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怡人，月光下，封飛羽看著雙手張開保持平衡的花千骨，在低低地御劍飛行，擔憂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所幸的是，花千骨的能力雖然被壓制著，但是她肯下苦工、努力學習而且性格堅韌不拔，也算是一支后起之秀，單單讓她以‘朋友’的身份來看的話，很欣賞這樣的姑娘。

　　但非常不幸，封飛羽能站的角度，始終都是‘父親’居多。

　　她并不想讓她這么辛苦地修習什么高能的法術(shù)，一生平安比什么都強；可是見到她如此認真，她又不太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父愛爆棚起來，她就只能有苦自己吃，盡力幫助她了。

　　花千骨飛了一圈回來，臉上紅撲撲的。

　　她跳下了木劍，對封飛羽興|奮道：“飛羽，我能穩(wěn)穩(wěn)地御劍了！”

　　封飛羽對她笑笑：“怎么樣，覺得自己御劍術(shù)如何？”

　　“你教的方法真的好管用啊！”花千骨崇拜地看著她，用力點頭的說：“我本來還以為我只能死記硬背了，沒想到我身上的玉佩竟然能幫我把口訣融會貫通！我現(xiàn)在能好好地讓劍升起來，好好地御劍飛行啦！太好了……”

　　“你這么拼命干什么？”封飛羽拉著她坐下，隨口問道。

　　“因為……”花千骨低下頭，輕喘著氣平復心情，臉色微紅像是有些害羞。她說：“因為我要當尊上的徒弟！”

　　她一雙眼睛發(fā)著光，像是漫天的星星都匯聚在她的眼眸里，從中迸發(fā)出異樣的色彩。

　　封飛羽立刻想到了白子畫，想到了初見時候的他，抿了抿嘴唇，在花千骨沒看見的地方露出一個嫌棄吧啦的表情，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骨頭，你喜歡他？”她又隨口一問。

　　花千骨一愣，歪頭看向她不解：“喜歡他？你為什么這么問我呀？”

　　她眼神純凈無暇，帶著封飛羽熟悉的求知欲，好像這個問題在她的腦子里的理解跟她的有萬分偏差。封飛羽無端地覺著有些罪惡感，好像如果解釋了就得教壞小孩子。

　　她抬眉，想了一套無所謂的說辭：“沒什么，看你很崇拜他，隨口問問。”

　　花千骨‘哦’了一聲，道：“尊上好厲害的，而且人也好，我是被他帶來長留的學習的，我不想辜負他的期望，我想在一年后的仙劍大會上奪得魁首，拜他為師！”

　　封飛羽見她神色已經(jīng)沉寂在自己的崇拜情緒中，也不知道是擔憂還是無奈，隱隱就是有些莫名的直覺。

　　她眼神再度定在她脖子上那根黑色的細繩上，微微瞇起眼睛。

　　那個項鏈，還有送她項鏈的人以及那人的目的，再加上她身邊的靈蟲糖寶，都是迷。

　　花千骨從開心的情緒中平靜下來，和封飛羽聊了一會兒有些累了，決定早點回去睡覺。

　　封飛羽對她搖頭：“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不回去睡了，明天到了上課時間我再回來。”

　　“為什么？你要去哪里？十一師兄說了，不能再長留亂逛，而且好像上次被你破了結(jié)界之后，長留的結(jié)界又加強了，你不要出去了吧……”花千骨一聽她不會去睡覺休息，立刻擔心地站起來，一連串的話倒豆子一樣蹦了出來。

　　封飛羽笑笑安撫她：“你放心，就在長留內(nèi)，就算出去我也不會驚動任何人的，你快回去休息。”

　　花千骨搖頭：“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了！”她說完，作勢要求拉封飛羽的手臂。

　　封飛羽著實受不住她這么熱情，即使當她還是小孩子、當她是‘女兒’，卻也是有些尷尬的，畢竟曾經(jīng)她不是現(xiàn)在這樣少女體型與模樣，相處模式也不同。

　　她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像是要去握她的手，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一下她胸|前的穴位。

　　她沉著聲音道：“半夜練劍太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花千骨眨了眨眼，并沒有察覺什么異樣，彎腰低頭撿起了地上的海軒木劍，離開了后山這片空地。

　　直到花千骨離開之后，封飛羽才動了動自己，轉(zhuǎn)身又坐回了原地那塊石頭上，一邊整理衣擺，一邊悠悠然開口。

　　“出來吧，看這么久了還沒看夠？”

　　她聲音聽起來沒有什么情緒，語氣也像是剛剛隨口問花千骨那樣隨意，可是周圍的風聲似乎裹夾著凌厲的刀鋒，從四面八方涌來，震顫著某一處樹梢。

　　兩人合抱粗的大樹下，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來，被月色一點一點照亮。

　　封飛羽看著他逐漸走進自己的視線中，一身儒雅的灰藍色長衫，襯托著月色麟麟，在他衣衫上鍍了一層銀色的光暈。

　　封飛羽有點兒驚訝，似乎是沒想到竟然是他。

　　“你怎么過來了？”

