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打開門一看,是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三十幾歲的年紀,長的挺漂亮,“您哪位?”</br> 女人打量了她幾眼,眼『露』羨慕之『色』,“我是隔壁的鄰居,叫李芳,在房管所上班,我男人在『政府』部門工作,剛聽到動靜就過來看看,你是方家的人?”</br> 一見面就主動將自家底細告訴別人,連翹有些呆住了,這是不是太沒有防范心了?</br> “不是,我姓連,連翹。”</br> 她不知道,這個小區(qū)是『政府』部門的福利房,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一般人進不來。</br> 李芳有心交好,這里住的哪個是簡單的?</br> 更何況連翹穿著淺紫『色』的『毛』衣,牛仔褲,白跑鞋,看似簡單,但都不是便宜貨。</br> 尤其是這一身卓然的氣質(zhì),不是一般人能有的。</br> “呃,那你是方家的親戚?前幾天方家就在折騰,我還以為他們家小輩要住過來呢。”</br> 連翹沒有跟陌生人交好的習(xí)慣,她的防心比一般人都重。</br> “我是屋主,以后會經(jīng)常過來住,以后有事還請多照應(yīng)。”</br> 李芳見她滴水不漏,抿了抿嘴,“應(yīng)該的,都是鄰居嘛。”</br> 連翹淡淡笑道,“我還要打掃屋子,下次再聊吧。”</br> 她自帶一股氣場,讓人不敢輕視。</br> 李芳回到家里,自家男人就好奇的問道,“是方家的什么人?”</br> 是他讓妻子過去打探情況的,方家在省城是特殊的存在,一般人都不敢得罪。</br> 李芳微微搖頭,“沒打聽出來,只說姓連。”</br> 男人想了想,“姓連?沒聽說有什么姓連的人家。”</br> 省里有頭有臉的人家,他都了如指掌,如數(shù)家珍。</br> 李芳坐到沙發(fā)上,繼續(xù)看電視,“是啊,我正奇怪呢,看她的氣質(zhì)談吐,都不一般,別得罪就行了。”</br> 另一邊,許家兄弟盯著電視機,看著如癡如醉,眼睛都舍不得眨。</br> 一集放完,許小嘉才吐出一口氣,“怎么會這么好看呢?表姐,這電視機多少錢?”</br> 好想買一臺回家!</br> 連翹呆了呆,她哪知道這些?“不清楚,逛街的時候可以問問,行了,出去逛逛吧。”</br> 這么好的天氣,待在家里看電視,太浪費了。</br> “我不想出去了。”許小嘉只想看電視!!</br> 許嘉善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小嘉,別鬧,快起來,讓你來是幫忙搬東西的。”</br> 又不是讓他來看電視的!</br> 好吧,電視大兒童許小嘉不得不起來。</br> 別看他這么勉強,但一到熱鬧的街頭,立馬激動了。“哪哪都好看,我們一家家的逛過去吧。”</br> 連翹一路掃過去,買了很多東西,吃的喝的用的,鋪蓋也得買新的。</br> 宿舍里也得備一套鋪蓋,偶爾休息一下。</br> 許嘉善兄弟倆就負責(zé)拎東西,大包小包的,把雙手都占住了。</br> 進了百貨商店,連翹很大方的一揮手,“表哥,小嘉,你們喜歡什么衣服,自己挑,我付錢。”</br> 許嘉善不肯要,“不用了,我們有衣服。”</br> 男人嘛,穿什么都行,他們不挑。</br> 連翹還不知道他們嗎?兄弟倆的衣服都破破舊舊的,撿了許父的舊衣服穿。</br> “趕緊挑兩套,算是工作服,你們?nèi)缃癫灰粯恿耍⒁庑蜗蟆!?lt;/br> 管理人員穿著那么破的衣服,像話嗎?她的臉還要呢。</br> 兄弟倆面面相視,說的太有道理了,他們得多見見世面啊。</br> 連翹只要是她看中的衣服,就不問價格的買下來,她喜歡穿的漂漂亮亮,悅?cè)藧傄眩皇菃幔?lt;/br> 每天穿的漂亮,自己的心情也好。</br> 她挑了兩套合身的西裝,很有職業(yè)女『性』的風(fēng)范,小皮鞋,薄呢大衣,圍巾,帽子,買的都剎不住手。</br> 許家兄弟第一次知道女生買東西這么可怕,這得花多少錢啊?</br> 他們就挑了兩套質(zhì)量上乘的棉衣,兩條棉『毛』褲,為冬天做準備。</br> 連翹掃完貨心情大好,“走,我?guī)銈內(nèi)コ試鵂I飯店。”</br> 上次沒吃到的統(tǒng)統(tǒng)點上,點了一桌子的菜,連翹忍不住感嘆,有錢真好啊。</br> 許小嘉對買東西不感興趣,但對吃的很狂熱,大半的飯菜都是他吃的。</br> “太好吃了,要是天天這么吃就好了。”</br> 許嘉善瞥了他一眼,“別做夢了。”</br> 嗯,這里的獅子頭真的好好吃,他一個人就吃了倆。</br> 許小嘉眼睛亮亮的,“哥,我們努力賺錢,在省城買房子吧!”</br> 有電視看,有好多好玩的,有漂亮的屋子,看什么都新鮮。</br> “你沒發(fā)燒吧?”許嘉善知道沒當(dāng)真,做什么美夢?</br> 縣城的房子一千多,省城的估計要好幾千,這輩子都不要想了。</br> 他還是想在村里建一幢房子,娶妻生子,安安份份的過日子。</br> 許小嘉很失望,“表姐,真的不可能嗎?”</br> 連翹還能說什么?現(xiàn)在再保守,等賺了錢見了世面,讓他回村里待著都待不住。