶了一聲,霍西陵立刻抱緊了游玉歲。</br> 崔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