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珊珊自從李夕月離開后便被皇貴妃身邊的宮人叫過去陪皇貴妃說話,她本來心中惴惴不安,但是在聽聞皇貴妃是燕王生母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氣。</br> 于是,莫珊珊便跟著宮女走到了湖邊亭子里,見到了雍容華貴的皇貴妃。</br> “好孩子,就是你救了本宮的衣兒?”坐在欄邊的皇貴妃回過頭笑著道。</br> “正是……臣妾。”莫珊珊開口回答道,對于這個自稱她還有些說得不太自然。</br> “過來讓本宮瞧瞧。”皇貴妃向莫珊珊招手道。</br> “是。”莫珊珊又朝著皇貴妃走過去了一些。</br> “長得可真好看。”皇貴妃違心地夸贊道。</br> 莫珊珊的容貌只能算是普通,在這美人如云的后宮是最不起眼的存在。</br> 說完,皇貴妃又給身邊的婢女使了一個眼神,婢女立刻捧上一碗桂圓紅棗湯道:“側妃娘娘,這是我家娘娘賜給你的。”</br> 莫珊珊見此毫不懷疑地喝下了這碗桂圓紅棗湯,接著又被和藹可親的皇貴妃拉著喂湖中的錦鯉。</br> “這湖里的錦鯉可漂亮了,可要看仔細點?”</br> 話音落下,莫珊珊只覺得自己頭暈腳輕,整個人直直地往下墜去,身體瞬間被冰涼的湖水包圍。</br> 與此同時,她還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好疼,好像有什么東西從她的腿間流出。</br> “救人,救人,快救人!”皇貴妃愣了一下,然后高聲喊道。</br> 身邊的宮女太監七手八腳地去救人,不但沒救到人,反而把人往湖里按了下去。</br> 直到太后和賢妃的人趕來,皇貴妃身邊的人才不敢做得這么明目張膽,最后好歹是將莫珊珊從湖水里撈了上來。</br> 李夕月看著渾身濕漉漉被放在地上的莫珊珊連忙讓侍女將自己帶來的披風蓋在莫珊珊身上,然后咳嗽著道:“還不快去請太醫!”</br> 于是,唯一一個在端陽宴上的太醫崔宴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了。</br> 崔宴指點著一旁的宮女排出莫珊珊口腔和腹部的積水,然后讓人將她抬去附近的偏殿換了一身干衣服后才給她診脈。</br> “如何?”皇貴妃假惺惺地開口問道,“都是本宮不好,她想看魚的時候沒有攔住她,這才讓她不相信掉進了水里。”</br> 賢妃聞言在一旁心中冷笑,皇貴妃待的地方可有護欄,會掉進水里保不準是誰推的。</br> 一旁的李夕月冷眼瞧著,只覺得燕王母子是一脈相承的心狠薄情,要知道莫珊珊肚子里可還有游玉衣的孩子。</br> 一旁的崔宴診脈倒是診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只不過這么多人盯著,想也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說的。</br> “側妃落水受了驚,肚子里的孩子沒能保住。”崔宴開口說道。</br> “什么?”皇貴妃站立不穩,一副差點要暈厥過去的模樣。</br> “臣開點藥,讓側妃好好修養便是,以后再要個孩子不難。”崔宴說完便寫下藥方。</br> 皇貴妃拿到藥方后忙讓人去抓藥熬藥,看起來是個極其寬和照顧兒媳的婆婆。</br> 李夕月受夠了皇貴妃的惺惺作態,說了一聲自己不舒服就離開了。</br> 賢妃安慰幾句,說自己還有事便也走了。</br> 至于崔宴,他看完病開完藥就更沒有什么留下來的必要了。</br> 等他回到游玉歲身邊的時候,謝檀也已經到了,游玉歲看見崔宴回來便忍不住開口問道:“崔太醫看了什么熱鬧回來?”</br> “燕王側妃的孩子沒了。”崔宴開口說道。</br> 游玉歲神情微微驚訝,他沒想到皇貴妃會當眾下手。