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東方彧卿松開了她之后,單春秋那里才算是有些動靜。這樣看起來,好像是特地在等待封飛羽和東方兩人親昵完。
十分貼心。
強(qiáng)攻還沒攻下,單春秋打算加上智取。
曠野天是個頂配技術(shù)宅,一手木匠絕活兒在妖魔兩界橫行霸道,無人能比。他讓曠野天趁著那兩人不注意的情況下,做了個十分精巧靈活的小蜜蜂,上面涂了卜元鼎煉制的劇毒,已經(jīng)悄悄放出去了。
這邊封飛羽和東方彧卿也親昵完了,單春秋繼續(xù)大張旗鼓地令妖魔進(jìn)攻他們。
封飛羽下意識蹙了蹙眉,拉開東方的那一剎那,順手在他身上布了結(jié)界。這樣的行為,讓東方心中微微一動,面色上更是柔和了幾分。
他對她說:“小心有機(jī)關(guān)。”
“嗯?”她還有些納悶,不解地看他。
東方指了指單春秋那邊未動的人口,其中一藍(lán)衣高壯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是曠野天,機(jī)關(guān)術(shù)出神入化,再小的東西他都能做出來。所以,等下混戰(zhàn)之中,不要放過任何小東西。”雖然曠野天的機(jī)關(guān)術(shù)沒有自己好,但也是不能小覷的,畢竟如今這種情況,他的機(jī)關(guān)術(shù)不如封飛羽的無差別橫掃千軍。
她聽話地點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去混戰(zhàn)圈。
“飛羽,怎么辦!他們好像越來越興奮了!怎么都打不死呢!”輕水和花千骨跟著誹顏他們在對付比較難對付的敵人,可是再多的人也受不住這種絡(luò)繹不絕的車輪戰(zhàn),輕水看到封飛羽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花千骨那邊也是有些力不從心。
封飛羽拍拍輕水的肩膀安慰了一下。隨后她對花千骨道:“骨頭,把流光琴拿出來。”
“嗯!”花千骨下意識地聽話應(yīng)聲。然后愣了一下,立刻從虛鼎中拿出流光琴,還沒來得及解開禁制,就見到它飛向了封飛羽那邊。
華光轉(zhuǎn)眼之間在她手上光芒大盛,然后自動解開了禁制。
花千骨:“……”行叭,盡管之前看過一次,她現(xiàn)在還是覺得流光琴像是在害怕飛羽。
那次封飛羽什么都沒做就解開了它的禁制,之后她拿著流光琴又給誹顏掌門和落十一他們試了試,除了她本人,其他人根本用不了。只是,只要碰到飛羽,哪怕她拿都沒拿出來、哪怕只是在飛羽接近三尺內(nèi),虛鼎之中的流光琴也有些震動,像是在害怕。
這樣一來,它到了封飛羽手上就自動解開禁制,也還算所得過去。
嘖。
沒想到神器也這么膽小。
流光琴在手,封飛羽憑著過去兩年學(xué)習(xí)樂器的經(jīng)驗,開始用內(nèi)力催動琴弦,撥弄開來。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清越琴音響徹整個太白山巔。那琴音,像是流動的激流、颯颯的風(fēng)聲,又像是遠(yuǎn)古的曠野、而今的山巒。
長留山眾人聽著琴音,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像是欲|望,又像是死亡。
落十一心中一緊,連忙屏息大聲道:“大家鎮(zhèn)定下來,不要受琴聲誘惑!”他沒有想到,封飛羽所彈的流光琴,竟然跟尊上的完全不一樣!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也就只有封飛羽能干得出來!
