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是真心的祝福喬美華下半生無痛無憂,活的開心。</br> 她直起身體,再無半點情份,絕決而又冰冷。</br> “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爭取年底前搬出去,絕不會賴在你家里。”</br> 說完這句話,她微微頜首致意,扭頭離開。</br> 她要的是純粹的情意,獨一無二的,而不是退而求其次。</br> 挑揀下的東西,她不稀罕。</br> “二妹。”喬美華的心口一陣陣絞痛,不禁淚流滿面。</br> 怎么會這樣?她到底哪里做錯了?</br> 她只是做了一個養母該做的,為什么不能理解她?</br> 但,不管她怎么想,都跟連翹無關了,徹底劃清界線。</br> 連翹拿起沒喝完的雞湯,摸了摸碗底,還是溫熱的。</br> 許家兄弟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有同情,有不安,更多的是感同身受。</br> 他們是沒媽,但,連翹有媽,卻像個沒媽的孩子,誰更不幸?</br> 許小嘉戰戰兢兢的開口問道,“表姐,你還好嗎?”</br> 連翹心底有一絲淡淡的悲傷,是原身留下的吧。</br> 她抬眸,烏黑的眸子熠熠生輝,“逆境給人寶貴的磨練機會。只有經得起環境考驗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強者。自古以來的偉人,大多是抱著不屈不撓的精神,從逆境中掙扎奮斗過來的。共勉吧。”</br> 許小嘉眼睛晶晶亮的看著她,“表姐,你說的真好。”</br> 讀書多就是有文化,講道理一套一套的。</br> 連翹微微一笑,“不是我說的,是松下幸之助,日本松下電器創始人,被人稱為經營之神。對了,把剩下的食物都打包帶走,一樣都不留。”</br> ……</br> 喬一蓮特意避開,過了半小時才回來,滿面笑容的推開院門,家里一個人都沒有,咦,都去哪里了?</br> 她嗅了嗅鼻子,好香,是雞湯的味道,忍不住口水直流。</br> 她忍不住翻遍家里每個角落,卻沒有看到半塊雞肉,不禁沉下臉,居然一點都沒給她留?</br> 太過份了!</br> 媽是怎么辦事的?一點用都沒有,不行,她得去問問。</br> 她找去田里,喬美華正在忙著收玉米,大熱的天汗流頰背,滿面通紅。</br> 喬一蓮端著水壺揚聲叫道,“媽,喝點水吧。”</br> 喬美華回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復雜,默默的走過來喝了幾口水。</br> 她的情緒不高,喬一蓮敏感的查覺到了,“媽,你怎么了?是不是二妹又氣你了?你別跟她一般計較,她就那個臭脾氣,心還是好的,對了,你吃飯了嗎?”</br> 養女的安慰關懷如一道熱流,讓喬美華冰冷的心得到了溫暖,還是她最懂事。</br> “吃了,天太熱,你回家去吧,你身體太弱,別中暑了。”</br> 喬一蓮溫柔的笑問,“二妹呢?怎么沒看到?”</br> 一提到這個,喬美華的情緒一下子低落,剛才那些絕情的話又涌上心頭,心口一陣陣抽痛。</br> 哎,二妹什么時候才能理解她這個當媽的心呢?</br> 算了,她一個大人不跟孩子計較,過幾天就好了,親母女哪有什么隔夜仇?</br> “她可能上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還有很多活要做。”</br> 她又繼續去忙了,爭取早點將玉米收完。</br> 喬一蓮什么都沒有問出來,氣的翻了個白眼,面容扭曲,被隔壁的秀蘭嬸子看到,驚訝的不得了。</br> 向來溫柔恬靜的喬一蓮,怎么會有這樣的表情?有點像壞女人啊。</br> 另一邊,連翹沒有上山,而是跟著許家兄弟去了清水村,幫他們跟村長要地基。</br> 打鐵要趁熱嘛。</br> 林村長倒是沒有推托,而是很爽快的劃了一塊地出來,在靠近山腳的地方,四周沒有鄰居,離村頭有一段距離。</br> 許小嘉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是故意把他們隔離開?</br> 但,村長積威甚重,他也不敢多說什么。</br> 連翹看了幾眼,研究了一下位置,“行,聽村長的就,這里吧,旁邊沒有什么人家,正好能多占點地,村長,你不分給他們良田,那就多整點小菜地,兄弟倆能分到六畝地嗎?”</br> 六畝?林村長震驚了,看著難纏的女孩子,頭有些痛。“這不合規矩,再說了,要那么大的地有什么用?”</br> “講規矩?”連翹笑瞇瞇的道,“行啊,每人分兩畝好地,再一人分一畝的宅基地。”</br> 林村長揉了揉眉心,田地早就分完了,許家兄弟的份額全記在許文名下,哪還有什么田?</br> 要是換了許家兄弟,他是不會多說一個字的,給他們就是什么。</br> 不給地,又能拿他怎么著?</br> 但,他并不想得罪連翹,這個女孩子讓他感覺很危險。</br> 他想了想,退了一步,“那就二畝。”</br> 那邊的荒地貧瘠,種不出什么糧食,種菜都夠嗆,只能造房子。</br> 連翹一聽就擺手,“打發叫花子呢,四畝。”</br> 林村長嘴角抽了抽,她還忌諱這個?