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抓著糖寶的手,把自己從他的禁錮中解救出來,呼出一口氣。
“好啦,我也不是不知輕重,再說,整件事情我算是罪魁禍首,由我終結,也算是有始有終了。”她這話說得有點過盡千帆之后的感覺。
封飛羽看她,道:“你若不愿,也不必勉強,我再去尋個東西便是。”
花千骨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道:“我愿意的,飛羽,時間并不多,我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我相信你不會讓我有事的。”
“我自然不會讓你有任何事,但是……”
“沒有但是,就這樣辦。”
封飛羽見她如此堅持,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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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妖神之力轉移之前,封飛羽要東方彧卿回去異朽閣去找了一些鎮(zhèn)痛的東西,想要盡全力緩解花千骨承受的痛楚。想當初涉月因為妖神之力成長為如今的男人,骨骼生長、血肉重塑必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如今要轉移這股已經成熟的妖神之力,花千骨那柔弱的身軀,怕是也得疼上一疼。
東方彧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深更半夜,確實比較適合干壞事。
其他人已經去休息,只留下了殺阡陌這個愛湊熱鬧的,也不想著去睡美容覺了,偏要在場看護,美其名曰‘小不點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有我一個也能保護她周全一些!’。
是夜,花千骨和涉月面對面盤膝而坐,一個還有些忐忑,另一個一臉淡漠。
“你確定了?”涉月在進行轉移之前,又問了一遍。
花千骨堅定地點點頭。
得到她的確定信息,涉月這才開始有了動作。
他抬起右手,凝氣聚神,緩緩向著花千骨的胸口靠近,在距離半寸的時候,他整個身子已經處在熒光籠罩的情況,面前的花千骨依舊是面色平靜。
然后他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有些陰氣的笑痕,嘴里念著復雜的咒文,一指點上花千骨心口的位置。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上光芒大盛,無數(shù)的金光注入花千骨的身體里,她一開始平靜的面容瞬間瓦解,深入骨髓的疼痛令她忍受不住,閉著眼睛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低吼。若不是事前吃了藥,減輕了一些疼痛,她此時怕不是已經疼得死過去。
封飛羽見此想要上前去幫忙,眉目滿是擔憂,卻被東方彧卿摟住腰肢,不得動彈一步。
“只要她撐過這一遭,以后便雨過天晴了。”他在她耳邊低低勸慰,手臂收緊,將人往自己懷里帶。到底是真的怕她掙脫,又或者是有私心,不言而喻。
封飛羽只顧著擔憂還在承受痛苦的花千骨,并沒有別的心思。
東方彧卿心中嘆了口氣,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路漫漫其修遠兮。
光芒褪去,花千骨已經汗流浹背,臉色潮紅,骨頭縫都感覺到像是被什么東西鉆著一樣疼,雖然剛剛強烈的疼痛已經過去,但是余韻卻也令她深受折磨,甚至已經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糖寶連忙過去扶起她靠在自己懷里,拿著手絹給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涉月睜開眼睛就看到這一幕,眸色幽深了一瞬,又正常。他撐起身子,因為力量離體,踉蹌了一下才穩(wěn)住。
他對封飛羽道:“我現(xiàn)在可是虛弱得很,可不再是那個死不了、傷不了的妖神了,還不來關心一下我。”他說著,對著封飛羽伸出手去。
封飛羽幾乎是想都沒想地,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去,接住了他要垂下的手,扶住了他。
“笨死了,不會留點給自己嗎?”她給他輸了些內力過去,看他表情舒緩了一些,才放下手嘲諷道。
“怪誰。”某人二字真言。
封飛羽笑了笑,覺得自己不應該眼巴巴地過來扶他。
他也不在她身邊多待,畢竟也好了很多,便沒有纏著她扶自己。花千骨那邊也已經清醒過來,糖寶將她扶起來找個地方坐下,這才坐在她身旁看著。
“感覺怎么樣?”封飛羽看過去,問道。
花千骨只覺得出了汗之后通體冰涼,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一樣,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但同時,她又覺著身體好像輕盈了不少,并且總感覺有源源不斷的能量在涌動。
“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她伸出手來,不自覺地握拳、松開、再握拳,然后感覺到身體里的力量緩緩地流動著。
大殿之中隱隱流動著風聲,不像空穴來風,倒像是……
封飛羽挑了挑眉,看向花千骨。
只見到她長發(fā)因為自身的氣流涌動而緩緩飄動,隨著她的動作,周身的力量變得如有實質。就在眨眼之間,氣流從她身體周圍瞬間沖散,她額間赫然出現(xiàn)一道血紅色如同花瓣一樣的印記。
“真正的妖神啊……”涉月在旁邊嘖嘖道:“果然,還是神之身才是容納妖神之力的最佳容器,這不,融合得嚴絲合縫。”他也不知道是酸還是真覺得合適,說出來的話倒是聽出了一些陰陽怪氣。
封飛羽一肘子拐他一下:“少說兩句你還能多活幾年。”
他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翻了個白眼不理她。
花千骨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妖神印記?”看起來像是察覺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其他人點頭。
她放下手,笑了笑,因為額間的印記多了一絲明媚妖氣。她道:“這下是真的回不去了呢……涉月,你感覺如何?有沒有不舒服或者其他別的不適?”
