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論絲毫不出霍西陵的意外,就在他抿緊嘴唇的時候，眼睛看不見的游玉歲準確地握住了霍西陵的手道:“孤會幫你。”</br> “我知道。”霍西陵緊緊地回握住游玉歲的手道。</br> “現在，你要和劉將軍好好受封。”游玉歲冷靜地開口說道,“在朝堂之中形成一股讓人不可小覷的力量。”</br> “然后……”游玉歲頓了頓道，“再一點點剔除李家的爪牙。”</br> 長公主之所以能囂張,一是因為她是游奉云的親妹妹,二是因為她的背后有李家。</br> 只需要剔除李家,那么長公主和李太后便是沒了爪牙的老虎。</br> 說完,游玉歲咳嗽了一下,然后道:“姜魘收集的李家罪狀,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br> 而他親手推上去的楊丞相便可以拿著這些罪狀對李家下死手。</br> “好，我都聽你的。”霍西陵看著游玉歲道。</br> 一旁的崔宴看著游玉歲道:“聽說那老太醫過幾日便要回鄉了,殿下想好怎么辦了嗎？”</br> 那老太醫在長安開的醫館頗有名望,周圍人得知他要還鄉養老后都紛紛感嘆,作為醫者的崔宴自然在路上聽聞了這個消息。</br> 游玉歲挑了挑眉道:“李家舍得讓他離開他的眼皮子底下？”</br> 這個老太醫可知道太多的事情了，先后的死,大將軍夫人的死，李夕月身上的毒，東宮博山爐發現的毒,樁樁件件都繞不過他。</br> 霍西陵冷笑一聲道:“他們必定是要在他離開的路上下手。”</br> “西陵，找人去保護那名老太醫。”游玉歲吩咐道，“他,是最重要的證人。”</br> “好。”霍西陵點頭道。</br> 現在的霍西陵和以前的霍西陵可不一樣了,以前他只指使得動長安城中的混混,他們做的事情都有暴露的風險,但是現在突厥一戰之后,他有了生死相交的兄弟可以幫忙,也不必擔心消息泄露。</br> 于是霍西陵立刻讓自己的副將和親衛盯緊老太醫的醫館保護老太醫，免得他遭遇不測。</br> 做完這些，游玉歲叫來了姜魘對他道:“隨孤去見楊丞相。”</br> 姜魘原來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道:“殿下是準備動手了嗎？”</br> 只見游玉歲點了點頭道:“時機已經成熟。”</br> 這一日，楊丞相如同往日一般下衙坐上自己的馬車，他的心情和往日一樣的糟糕，李家不知道吃了什么藥，明里暗里地打壓他，如果不是他平日里小心謹慎，恐怕真的要被李家得手了。</br> 要是再這樣下去，楊丞相覺得自己一天都要過不下去了！</br> 就在楊丞相滿心憤慨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之后便沒了意識，而他的車夫也換了一個人。</br> 在謝檀買下的一處園子中，游玉歲早就等候多時了。</br> 楊丞相的馬車停下后，楊丞相本人被扶進了一處涼亭之中，等他的臉上一涼，他自己才從昏睡中醒過來。</br> “是誰！”楊丞相驚喝一聲，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雅致漂亮的園子中，而他的面前坐著的是眼覆白紗的太子殿下。</br> “太子……”楊丞相在此處見到游玉歲大為震撼，同時內心也不由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李家人，他的性命便沒有危險。</br> 坐在楊丞相對面的游玉歲開口道:“今日請楊丞相來此，多有失禮，只是有一些事不得不和楊丞相談。”</br>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楊丞相整理了一下衣袖后開口問道。</br> “姜魘，把你收集的證據給楊丞相。”游玉歲開口道。</br> 隨后，游玉歲身后的那個清秀少年遞給了楊丞相一盒子東西。</br> “這是？”楊丞相看著面前的東西略微遲疑地說道。</br> 游玉歲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楊丞相可以先自己看看。”</br> 楊丞相見此只能將信將疑地打開盒子，然后翻看起了里面的書信，楊丞相越看越心驚，上面的書信印著官員的印章根本做不了假，這些信的內容包括買賣官職、包攬官司、侵占良田、私挖銅礦、販賣私鹽等等，其中居然還有私吞軍餉，哪一條都是抄家的大罪，里面甚至還有賬本。</br> 這些罪狀全部都是姜魘十死一生用性命換回來的東西，其中艱辛和面臨的危險只有姜魘一個人知道。至于原來書信和賬本的所有者，他們根本不知道姜魘居然用造假的東西換了他們的真東西，到現在都還沒有察覺。</br> 楊丞相將這些東西一一看完之后，他看向游玉歲道:“殿下為何要給下官這些東西？”</br> 游玉歲“看”著楊丞相道:“孤是中宮嫡子，如今身體孱弱眼不能視物，但是李家卻不肯放過孤，為求自保，只能奮起反擊。”</br> 楊丞相聞言忍不住在心里點頭，如果太子被廢，第一個不放過太子的就是李家。