</br> 只見崔宴看向莫珊珊暫時用來休息的偏殿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燕王側妃落水前應該是吃了紅花一類的藥物。”</br> 游玉歲聞言道:“皇貴妃這是怕落水不能流掉她的孩子。”</br> 當然也有可能是,皇貴妃策劃的這次落水是為了她給燕王側妃下藥墮胎打掩護,畢竟婦人受驚小產了的不要太多。</br> 只不過這計劃真的是又笨又蠢,錯漏百出,皇貴妃不過是仗著沒人敢說才好這樣對燕王側妃下手。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個祖母能夠害自己的親孫子。</br> “她也不怕自己兒子以后沒后。”崔宴開口說道。</br> 下一刻,崔宴就被謝檀呵斥了:“慎言。”</br> 崔宴見此只得乖乖閉嘴,誰叫謝檀是個嚴肅的性子,不喜在背后談論別人半分。</br> 經過燕王側妃這么一落水之后,端陽宴上的氣氛在賢妃的努力下重新熱絡起來,貴婦們一同賞花聽曲喝茶好不自在快樂,官員們則是相互寒暄,或者聚在一起飲酒作樂吟詩作畫,被帶進宮中的貴女們則是跑去摘花追蝴蝶玩。</br> 這幅場景看起來一派祥和,但誰又能想到陰謀已經發生了一遍。</br> 等到午時的時候,皇宮的主人才正式出面,同時宣布著端陽宴的正式開始。</br> 宴會之上,游玉歲坐在席中用筷子戳著面前的粽子,好甜好膩的粽子,他真是半點胃口都沒有。</br> 為什么因為游奉云喜歡吃甜粽子,所以御膳房就要把所有的粽子做成甜口的,不要太過分!</br> 而且更過分的是,每年端陽皇帝都要賜粽子給諸位皇子后妃以及官員,作為太子,游玉歲永遠都是拿最多的那個,并且還要遭到所有兄弟的妒忌。</br> 游玉歲現在看見游玉衣和游玉扇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想把面前的粽子糊到他們兩個的嗓子眼里,然后用幾年的蜜棗紅豆塞到他們的眼睛和鼻孔里,讓他們再看再妒忌。</br> 坐在一旁的霍西陵很快便察覺到了游玉歲沒有食欲,于是他開口道:“殿下是不喜歡嗎?”</br> “我想吃冰的。”游玉歲蔫巴巴地說道。</br> “不行!”崔宴和霍西陵異口同聲地說道。</br> 游玉歲嘆氣,他就知道不行,可是她真的沒有那么虛弱呀。</br> “殿下,別氣,我給你包了咸肉粽子,加了好幾個咸蛋黃。”霍西陵在游玉歲耳邊小聲道,試圖安慰他。</br> 游玉歲看著霍西陵道:“我好像被安慰到了。”</br> “張嘴。”霍西陵開口道。</br> “啊。”</br> 下一刻,游玉歲嘴里便多了一個酸話梅,酸酸甜甜的,對食物的厭惡感也沒那么重了。</br> “殿下不喜歡吃的,我幫殿下吃。”霍西陵開口說道。</br> 游玉歲心情好,美滋滋地把蜜棗扒拉出來給霍西陵吃了,剩下的甜滋滋的糯米全部給了崔宴。</br> 崔宴:……我一個人真是承受了太多。</br> “殿下,可以打包帶走嗎?”坐在游玉歲身后的崔宴開口問道。</br> “你要帶回家吃嗎?”游玉歲奇怪地看向崔宴,可是崔宴面前都是餡被掏走的粽子啊。</br> “不,我只是想讓在下的友人感受到這份甜蜜。”崔宴垂下眼眸說道。</br> 游玉歲看著崔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隨意。”</br> “好。”崔宴微笑。</br> 游玉歲:……不知為何,他感覺崔太醫臉上的笑容很滲人。</br> 等這頓午飯結束,游奉云帶著人去看劃龍舟后,霍西陵便帶著游玉歲偷溜了。</br> 在湖邊找人的謝檀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看見游玉歲,不由向躲在樹蔭下的崔宴問道:“他們人呢?”