其他人也沒想到,一向在白子畫手里如同梵音一般的流光琴,竟然在這個姑娘手里,發(fā)揮出如此南轅北轍的功效。亦正亦邪,傷人又自傷。可是他們屏息看過去,彈琴的本人卻絲毫不受一絲影響,彈得十分歡樂。
他們臉色不太好,只能拼命壓制要涌上來的復(fù)雜心情。
一眾妖魔還在發(fā)揮著余熱,拼了命地施展渾身解數(shù)。琴聲的作用令他們熱血沸騰,總覺得自己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力量,甚至覺得自己每出手一次,就能打得地動山搖一樣。
他們逐漸興奮,到了最后甚至已經(jīng)是失控的狀態(tài)。
他們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敵是友;分不清自己到底殺死的是別人,還是自己。
我方眾人一邊屏息,一邊瞠目結(jié)舌。
他們眼前是封飛羽一身黑衣,彈著青玉流光的流光琴的身影;而在她之前,卻是漫天血雨飄飄,妖魔瘋了似地屠殺面前的生命體,不管對方是誰。殺干凈了,就一臉笑容地對自己下手,竟是連疼痛感都沒有一樣。
那邊腥風(fēng)血雨,這邊靜如深淵。
誹顏如今這個年歲,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有見過?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種情況他是頭一次見到。
他心中驚駭,瞳孔地震。他看著封飛羽在半空中閑適地彈琴,所用的力量雖然看起來和靈力差不多,仔細(xì)辨認(rèn)卻也能發(fā)現(xiàn),那是偏向靈力的陰靈之力,并不純凈。可再怎么說,使用神器,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力量,就算白子畫那樣的上仙,彈奏流光琴都要適可而止。他卻沒有見到封飛羽哪怕有一刻的虛弱。
“這姑娘……到底……是個什么?”他連‘人’都不知道該不該拿來形容她。
單春秋那邊,眾人紛紛關(guān)閉五識用以抵抗流光琴的威力。他死死盯著封飛羽的方向,看見曠野天所做的小蜜蜂幾次接近都無法闖進(jìn)流光琴所設(shè)的結(jié)界,就只好悻悻地飛到別的地方找人下手。
正好,來到了花千骨和輕水他們幾個的范圍。
花千骨和輕水太信任封飛羽了,就算如今滿耳朵都是亦正亦邪的琴聲,她倆竟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因此,她倆也并沒有在自己身邊設(shè)立結(jié)界。
小蜜蜂動著薄薄的小翅膀,隱匿著聲音和身形,陰惻惻地鉆到了毫無防備的花千骨后面。
小姑娘白皙的頸項像是上好的白玉。
它覺得這里比較好下口。
然后,它十分果決地咬了一口。
“嘶!”花千骨只覺得后脖頸一痛,頭皮發(fā)麻。她伸手往脖子后面拍過去,卻什么也沒拍到。
輕水回過神來,關(guān)心道:“千骨,你怎么了?”
花千骨沒打到東西,便也沒有在意。搖搖頭:“沒怎么,好像被蚊子什么的咬了吧,回去涂藥就好了。”
輕水點了點頭,又繼續(xù)去看封飛羽彈琴。
單春秋冷冷一笑:“也行。要死一個是一個,我看那封飛羽對她還挺在乎的。”他說完,狠狠吞了一口喉嚨口涌上來的腥甜,看著封飛羽的眼神簡直能將人粉身碎骨、挫骨揚(yáng)灰。
琴聲源源不絕,他忍不住去看一旁不遠(yuǎn)處的蓮榻。
輕紗曼攏之間,一道緋色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曼妙無比。
許是察覺到他如同實質(zhì)的目光,又像是被不斷侵蝕而來的琴音而打擾。蓮榻里面的人嚶嚀一聲,緩緩起身。
“琴聲……”她恍惚之間打開紗幔,探出頭來。
一張絕色容顏在妖魔鬼怪之間顯得十分出彩。她五官嫵媚精致,眉間一道絳色的印記,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她尋著琴音,眼神逐漸清明,最后定格在半空中,一眾雪色之前的黑衣姑娘身上。
“不是他……為什么不是他……”她看著封飛羽喃喃自語,眼神又恢復(fù)一些迷茫。
單春秋咬牙切齒:“還心心念念人家!你看看這都是什么情況了!?趕緊去把那個丫頭給我打下來,只要打死她,那流光琴就是你的!”
