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離皇宮相距甚遠,想要從燕王府到皇宮請一位太醫(yī)來是來不及的,幸好宴請的賓客之中有一位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崔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燕王府的人請走的。</br> 此時,還未走的賓客皆是驚訝,剛才燕王府后院發(fā)出一聲尖叫,說是什么落紅了,難道是剛剛嫁到燕王府的燕王妃小產了?</br> 坐在一旁的謝令愣愣地看著被人請走的崔宴,難道崔太醫(yī)早有預料?</br> 燕王府的正院之中,下人們全都慌神了,不知所措,而那從宮中出來的專門派來磋磨李夕月的老嬤嬤癱坐在地上,她只是奉皇貴妃之命前來下燕王妃臉的可不是來謀害皇孫的。</br> 而燕王妃李夕月則是睜著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指著那個老嬤嬤道:“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償命。”</br> 而作為推倒李夕月的兇手,游玉衣則是靠在一邊魂都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br> 一踏進院子里的崔宴看著這一幕心道,這還真夠亂啊。</br> 這個時候,游玉衣也注意到了進來的崔宴忍不住皺眉道:“怎么是你?”</br> 崔宴是太子的專屬太醫(yī),這一點游玉衣是非常警惕的,他擔心崔宴會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br> “賓客里只有一位太醫(yī),所以我便來了。”說完,崔宴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痛苦不已的燕王妃李夕月道,“再說,從皇宮到燕王府也有很長一段距離,若等其他太醫(yī)來,王妃恐怕有性命危險,到時候失子亡母都發(fā)生在今夜,只怕王爺會被人詬病。”</br> 越是與皇家相關的事,世人便越是愛腦補,若是燕王妃在新婚當晚因為小產而亡,誰不會猜測是不是燕王親自動手殺了燕王妃和還在腹中的胎兒。</br> “當然,您也可以隨意從醫(yī)館請一位大夫來,只不過他們的醫(yī)術都比不上我。”崔宴神情淡然地開口說道。</br> 游玉衣面色鐵青,他當然知道崔宴口中所說的厲害,他現在甚至懷疑崔宴就是太子故意派過來的。</br> “你來。”游玉衣咬著牙道。</br> 下一刻,崔宴神情嚴肅地對不知所措的燕王府下人道:“去拿烈酒、紗布、熱水、剪刀、產鉗。”</br> 最后崔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燕王妃深吸了一口氣道:“將王妃扶到床上去。”</br> 接著,燕王府的下人便將東西一一送到崔宴的面前來。</br> 崔宴將一塊疊好的棉布遞給李夕月道:“王妃咬緊了,會很疼。”</br> 說完,崔宴便掀開了李夕月的裙子,用烈酒消過毒的產鉗將未成形的胎兒從子宮中掏出來。</br> 游玉衣剛才的那一推,導致李夕月身下大出血,孩子早就保不住了,而崔宴要做的就是將死胎從李夕月身體里取出來。</br> 一個時辰后,血水一盆一盆地從房間里端出來,最后送出來的是看不清楚形狀的肉塊。</br> 李夕月忍不住大哭出聲,作為家里寵著的千金小姐她從來沒有受過這委屈。</br> 孩子沒了,她的丈夫也不是真的愛她。</br> 而床邊的大夫則是極其冷漠地對她道:“哀大傷身,而且你以后可能再也沒有孩子了。”</br> “什么!”李夕月愣住,一旁的游玉衣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br> 只見崔宴不緊不慢地為手里的工具消著毒,然后再次開口道:“燕王妃,你的身體可能會讓你再也受不了孕。”</br> 李夕月受不了打擊暈了過去,而游玉衣握緊了拳頭,一個生不了嫡子的女人他要來做什么?</br> 崔宴看著這對神不合貌也不合的夫妻,期待著他們以后能夠折騰出更多的花樣來。</br> “燕王殿下,既然王妃已經無事,那么我也就告退了。”崔宴開口說道。</br> 只見游玉衣沉著一張臉道:“這件事你不許傳出去。”</br> 換做是別人,游玉衣或許會考慮殺人滅口,但是面前的人是崔宴,他不僅是太醫(yī),還是清河崔氏的嫡支,如果在他府中出了事,他也討不了好。</br> 只見崔宴笑了笑道:“恐怕是不能了,我來時,當時還在的賓客都知道王妃落紅了。”</br> 話音落下,游玉衣的臉色已經是難看至極了。</br> “比起讓我閉嘴,殿下還是想想明天如何向陛下他們交代吧。”崔宴笑著提醒道,然后伸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袖便走出了房間。m.</br> 燕王府前院,謝令終于等到了從里面出來的崔宴連忙問道:“怎么了怎么了?”</br> 崔宴看了一眼謝令道:“王妃被燕王推了一把,流產了。”