她說著就從臺階上起來,上前去關心道。
涉月?lián)u頭:“放心吧,我好歹自己還留了點,不然我維持不住如今的身形。九成妖神之力都給你了,我留下的那一成,也就能打個群架,但基本也就只能跟你們這些人以外的人打成平手。”
這樣想一下,他還挺不劃算的,留下來的妖神之力只是用以維持他如今的體型和生命,以后不管過了多久,只要不死,他都只會是如今這般青年的模樣。
他這么一說,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救下了他,算是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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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是集合世間一切邪惡、污穢、執(zhí)念于億萬年累積所化,具有神都比之不過的強大力量。妖神之力便是從前還有神界的時候,除卻人界之外五界之人拼命想要消滅的東西,也是在那個時候時間最后一個神用自己的軀體與生命,加之十方神器消滅了妖神,封印了他的力量。
千百年后,神界已逝,人、仙、魔、冥、妖五界尚且相安無事,逐漸也淡忘了神界以及是否還有天生之神的事情。
只是隨著封飛羽的出生、不斷輪回而增長的力量,分化了世間的負面能量,妖神之力縱使依舊強大,卻與她相生相克。如今,神的轉世花千骨又融合了妖神之力。
唯一的不足,便是,妖神出世,蠻荒陷落。
一開始在虛洞中,有封飛羽在,哪怕涉月成長為成人,容納了妖神之力,卻也不過是半個妖神,蠻荒中的一切只是動蕩而已,十方神器中封印的妖魔也并沒有突破封印。
可是如今,花千骨顯出妖神印記的同時,十方神器封印破解,沖破了長留山的禁制,而蠻荒也徹底坍塌。
首當其沖受到攻擊和摧毀的,便是封印存放著十方神器的長留。
還沒修完的半山,加之搖搖欲墜的另外一半,這次徹底是玩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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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飛羽接到手下的消息之時,也不過距離花千骨成為妖神之后一個時辰不到。
那群妖魔破壞的速度和動靜,恁大。
殺阡陌聽完哀嚎:“這才平靜了幾天啊,能不能消停一會兒?!涉月那個時候怎么沒出這么多事兒!”他氣憤得眼睛都紅了,看著封飛羽和涉月、花千骨三人滿眼都是怨懟,渾身都是‘我想休息’的幽怨信息。
“可能當時涉月的妖神之力剛出來就被我壓制了,所以沒出事兒吧。”封飛羽毫無感覺地聳肩攤手,邁步往大門口走去。
殺阡陌給后邊兒喊:“你干嘛去?!”
“不得去拯救蒼生嗎!?”她停下來轉頭,抬了抬下巴,對著也要跟過來的花千骨道:“骨頭,留下來看著這里,不要讓任何人出去,也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聽見沒有?”
花千骨抿了抿唇,最后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小心點,你身體剛好。”
她笑了,伸手遠遠地仿佛在摸她額頭:“放心,你爹我還沒那么脆!”
花千骨:“……”爹這個稱呼還真的不太習慣呢。
···
封飛羽帶著東方彧卿和涉月一起去的長留,正好見到長留山最高等級的紅色結界都已經被人從里面破壞殆盡,稀稀拉拉地閃了閃,最終化作星星點點消失不見。
她難得地蹙了蹙眉。
這還是頭一次,除了她,也能碰見有如此破壞力的能力。
東方彧卿嘆了口氣:“看來這次棘手得很了。”
涉月在一旁點頭。
東方彧卿又對封飛羽道:“飛羽,我已經通知綠綃帶人過來,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嗯,走吧。”她點點頭,帶著兩個人進了去。
長留山上雖然不至于尸橫遍野,但也是傷員遍布,尤其是能力還不足的弟子們,傷的傷、死的死,三尊帶著直系的親傳弟子都在奮戰(zhàn),能弄死一個妖魔就弄死一個,弄不死的也不能讓其去迫害其他弟子們,已是殫精竭慮。
摩嚴一向暴脾氣,如今卻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想旁的事情。
只是,他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封飛羽。
“你來干什么?!”他揮手一劍終于殺了奮戰(zhàn)多時的一個妖魔,看見封飛羽就在前方不遠處幫忙,脫口而出便是這句。
仿佛并不希望她過來,甚至是看都不愿意看到她。
封飛羽身上的傷剛好,但是對付這些東西還算游刃有余,加之又有卻邪劍興沖沖地自己跑去找那些妖魔,她也能得空。而這一得空,自然也有閑心跟摩嚴斗嘴。
“師父,你可還沒給我逐出師門呢,我回來幫師門還不行?”說著,她一掌拍碎了迎面而來的妖魔的腦殼,血漿飛濺,她急忙旋身躲避,順手還抓了一個受了傷的弟子。
“趕緊去安全的地方,別礙事!”
那弟子看著她,覺得心情難以言喻。
你救我就就我,還用言語傷害我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