他知道她為了白子畫才來到他的陣營,也知道她即使成了墮仙也還是忘不了白子畫。那流光琴本就是白子畫守著的,平日里帶在身上就不說了,指不定是不是時時把玩。
這種事情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步,用來引誘夏紫薰再適合不過了。
而夏紫薰原本還如癡如醉聽著琴聲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專注。她看著單春秋,瞇著眼確認(rèn):“你說的?”
單春秋見她果然來了興致,立刻點頭。
現(xiàn)在別說流光琴,只要能滅了這群死鬼,憫生劍他都能拱手給她!
反正她對除了白子畫以外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到時候不愁拿不回來東西。
他如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夏紫薰卻懶得理會。
流光琴。
那可是他平日里閑來無事就來把玩的東西。
她要!
空中彈琴的封飛羽猛地感覺脊背發(fā)寒。她遲疑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往下面看過去,正好對上夏紫薰志在必得的狂亂眼神,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拆吃入腹一樣,令她手上動作更是停了下來。
她這么一停下,妖魔狂亂的狀態(tài)立刻也停了下來。一個個看著同伴的樣子,再瞧瞧自己,哀嚎遍野。
單春秋他們雖然松了一口氣,卻同時也心痛得很。
夏紫薰則是沖著這個空檔,立刻從蓮榻中飛身而起,向著封飛羽就沖了過去,直指她手里的流光琴。
“把琴給我,饒你不死!”
封飛羽聞言挑眉,抱著琴轉(zhuǎn)身。
哼笑道:“這位姑娘,搶東西還這么理直氣壯,真的好嗎?!”
夏紫薰追著她:“少廢話!”
她高舉著流光琴,正對著夏紫薰向后飛,臉上表情極其欠揍:“這樣,你打贏了我,我就給你如何?”說完,她還沖著夏紫薰眨了眨眼,俏皮無比,淚痣都顯得可愛了幾分。
可是夏紫薰沒心情欣賞,她整顆心都關(guān)注她手里的流光琴呢。
封飛羽抱著琴像招貓逗狗一樣,與夏紫薰保持著距離,就是不讓她碰到自己。她玩兒得不亦樂乎,氣得夏紫薰貝齒都要咬碎了。
眼見著追不上她,夏紫薰從虛鼎中拿出卜元鼎來。
“卜元鼎!”花千骨眼睛一亮,喊了出來。
封飛羽一聽。
得咧,又是神器一件!
她看著夏紫薰托著鼎,對自己笑得冷血無情。
“死丫頭,嘗嘗我的‘素火流音’!”她說著,手中卜元鼎泛著瑩瑩粉色,絲絲縷縷的煙氣從鼎中散發(fā)出來,像是輕柔到了極致的絲綢,恍惚飄然之間,向著封飛羽而去。
奔流如浪的感覺隨著香薰煙氣傳入鼻端,封飛羽一瞬間仿佛看見了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海上沒有繁花,只有無盡的瑩藍(lán)色的火焰燃燒著,永不止息,令人望而生畏。
“香。”她沉聲吐出一個字,隨后笑了:“曾經(jīng)的紫薰仙子,如今的墮仙夏紫薰。有意思!”
‘錚——’
她尾音剛落,夏紫薰的香撲面而來。而她也勾了一根下弦,打出一道音波,正正好與那實質(zhì)一般的煙氣相撞,兩相消散!
夏紫薰一驚:“你竟然沒有被我的香迷亂心神!”
封飛羽抽出手揉了揉鼻子。
“你的香不錯,不過,還不夠火候呢!”
她身為陰邪之靈,什么刀山火海、深淵暗潮沒有見過和經(jīng)歷過?夏紫薰的香確實厲害,可是她的身體已經(jīng)與她的靈魂合二為一。她的煞氣足夠吞噬掉她所制的熏香,因此對她來講,這種程度遠(yuǎn)遠(yuǎn)不夠。
夏紫薰被她的態(tài)度怠慢到,磨了磨牙,再次催動卜元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