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著兩本沈家醫書,連翹怔怔的看著,若有所思。</br> 沈京墨拿起一本醫書翻看,“在想什么?”</br> “還有三本在哪里呢?”連翹翻遍了沈家老宅,也沒有翻到,那就說,應該不在那里。</br> 沈京墨默了默,“京仁堂的總部也沒有。”</br> 他里里外外都搜了幾遍,一無所獲。</br> “真是奇怪,難道……”連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br> “什么?”</br> 連翹眼睛亮的出奇,“沈空青還有外宅?”</br> 完全有這個可能,沈京墨腦子轉的飛快,“我已經讓人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盯死。”</br>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了,連翹順手接起來,聽了幾句,臉色頓時變了。</br> 沈京墨有些擔心,“怎么了?出事了?”</br> 連翹掛斷電話,飛快的跳起來,“我回老宅一趟。”</br> “我也去。”</br> 連翹一回到家直接沖向庫房,門口站著眉頭緊皺的連守正,杜衡也在。</br> “爸爸。”</br> 連守正沖她招了招手,“別著急,就丟了一些貴重藥材。”</br> 這些損失還是能承受的。</br> 庫房的藥材都打翻了,堆滿了一地,一片狼藉。</br> 連翹的怒氣蹭的上來了,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也是連家的寶庫,是連家的傳承所在。</br> “是誰干的?”</br> 杜衡眉頭皺了皺,“警方來過了,說是小偷入室行竊。”</br> 連翹呵呵一笑,這不可能,偷東西不去主人房,反而跑到藥材庫。</br> “損失清單出來了嗎?”</br> 杜衡遞了過來,連翹定晴一看,百年人參兩株,靈芝十顆,金條十根,還有些雜七雜八的藥材。</br>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怒火,開始查看現場,外面的兩道鎖是用工具砸開的,保險箱也強行撬開了,里面的金條被洗劫而空。</br> 沈京墨為了避嫌,沒有走過來,而是站在院子里。</br> 杜衡看著妹妹在室內打轉,像憤怒的公牛,不禁有些擔心,“看出了什么?”</br> 連翹越看越生氣,“有備而來,對環境很熟悉,應該里應外合。”</br> 幸好,她早早就將醫書轉移了地方,否則,她想殺人的心都有了。</br> 連守正和杜衡的臉色都不好看,杜衡深吸了一口氣,“怎么說?”</br> 警方也是這么說的。</br> 連翹越生氣,越是冷靜,“庫房的鎖是定制的,一般工具都打不開,而對方用了電鉆,說明事先做了萬全的準備,畢竟哪個正常的小偷會拿著電鉆偷東西?”</br> 她的條理很清晰,“還有,人家知道保險箱的位置,在有限的時間內,動作又快又準,而且,一般人不知道連家的庫房在哪里。”</br> “還有一點,電鉆發出的聲音很響亮。”</br> 駐守連家老宅的人不可能沒聽到。</br> 連守正閉了閉眼,神色沉痛極了,雖然這間庫房只有他和連翹能進來,但只要熟悉這個家的人,都能猜到一二。</br> 連翹輕輕嘆了口氣,“爸爸,有些事情不能姑息,有一就有二。”</br> “我知道。”連守正揉了揉眉心,“你們跟我來。”</br> 正廳,跪著幾個人,一看到連守正進來,就倉惶的叫道,“先生。”</br> 是強叔強嬸,強叔其實是連家的世仆,從小就跟在連守正身邊。</br> 他母親是生他時去世的,父親傷心過度跟著走了,將他托付給了連家。</br> 可以說,他是連家一手養大的,而他從小就不喜歡醫術,而是喜歡下廚,所以被連守正送去學廚藝。</br> 強嬸是他的同學,兩人是自由戀愛的,結婚生子都在連家老宅,哪里都不去。</br> 這些年一個當廚師,一個打掃家務,不離連守正左右,是連守正最信任的人。</br> 強叔眼眶紅紅的,“先生,對不起,我被人下藥迷暈了,沒有守好庫房,請先生責罰。”</br> 連守正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復雜極了。</br> 連翹卻看向其他人,除了強叔強嬸外,家里還雇了四名保安,每天輪流值班,這些人都是退役軍人,身手很好。</br> 但這一次,都被迷暈了,無一例外。</br> 保安隊長愧疚不安極了,“連先生,是我們的錯,我們太大意了。”</br> 他們至今都不知道怎么中招的,好生氣。</br> 最后她的視線落在腦袋低垂的強嬸身上,“強嬸,今天的事你怎么看?”</br> 強嬸的身體一僵,“我不知道怎么會這樣?太可怕了,壞人要是趁我們昏迷時一人一刀……”</br> 她哆嗦了一下,不敢說下去了。</br> 連翹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強嬸,你想的太多,人家怎么可能沖你下手?畢竟,沒有你的配合,怎么也進不來啊。”m.</br>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內奸是她?</br> “你胡說什么?我沒有!”強嬸又氣又怒,“連翹小姐,我知道你最受寵,你說什么連先生都聽,但是,千萬不要禍害好人。”</br> 連翹不禁樂了,“在飯食中下迷藥,算是好人?”</br> 保安隊長又氣又怒,可不是嗎?