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在自己女兒和太子鬧出不愉快后便一直將自己女兒拘在府中,讓她學規矩，不讓她出門。而她自己則是在與三皇子聯姻不成后物色各色美人，準備哪日請游奉云來自己的公主府坐坐,看看歌舞。</br> 今天，長公主便是覺得府里的歌女舞姬都訓練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乘車出門前往皇宮邀請自己的皇兄來自己府中坐坐,增進一下兄妹感情。</br> 但是讓長公主沒想到的是,這次出門她居然撿到了衣裳狼狽從燕王府跑出來的燕王妃。</br> 長公主昨日只參加了三皇子的婚宴,大皇子只是隨意送了一點禮,對于燕王府中發生的事還尚未聽聞,只不過看李夕月狼狽想隨意揪一點錯處，未曾想居然寵妾滅妻的丑事。</br> 按照大景法律,寵妾滅妻是極其嚴重的罪行,發生在普通人家中是要坐牢的,發生在官員身上是要丟官的，而燕王在洞房花燭夜上為了去寵幸連名分都沒有的女子,推倒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導致其小產，即便游玉衣是皇子也夠他喝上一壺了。</br> “他怎么能夠這般對你？”長公主裝作震怒的模樣，“寵妾滅妻,害你小產，可真有他的，你再如何也是高門出生的小姐,可不是他隨意踐踏的,這件事無論如何表姑都會給你做主。”</br> 此刻的李夕月還沒有聽出長公主話里的意思,她只是很感動這個時候有人愿意護著她。</br> “多謝長公主殿下。”李夕月哭著道。</br> 宣德殿中,游奉云難得準備出去逛逛,卻未曾想燕王游玉衣突然進宮請罪。</br> 游奉云不由按了按自己的額角,自從春日宴后，他的大兒子便一直犯蠢，今日來恐怕也沒有什么好事。</br> “讓他進來吧。”游奉云開口說道。</br> 站在外面的安海公公對已經成為燕王的游玉衣道:“殿下，你里面請。”</br> 游玉衣聞言點了點頭，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后，這才用最好的姿態走進了宣德殿。</br> 宣德殿中依舊燃燒著帝王最愛用的檀香，尊貴之中帶著冷淡，仿佛是帝王給人的感覺。</br> “說吧，什么事。”游奉云垂眸瞧著游玉衣道，“不去向你母妃奉茶，到我這里做什么？”</br> 只見游玉衣迅速跪了下來道:“兒臣有罪，特來向父皇請罪，還請父皇懲罰。”</br> 游奉云聞言略微皺眉，他道:“你何罪之有？”</br> 就在此時，長公主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道:“他當然有罪！寵妾滅妻致使新婚妻子流產，怎么沒罪！”</br> “長公主殿下！”安海公公連忙伸手攔住想往里面闖的長公主。</br> 安海公公見到飛揚跋扈的長公主心中不由嘀咕，即便長公主在跋扈，這宣德殿也不是隨意闖的。</br> “讓她進來。”游奉云的聲音從宣德殿中傳出來。</br> “是，陛下。”安海公公應了一聲，然后對長公主道，“殿下，您請吧。”</br> 長公主對著安海公公冷哼一聲，然后拽著憔悴落魄的李夕月走進了宣德殿。</br> 只見宣德殿里的帝王身體已經靠在了椅背上，神情舒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一般，而在一旁跪著的燕王游玉衣在看見李夕月后露出了驚愕的神情。</br> “你怎么來了？”游玉衣開口問道。</br> “怎么不來？你將人害成這樣，她若是沒有遇見我，怕是不能活著出燕王府。”長公主大聲指責道。</br> 而游奉云則是端起了手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看起來對面前的鬧劇并不在意。</br> “長公主殿下莫要血口噴人。”游玉衣立馬回懟道。</br> “你不是寵妾滅妻，難道與正妻洞房花燭夜時丟下新婚妻子去別人那里的不是你嗎？”長公主質問道。</br> “我沒有。”游玉衣反駁道。</br> 只見長公主冷哼一聲道:“有沒有，可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br> 說完，長公主轉頭看向一旁的李夕月道:“來，夕月告訴我，是不是他昨夜拋下去找別的女人，然后推倒你，致使你流產。”</br> “是。”李夕月用哭腔說道。</br> 游玉衣臉上帶著震驚和憤怒看向李夕月，就差問一句“你瘋了嗎？”</br> 將這件事捅出來當著眾人的面指責他寵妾滅妻有什么好處？還看不出來長公主是在利用你嗎？</br> 游玉衣單知道李夕月蠢，可是他沒想到李夕月居然蠢成這樣。然而他也沒想過，若不是李夕月太蠢，他又怎么能夠讓李夕月懷上自己的孩子。</br> “父皇，此事必定是有些誤會。”游玉衣立刻看向坐在龍椅上的游奉云道。</br> 此刻的游玉衣不得不為自己開脫，畢竟被扣上了寵妾滅妻的帽子，不僅寒門學子對他會頗有微詞，自己在朝中也會被人看不起。</br> “誤會？”游奉云挑眉。</br> 曾經游奉云以為大皇子有點能耐，沒想到他自己府里的事情被傳到人盡皆知，一個女人也看不好，居然能讓長公主帶到他面前來。</br> 游奉云現在的想法就是，知道他廢物，卻沒有想到能廢物到這種程度。</br> “什么誤會，這便是事實。”長公主走到游玉衣的面前冷嘲熱諷地說道，“昨夜之事也有人證，當時崔宴崔太醫在場，正是他幫燕王妃保住了性命。”</br> “皇兄若是不信燕王妃一人的說辭，可以宣崔宴前來問明事情的原委。”