“那行吧。”</br> 算了,反正那地沒啥用,給其他村民都不要。</br> 連翹的行動力超強,直接就事情敲實了,“還是村長爽快,明天還要麻煩村長陪我們走一趟,辦一下戶口,同時把宅基地落在他們兄弟名下,對了,我明天也去。”</br> 林村長一肚子的火,這是清水村的地盤,你一個領村的村民跑來指手劃腳,算怎么回事?</br> “你是不是太過熱心了?”</br> 連翹嘴角勾了勾,掃了一眼村長的家,五間磚瓦房很是氣派,光是后院的菜地,就足足有一畝多,里里外外加起來有三畝多。</br> 不愧是村長家,村里數一數二的好人家。</br> “我有個毛病,喜歡善始善終,否則會很暴躁,一暴躁就控制不住自己。”</br> 村長:……算她狠!</br> 回到家里的連翹洗洗就睡了,誰都不理會,視喬美華和喬一蓮如無物。</br> 對喬一蓮一再的挑事,連翹只當沒聽到,沒事的時候陪她們玩玩,現在她有個計劃,得完善一下。</br> 喬一蓮一個人唱獨腳戲,也沒勁,在喬美華面前上了半天眼藥,把喬美華的火氣都拱上來了。</br> 但有什么用,連翹在乎,那就是寶。</br> 連翹不在乎,那就是廢物。</br> 睡的早,她醒的也早,天蒙蒙亮就爬起來,從水缸打了一盆水洗臉,還將雞蛋都煮了。</br> 門外傳來動靜,她將綠色書包一挎,塞了兩個熟雞蛋,又塞了一本醫書進去。</br> 又將鼻煙壺帶上,她不放心留在家里。</br> 當然,她的銀針走到哪里都帶著,這是她最寶貝的東西。</br> 她剛走出兩步,后面傳來喬美華的聲音,“二妹,你去哪里?”</br> “鎮上。”連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腳步堅定。</br> 喬美華緊跟在她身后,眼睜睜的看著她坐上牛車,又是心急又是疑惑。</br> 那是隔壁村的村長吧?他們要去干什么?</br> 一路上,林村長都沉著臉,一聲不吭,渾身散發著低氣壓,心里憋著火呢。</br> 許家兄弟在他面前很拘謹,被壓制慣了,習慣性的低頭。</br> 只有連翹不受影響,拿出《黃帝心經》翻看,時不時的背誦幾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br> 其實這些內容早就爛熟于心,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但所謂,溫故而知新嘛。</br> 她也很喜歡看這些書,那會讓她感受到力量,也得到內心的平靜。</br>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br> 林村長看了她很久,越看越是心驚,太過沉靜,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br> 在這么顛簸的路上,還能靜下心看書,這心態可見有多好。</br> 這樣的人物,只要有機會就能一飛沖天。</br> 哎,他的兒孫中怎么就沒有這樣的資質?</br> 小鎮不大,派出所就在鎮政府隔壁,再過去就是鎮衛生院,政府部門幾乎都在一條街上,辦事倒是挺方便。</br> 林村長經常眼這些人打交道,都是認識的,辦事很方便,向有關部門申請宅基地,很快就申批通過了。</br> 基本上村里集體同意,有關部門就是走一個流程。</br> 又到派出所把戶口分開了,也很順利,有熟人就是方便。</br> 要是自己來弄,光是流程搞懂就得花很多時間,連翹覺得自己太機智了,給自己點個贊。</br> 許家兄弟激動的捧著戶口本和審批文件,眼眶通紅,對連翹更是感激。</br> 要不是她出手,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br> 林村長左顧右盼,沖一名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我先上個廁所,你們等我一會。”</br> 兩人一前一右的去廁所,連翹看在眼里,抿了抿嘴,找了個位置坐下。</br> 忽然,一道身影飛奔進來,“你們誰家有老山參?或者親戚朋友家有的?情況緊急,動用一切力量找一找,救命用的,快。”</br> 所長聞訊跑出來,一看是鎮長的秘書,心里一緊,“蘇秘書,什么情況?出了什么事?”</br> 蘇秘書跑的滿頭大汗,“先去找老山參,你是熟悉方圓百里人家的情況,誰家有老山參,你知道嗎?”</br> “讓我想想,別急。”所長不愧是百事通,很快就想了起來,“啊,房管所小方家有,他爸是獵戶……”</br> 不等他說完,蘇秘書就急著催道,“快找過去,事情緊急,你親自跑一趟,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弄到老參,時間越長越好,錢不是問題。”</br> 所長一看這情況,知道出大事了。“好好,我馬上去。”</br> 蘇秘書又問了其他工作人員,別人都搖頭,雖然靠山,但老山參又不是白蘿卜,很難得的。</br> 蘇秘書看了看腕表,急急的轉頭就跑,連翹想了想,跟了上去。</br> 許嘉善趕緊拉住她,“表妹,你去哪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