</br> “而且，孤找你，是因為你和孤一樣。”游玉歲語調放緩道，“楊丞相不是蘇相，蘇相尚且被李家被逼到如此地步，那么楊丞相你呢？你的妻兒呢？”</br> 楊丞相聞言心底不由一沉，若他被李家拉下馬，那么他的妻兒該怎么辦。</br> 同時，楊丞相看向手里的證據，這些證據公之于眾后，李家變再也沒了翻身之地。</br> 但楊丞相也很擔心以自己地能力是否真的能夠弄垮李家，畢竟李太后還在。</br> “楊丞相不必擔心，單是貪污軍餉這一條，劉將軍和霍將軍便站在你這一邊。”游玉歲開口說道。</br> 楊丞相聞言眼睛不由一亮，以劉燁和霍西陵的軍功和他們玩比軍中的威望，李家必死無疑！</br> “多謝殿下，下官這就回去整理準備。”楊丞相站起身道。</br> 游玉歲微笑著提醒道:“最好在陛下封賞完此次出征突厥有空的戰士再說。”</br> 楊丞相聞言立刻表示自己明白，這樣做直接增加將領們和陛下的怒火。</br> “那在下就先告退了。”楊丞相拱手行禮道。</br> “姜魘，去送送楊丞相。”游玉歲開口說道。</br> “是。”姜魘點頭，隨后便將楊丞相帶出了這座園子。</br> 與此同時，醫館的那名老太醫也坐上了馬車帶著自己的孫兒出了城在自己返回家鄉的路上。</br> 夜黑風高，老太醫帶著自己的小孫兒以及雇來的人住進了一家小旅店，本來以為只是平靜的一夜，沒想到早就有人盯上了他們。</br> 只見幾個強盜打扮的人沖進了這家旅店，直接往老太醫和他的孫兒住的房間而去。</br> 此刻，宿在外面的龍校尉一行人也聽見了動靜，連忙道:“救人！”</br> 話音落下，幾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便沖進去保護老太醫和捉拿那群扮做強盜的李家下人。</br> 李家的下人哪里是這些老兵的對手，幾下便被卸了兵刃。</br> 等到燈火點亮，老太醫這才看見了他那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孫兒。</br> “豆豆！我的豆豆呀！”老太醫跪在自己孫兒的尸體讓哭嚎道。</br> 一名親衛探了探鼻息道:“沒氣了。”</br> 此刻，老太醫也反應了過來，他看見這些他認識的李家下人又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孫兒大聲道:“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br> 他幫助別人害人，到最后卻是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孫兒。</br> 龍校尉看著這一幕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對旅店的老板和老太醫雇傭的人道:“我等奉命行事，若是有需要，你們要充當人證，除了我們來，其余人問起這件事只說一概不知。”</br> 旅店老板和老太醫雇傭的人見出了人命，面前的軍爺又是和校尉，哪里敢隨便說話。</br> 旅店老板連忙點頭道:“軍爺說的是，除你們之外的人問起，我們什么都不知道，這兩爺孫也沒在我們店里住過。”</br> “我們兩個也從來沒有接過吳大夫的生意，我們回家探親了。”那兩個被雇來的車夫道。</br> 龍校尉見此滿意點頭，然后將老太醫和他孫子的尸體以及假扮強盜的李家下人全部帶走。</br> 等他們走后，旅店老板嚇得腿軟連忙讓伙計收拾血跡并且叮囑不可以將這件事說出否則會沒命，同時慶幸自己今晚只有這祖孫兩個客人，不然其他客人在這兒可真沒辦法交代。</br> 天色大亮之后，起了床的李太尉向自己的管家問道:“派出去的人回來沒有？”</br> 管家搖了搖頭回答道:“老爺，尚未。”</br> 李太尉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只是處理兩個老弱至于花這么久的時間嗎？</br> 想到那名吳太醫這些年掌握到的東西，李太尉很不放心地道:“你讓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br> “是。”管家道。</br> 李太尉見此便坐上馬車前去上早朝，但是他依舊是心神不寧。</br> 今日早朝，除了議論政事便是對此次參與出征突厥的將領按功行賞。</br> 其中戰功最為顯著的便是霍西陵和劉燁，霍西陵獲封長平侯，食邑萬戶，劉燁賞賜金銀財寶不計其數，增加食邑五千戶，其余將領各有升官和獲得爵位，朝廷中一片喜氣洋洋。</br> 然而這個時候劉燁突然站出來道:“臣請陛下允許臣與長公主和離。”</br> 話音落下，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都看向劉燁。</br> 而游奉云則是毫不猶豫地道:“準。”</br> 啪的一記耳光打在李家和長公主的臉上，半點面子也沒有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