他們平時吃的飯菜都是強叔夫妻倆準備的。</br> 強嬸想要做點手腳,特別簡單容易,他們也不會查覺。</br> “是你?真的是你?為什么?”</br> 連先生都把他們一家人當自己人啊,平時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會任由他們吃,從來不管。</br> 強叔怔怔的看著妻子,眼眶越來越紅。</br> 強嬸不禁急了,“真的不是我,我哪來的迷藥?連翹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嫌我太多管閑事,但我真的很關心你,不希望你跟仇家之子在一起,你不能因此而報復我啊。”</br> 這是直接挑明,連翹打擊報復了。</br> 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連翹要報復,只需要將人轟出去,開除就行了。</br> 需要勾結外人偷自家的東西嗎?</br> 連翹扔出一個小紙包,“看看這是什么?”</br> 強嬸看到熟悉的紙包,眼瞳一縮,汗如雨下,“我怎么知道?”</br> 她記得當時隨手一扔,都忘了扔在哪里。</br> 連翹冷冷一笑,“在你房間里找到的迷藥,怎么解釋?”</br> “不可能,早就用光了……”強嬸不假思索的辯解,但,說到這里,她渾身一顫,臉色白的嚇人。</br> 說漏嘴了。</br> 杜衡勃然大怒,“強嬸,原來真的是你,我們連家對你不薄,為什么要這么做?”</br> 他們都把強叔強嬸當成自己的親人啊,被親人背叛更傷人。</br> 強嬸急急的反駁,“三少爺,這是陷害,你還沒有看出來嗎?自從連翹出現后,你們兄弟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被剝奪了繼承人的資格,而她,一舉越過你們,成了連家的繼承人,還成了人人仰慕的英雄,你甘心嗎?”</br> 到了這種時候,她還在挑撥離間,這對連翹的惡意都藏不住了。</br> 連翹自問沒有得罪過她,怎么就恨她入骨呢?</br> 杜衡不禁齒冷,人心難測,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話果然不錯。</br> “原來,你是替我們兄弟打抱不平啊。”</br> 他們親兄妹啊,哪來的甘不甘心?</br> 看到小妹這么出色,他們都很驕傲,也很自豪。</br> 至于連家的醫術,他們都沒有資格繼承,小妹肯站出來,他們都如釋重負。</br> 強嬸激動的眼淚直流,“是,你們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們受了委屈,我絕對不能忍。”</br> 杜衡一直覺得她老實本份,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這個家里,把他們三兄弟照顧的很好,所以,對她是有感情的。</br> 但,親妹妹才是最重要的。</br> “所以,你跟外人聯手偷我們家的東西,算是報仇?”</br> 強嬸眼珠飛轉,“我是想,庫房只有連先生和連翹能進,要是出了事,一定會懷疑她。”</br> 杜衡深感可笑,一聽就是假的。“呵呵,整個庫房都是她的,誰會偷自己的東西?你這理由太牽強,再找一個。”</br> 連翹不耐煩了,“何必再找,警察會查明一切的,到時該抓的抓,該判的判。”</br> 強嬸臉色大變,還要抓她?不,不行。“連先生,我只是一時糊涂,求求您,不要抓我。”</br> 她大聲哀求,看著可憐極了。</br> 連守正對她徹底失望了,“東西呢?”</br> 強嬸心里很不安,“那你先答應我,不會抓我,不會舉報我,連先生,我們一家人跟您幾十年的情份,早就親如家人,請你高抬貴手吧。”</br> 她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快敗露。</br> 原本,只要撐上幾天,消去了一切痕跡,沒人會懷疑到她頭上。</br> 連守正不愿姑息養奸,人家求的是財嗎?根本不是!是醫書!</br> “不可能,做錯事情就該受到懲罰。”</br> 他不會為了一個外人,而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受委屈。</br> 再說,她不愁吃不愁穿,到底圖什么?</br> 連翹涼涼的聲音響起,“恕我提醒一句,父母要是有污點,子女都會受到牽連,不管是當兵,還是進入政府部門,都不可能。”</br> 強嬸終于知道怕了,撲向自己的男人,“快向連先生求求情啊,你們情同兄弟,他一定會答應你的。”</br> 強叔沒有如她的愿,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你連我都下藥,在你心里,我算什么?”</br> 強嬸呆了呆,“我只是一時糊涂……”</br> 要不是他太固執,她也不會挺而走險。</br> 連翹不冷不熱的捅一刀,“嗯,可能被哪個野男人蠱惑了。”</br> 強嬸勃然大怒,“你閉嘴,你不過是個私生女……”</br> “啪。”連守正一巴掌揮過去,“好,太好了,你居然是這么想我的女兒,那我也不必客氣了。”</br> 他直接叫來警察,不管強嬸怎么哭求,都被帶走了。</br> 臨走前,連守正說了一句,“她背后有人,有可能是境外勢力,一定要查個清楚。”</br> 一聽這話,警方的臉色都變了,“放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