</br> “不喜歡甜粽子,現在回東宮包粽子了吧。”崔宴拍了拍身邊的草皮道,“走吧,天天端著一副君子模樣,你也不嫌累得慌。”</br> “我其實給他帶了粽子。”謝檀說完,衣袖里多出了兩枚散發這肉香的粽子。</br> 崔宴:……我雖然不懂,但我大為震撼。</br> 于是,崔宴用一副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做出這種事的表情看著謝檀。</br> 只見謝檀那張向來淡然從容的臉上多了幾分窘迫,他解釋道:“是祖父讓我帶給太子殿下的。”</br> 崔宴不由笑出了聲,他開口道:“現在太子殿下怕是已經吃不下了,不如我們分了吧。”</br> 此時,東宮之中小廚房中,游玉歲坐在小馬扎上看著霍西陵包粽子,粽子葉在他的手里形成一個漏斗的形狀,在當上被醬油染熱的糯米和腌過的肉,再放上一個咸蛋黃,然后用糯米蓋住,粽葉那么一蓋,絲線那么一纏,一個漂亮的粽子便出現了。</br> “西陵,你怎么什么都會呀。”游玉歲摸著霍西陵剛做好的粽子笑著道。</br> 接著霍西陵又包了好幾個才下鍋煮,然后又教游玉歲包粽子。</br> “西陵兩個,祖父兩個,大表兄兩個,小表兄兩個,崔狐貍兩個,福寶兩個。”游玉歲一邊做一邊道。</br> 很好,所有人都數完了,就是沒有父皇的份。</br> 一旁的福寶公公聽了忍不住笑道:“老奴何德何能啊。”</br> 粽子好了之后,除了游玉歲和霍西陵互相喂對方吃的,其余的都裝進了食盒,讓福寶給崔宴和謝檀送去。</br> 福寶拎著食盒給崔宴和謝檀送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看完賽龍舟準備回宮休息的游奉云,游奉云眼睛尖一早就看見了福寶手中的食盒,開口問道:“這里面裝的什么?”</br> “是太子殿下親手做的粽子,奴才正準備給謝少卿與崔太醫送去。”福寶開口說道。</br> 游奉云聞言當即就皺眉,太子親手做的粽子居然沒他的份。</br> “朕的呢?”游奉云道。</br> “陛下的那份,太子殿下打算自己親自送去宣德殿。”福寶公公笑著道。</br> 游奉云滿意了,準備回宣德殿等著太子過來送粽子。</br> 福寶看著離開的皇帝擦了擦冷汗,送完粽子就趕緊回東宮通風報信。</br> “殿下不好了,我在送粽子的路上遇見了陛下。”福寶公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后道,“現下只能太子您親自去送粽子才能圓得過去了。”m.</br> 游玉歲聞言就知道遇見游奉云沒好事,當即對霍西陵道:“西陵,抓幾個放了肥肉的粽子,孤給父皇送過去。”</br> 游奉云在宣德殿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游玉歲前來送粽子,頓時擺出了一副嚴肅的模樣等著太子進來。</br> “父皇,兒臣親手做了粽子還請父皇品嘗。”游玉歲恭敬地送上食盒。</br> 安海公公連忙接過,給游奉云放在桌子上,然后又看著游奉云的臉色打開食盒,將粽葉剝開,剝好的粽子被放在了游奉云面前的盤子上后,游奉云才拿起筷子往嘴里送。</br> 游奉云吃到粽子的那一刻,臉色巨變。</br> 因為他一口就咬到了肥肉,肥肉的汁水與葷香瞬間席卷他的口舌,讓他這個只愛吃甜粽子的人瞬間戴上了痛苦面具。</br> 而下面的游玉歲則是期待地看著他:“父皇,好吃嗎?”</br> 不準吐!給我咽下去!</br> 最終,游奉云為了不辜負孩子的期待,強行把包著五花肉的粽子咽了下去。</br> 此時此刻,游奉云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異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