長公主轉身對坐在龍椅上的游奉云道。</br> 游奉云略微抬了抬眼皮道:“那就，宣崔宴。”</br> 長公主聞言勾起了嘴角露出了勢在必得的模樣，崔宴是太子的人，若是不出意外，崔宴應該會幫助她坐實大皇兄寵妾滅妻的事實。</br> 于是，就在游玉歲吃瓜吃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宣德殿的人來到了東宮說是要請崔宴去作證。</br> “殿下想要去看看嗎？”崔宴垂眸問道。</br> 游玉歲看著崔宴這幅模樣，仿佛看見了一只大狐貍在向他發出邀請，要去看看熱鬧嗎？</br> 游玉歲瞇了瞇眼道:“孤自然要去。”</br> 他們過得不開心，他就開心，所以看他們痛苦這種事，他自然是要去的。</br> 于是，宣德殿的小太監不僅接來了崔太醫，他還把太子一并給接過來了。</br> “兒臣見過父皇。”游玉歲走進宣德殿后便對游奉云行了一禮，然后觀察了一下游奉云的神情。</br> 一點也不生氣嘛，甚至還在看戲。</br> 而游奉云則是用目光問游玉歲，你怎么來了。</br> “兒臣聽聞了發生這種大事，憂心大皇兄所以才過來看看。”說完，游玉歲便狠狠地咳嗽了幾聲。</br> 游奉云倒不覺得游玉歲是擔憂大皇子，他更像是來看大皇子笑話的。</br> “若你上朝聽政有這份積極性就好了。”游奉云淡淡說道。</br> 別以為他不知道，顧慎那老匹夫一點都沒有好好給太子講學，盡帶著太子釣魚斗雞去了。</br> 游玉歲:……他閉嘴好了。</br> 只見那邊的長公主問道:“崔太醫，昨晚發生在燕王府的事，你可要好好生生原原本本地復述出來。”</br> “自然是。”崔宴不卑不亢地說道。</br> 昨晚在燕王府發生的事就是燕王與王妃發生口角，燕王將燕王妃推倒在地，導致小產，以后燕王妃恐怕再難有孕。</br> 至于什么寵妾滅妻，不好意思，他不知道。</br> 長公主聽完不由瞪了崔宴和太子一眼，看不出來這是對付大皇子的好時機嗎？</br> “還有別的人證嗎？”游奉云開口問道。</br> 只見李夕月道:“還有個從皇貴妃宮中出來的老嬤嬤，便是她讓殿下去別的女人那里。”</br> 游奉云皺眉，這里面怎么還有皇貴妃的事情？</br> “來人，去將那個老嬤嬤帶來。”</br> 很快，皇貴妃專門讓兒子帶出宮，用來磋磨燕王妃的老嬤嬤被人帶到。</br> “本宮問你，你昨晚是不是讓燕王在與王妃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去別的女人那里？”長公主走到老嬤嬤面前道。</br> “不是我害了小皇孫，不是我害了小皇孫！不是！”老嬤嬤在宮里人前來捉拿她的時候便嚇破了膽子，如今聽聞長公主問話，只磕頭說這一句話。</br> 長公主皺眉，臉上透露出幾分煩躁，直接給了那老嬤嬤一腳道:“本宮問你話呢。”</br> “是皇貴妃讓我這樣做的！是皇貴妃讓我這樣做的！”老嬤嬤連忙道。</br> 游玉歲和游奉云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二十年了，皇貴妃，你怎么還是這樣？</br> 而那邊的長公主卻是笑了，她指著游玉衣道:“燕王，你這不是寵妾滅妻是什么？”</br>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請陛下降罪于燕王，以證效尤！”長公主鏗鏘有力地說道。</br> 游奉云擺弄著手中的茶盞，片刻后才道:“那就罰奉半年吧。”</br> “皇兄。”長公主跺腳，怎么就這么個不輕不重的處罰。</br> 大皇子聞言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沒有耽誤他上朝聽政就好，只不過，大皇子看向茫然無措的李夕月，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出現在人前了。</br> “奉雪。”游奉云的目光冷冷地掃了長公主一眼，暗含警告。</br> 長公主聞言垂眸，隨后變了聲音道:“奉雪家中從南邊來了幾名歌女舞姬，舞蹈歌曲有幾分新奇，皇兄若是得空可以到奉雪家中坐坐。”</br> “好。”說完，游奉云看向游玉歲，“太子去嗎？”</br> 游玉歲虛弱道:“父皇，我要養生。”</br> “哦，有能力釣魚斗雞，現在連個歌舞斗欣賞不了？”游奉云意有所指。</br> “明日便開始上朝聽政吧。”游奉云淡淡道。</br> “父皇，可是兒臣站不了那么久。”</br> “沒關系，有賜座。”</br> “這多不好意思啊。”</br> “你是太子。”</br> “哦……”</br> 游玉歲:……沒想到看戲把自己看進去了。</br> 從宣德殿出來，長公主無情拋棄了她仗義相助過的李夕月，大皇子冷漠且強行地拉著李夕月上了馬車。</br> 陪在游玉歲身邊的霍西陵看著這一切忍不住接住天空中飄下來的落花開口向身邊的游玉歲問道:“殿下，皇子犯法真的可以與庶民同罪嗎？”</br> “沒關系，孤會幫你的。”游玉歲如此道。</br> 前面十五世，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霍西陵，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復仇成功，但是現在他會幫他，他手中的權力，霍西陵可以盡取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