</br> 謝令瞪大了眼睛道:“實在是太殘暴了。”</br> 崔宴又道:“王妃以后可能再難有孕。”</br> 謝令:“不愧是燕王。”</br> “走了。”崔宴率先往外面走道。</br> 第二天一早,關于燕王府的流言就傳了出來。</br> “燕王不滿燕王妃,準備另娶他人,所以準備在新婚之夜除掉燕王妃及其腹中的孩子。”</br> “燕王妃不滿燕王納妾,與燕王扭打起來,燕王不慎將燕王妃推倒,這才導致燕王妃流產。”</br> “燕王妃……”</br> 關于燕王的流言滿天飛,待在東宮的游玉歲也忍不住好奇這些流言到底哪條真哪條假。</br> “不過一晚上而已,沒想到我大皇兄就鬧出了這么大一件事。”游玉歲一邊躺在霍西陵懷里一邊磕著瓜子道,“也不知道我父皇氣不氣。”</br> 可以說,大皇子是把皇家的名聲給丟光了。</br> “所以,真相究竟是如何?”游玉歲開口向日常來給他請脈的崔宴問道。</br> “皇貴妃宮里的一個老嬤嬤給燕王妃下馬威,讓燕王在洞房花燭夜當晚去別的女人房里休息,燕王妃氣不過找燕王理論,燕王隨手一推,就那樣了。”崔宴十分平靜地說道。</br> 不得不說皇貴妃是真的眼光狹隘,并且小肚雞腸,如果不是他父皇一直抬著她,恐怕早就被賢妃搞死了。</br> “不愧是她。”游玉歲感嘆道。</br> 做得出手撕先后遺物的蠢事,也做得出在洞房花燭夜當晚給兒媳下馬威的蠢事。</br> “今早怕是連兒媳的敬茶都喝不上了吧。”游玉歲笑著道。</br> 不僅喝不上,估計還要吃掛落。</br> 燕王府中,已經成為燕王妃的李夕月將將醒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事被人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了,她只覺得自己委屈,讓自己從李家?guī)н^來的下人幫她向李家傳信,求他們?yōu)樽约鹤鲋鳌?lt;/br> 只見李家下人道:“小姐,不是我們不幫你,是我們根本幫不了,我們陪小姐出來的時候,老爺便說了,小姐再也不是李家的人,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要找李家。”</br> “什么?”李夕月聞言愣住,她完全不敢相信,“你們胡說,我要親自回李家。”</br> 說完,李夕月便掙扎著爬起來,叫下人準備馬車她要回李家。</br> “王妃,新婦三日之后才能回門,現在這個時候回去不吉利!”王府的下人勸道。</br> 李夕月看著面前的這個老婆子也不知道哪里來了力氣,一個巴掌給到了老婆子臉上:“滾開,賤婢!”</br> 說完,便強行撐著身體往王府外面走。</br> 自從燕王妃昨天夜里滑胎后,燕王吩咐什么事情都要依著她后,眾人也就不敢強行阻攔,只能叫人去找燕王。</br> 沒想到,這么一會兒的時間,李夕月便從正院走到了大門。</br> 她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家族是不是拋棄了她,她受了這樣的委屈,家里怎么不派人來看她。</br> 就在她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有一個下人想要拉住她,她猛地一推,竟然也把自己摔在大路上,正好將路過的馬車攔了下來。</br> “這是怎么了?”女人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了出來,透露出驕傲與尊貴,當車簾被拉開的時候,長公主從馬車里走了出來。</br> “長公主,救救我。”李夕月哭著道。</br> “夕月。”長公主神情略帶驚訝。</br> 她自然是認得這個在以前可能成為三皇子側妃的李家姑娘,在聽說她喜歡大皇子,嫁給三皇子是為了偷取情報后,她就對李夕月沒什么好印象了,只不過她沒想到再見居然是這種方式。</br> 長公主本不想為李夕月做主,但是她覺得現在是個絕佳的給大皇子潑臟水的好機會。</br> “上車。”長公主開口道,“本宮給你做主。”</br> 話音落下,長公主的鳳眼一橫然后道:“將這些攔路的刁奴,給我狠狠地打!”</br> 下一刻,公主的騎奴抽出鞭子狠狠地抽打著面前擋路的燕王府下人,而車夫則是在長公主與李夕月坐穩(wěn)后抽馬向皇宮駛去。</br> 馬車上,長公主握著李夕月的手道:“你別怕,本宮是你的長輩,自然護著你,只要你把在燕王府發(fā)生的事實話和陛下說了,本宮自然幫你討回公道。”</br> “多謝長公主殿下。”那一刻,李夕月瞬間哭出聲,在經歷過家人拋棄,丈夫對她動手后,她只感覺長公主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br> 只見長公主一邊安慰著李夕月,一邊勾起嘴角,洞房花燭夜不與正妻同房,好一個寵妾滅妻的燕王。</br> 于是,長公主的馬車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皇宮,正在向游奉云請罪的游玉衣還不知道他將會面對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