　　東方彧卿走上前來，對她微微一笑道：“過來看你過的怎么樣了，沒想到還挺好的。”

　　封飛羽曲起一只腿，一手搭在上面，疑惑道：“長留仙山的結(jié)界現(xiàn)在這么弱了？你一個文弱酸書生都能上來，而且還毫發(fā)無損、未驚動任何人。”

　　她上下打量著東方彧卿。

　　東方在她放肆打量的目光中，背在背后的手伸了出來，含著淺笑將手里一個青玉雕花壺上的塞子打開。

　　凜冽的香氣順著夜風吹入封飛羽的鼻端。

　　她眼神驀然一亮：“寒潭香？！”

　　東方彧卿竟然是拿了一壺寒潭香過來，這讓封飛羽莫名對他改變了看法，甚至隱隱覺得他這人還不錯！

　　“原汁原味的寒潭香，嘗嘗？”他雖然是疑問，卻是伸手而去，將手里的酒壺遞到她的眼前。

　　她瞇著眼睛向前，鼻尖湊近酒壺，悠長地聞了滿腔的酒香，表情不免有些饜足。

　　東方彧卿居高看著她，眸色幽深。

　　這寒潭香是他從當初兩人住過的那家店買來的，本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會去那家店買酒，可是在出發(fā)來長留之前，他腳步一轉(zhuǎn)，自然地轉(zhuǎn)了方向，去買了這酒。

　　他坐在她身旁，把酒壺遞過去，就見她像是碰到了什么好寶貝一樣，趕緊地抱了過去，仰頭先喝了好幾口。

　　他坐得近，清晰地聽見了她吞咽酒液的聲音，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

　　“嗯？？”封飛羽眼角余光看到他的動作，放下酒壺，轉(zhuǎn)頭不解地看他問道：“干嘛？我喝個酒不是把你下到了吧？”

　　東方搖頭：“不是。”
　　他垂著眸心想：\'只不過是你喝酒的動靜太大，我竟有些心猿意馬而已。\'

　　封飛羽瞥他，嘖嘖嫌棄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不是沒錢了嗎？怎么還買酒給我喝？”

　　“你不是喜歡喝這酒嗎？”他下意識反問，卻聽起來像是無意識地暖心話語。

　　你喜歡這酒，我就買了。

　　封飛羽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來什么了，眼神變了變，仰頭又喝了一口。

　　然后她對著月色感慨：“這酒是真的烈|性，我覺得有些暈了。”

　　東方點頭，附和道：“我就怕你受不住，所以沒敢買多，這一壺，你嘗個鮮就好了。”

　　封飛羽有些迷糊地聽著，轉(zhuǎn)頭腦袋不穩(wěn)地看他，然后咧嘴笑了：“東方彧卿，你晃得有些厲害啊……”她還沒有十分醉，但是剛剛灌酒的行為太猛了，這酒后勁兒十足，她開始上頭。

　　東方微微蹙眉隨著她點來點去的腦袋轉(zhuǎn)動自己的眼珠，最后看她眼神已經(jīng)渙散了一些，看著就像是喝多了的愚笨樣子，笑得傻乎乎的，終是忍俊不禁抿唇笑了一下。

　　“酒壺給我。”他伸手過去。

　　封飛羽搖搖頭：“還沒喝完。”

　　他往前又伸了一點：“給我，里面已經(jīng)沒了。”

　　封飛羽皺眉，湊眼睛過去，閉起一只眼睛，往酒壺口那里看。

　　東方彧卿一臉懵逼，最后恍然扶額，無可奈何。

　　他又不好伸手去搶人家的東西，就坐在一旁，等著她看夠了抬頭再跟她曉之以理。

　　然而并沒有想到，她這一看，竟然是把自己看睡著了。

　　封飛羽的身子歪向自己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確定地向后仰了一下，直到對方整個身子靠過來，手里的酒壺正好滾落在自己及時伸出去的手掌心中，他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東方彧卿一手拿著酒壺，一邊身姿不太協(xié)調(diào)地被封飛羽靠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還真應該直接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那天跟著她一路過來的時候，親眼見到她嫻熟御風，并且輕易地就破了長留山的結(jié)界。他趁著結(jié)界破碎未修復之際，連忙在長留山最北面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設(shè)了一個小結(jié)界，放了陣石在里面，才有了今天他如入無人之境的事情。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不知道為何買了壺寒潭香、不知為何看了花千骨之后不走、不知為何如今又在這里陪她喝酒，任由她靠著自己睡著了。

　　他一邊垂眸看著封飛羽的睡顏，一邊心里七扭八拐地想著之前的事情，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直到月色逐漸沉下去，封飛羽還沒醒過來，而東方彧卿的半邊身子基本已經(jīng)沒了知覺，他一手扶著頭，只是淺眠著，隨時聽著周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