</br> “努力賺錢吧,少年,未來有無數(shù)種可能。”</br> 她已經(jīng)想過了,她名下的產(chǎn)業(yè)采取股份激勵制,誰負責(zé)管理,就給一部分股份,這樣對大家都好。</br> 上面再設(shè)一個總經(jīng)理,負責(zé)監(jiān)督管理,再配專業(yè)的財會部門,她就能輕松很多。</br> 框架搭好,大家照著游戲規(guī)則走,就出不了什么大事。</br> 她的主業(yè)還是放在教書育人上面,希望多培養(yǎng)幾個有用人才。</br> 吃完飯,三人就打道回府了,“連翹。”</br> 兩個男人站在她家門口,齊刷刷的看著她。</br> 連翹愣住了,“你們怎么找來的?有事?”</br> 沈京墨和杜衡神『色』凝重,“先請我們進去坐吧。”</br> 隔壁鄰居都在門縫里偷看呢。</br> 連翹感覺出大事了,沒說什么就打開門請他們進去。</br> 沈京墨有些驚訝,“這是方家送你的?不錯,花了心思。”</br> 光是一臺冰箱就值不少錢。</br> 許家兄弟借口整理東西避到院子里,連翹燒了一壺水,“沒有茶葉,將就著喝杯白開水吧。”</br> 她平時只喝白開水,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br> 沈京墨也不講究,喝了一口,四處打量屋子,一副事不關(guān)已的樣子。</br> 杜衡清咳一聲,“連翹,你知道你養(yǎng)姐的身世嗎?”</br> 身世?有人跑來認親了?連翹印象中沒有相關(guān)的信息,喬美華也從來不提。</br> 難道是有特殊的身世?</br> “不知道,怎么了?”</br> 杜衡眉頭緊皺,很不開心的樣子。“她可能是我親妹妹。”</br> 連翹喝水嗆著了,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是吧?</br> 喬一蓮居然是連家的人?!我卻!震驚!</br> “節(jié)哀。”</br> 有這樣的家人,是真的很不幸。</br> 沈京墨笑噴了,“噗。”</br> 不愧是他喜歡的女生,夠特別,夠有趣。</br> 杜衡對喬一蓮也沒有好印象,但,如果是真的,那還是要認的。</br> 連家的骨肉不可能流落在外面。</br> “連翹,給我說說她的事。”</br> 連翹微微蹙眉,這不是為難她嗎?</br> “我跟她從小感情就不好,原因嘛,你們也知道,想從我嘴里聽到好話,那是不可能的。”</br> 印象中兩人斗來斗去,明爭暗搶,就沒有消停的時候。</br> 當(dāng)然,喬二蓮永遠是輸家,因為她不會哭,不會示弱,手段沒有喬一蓮高明。</br> 問題是,在人家家人面前說壞話,這能成嗎?</br> 杜衡心里郁郁,“哎,我知道,她人品不好,我們連家門風(fēng)清白,每個子孫的人品都不錯,怎么到她這里就歪了?”</br> 親眼見過喬一蓮的無恥,讓他更加排斥。</br> 連翹涼涼的吐槽,“確定不是根子歪?”</br> 她腦補了很多東西,始『亂』終棄什么的。</br> 喬美華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品行和『操』守還行,只要不涉及到喬一蓮的事,她還是善良的。</br> 這些年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沒有偷雞『摸』狗,也沒有勾搭別的男人。</br> 甚至媒人上門勸她另嫁,都被她趕跑了,自食其力,靠辛苦勞作帶大孩子。</br> 杜衡的臉『色』一沉,有些不高興。</br> 沈京墨沖連翹使了個眼『色』,“別胡說,連守正先生的人品絕對沒有問題,他沒有玩弄令堂的感情,純屬意外。”</br> 意外?連翹腦補了無數(shù)種可能,“連守正?這名字好熟。”</br> 好像在哪里聽過,真是奇怪了。</br> 沈京墨隨口說道,“你是聽你媽提起過?”</br> “不不,她從來不提以前的事……”連翹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頓時驚叫,“不對啊。”</br>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哪里不對?”</br> 連翹神『色』有些復(fù)雜,“連守正先生是你爸,是吧?”</br> “對。”杜衡有些茫然,這是什么意思?</br> 連翹抿了抿嘴,“你爸是跟喬美華有過一段情……”</br> “咳咳,那個……”杜衡特別尷尬,“據(jù)說是喝多了,一夜情。”</br> 這是老頭子說的,做兒子的還能怎么辦呢?</br> 關(guān)鍵是,老頭子也不知道多了一個女兒,這都什么破事啊。</br> 連翹呆了呆,腦補了各種場面,爬床?醉酒認錯人?還是早就有那個意思?</br> 杜衡忍不住催促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說話?”</br> 連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壓壓驚,“你是說,令尊跟喬美華生了一個孩子,是這個意思嗎?”</br> “我爸在電話里說,是有這個可能。”杜衡的回答很保守,還需要查證。</br> 連翹抿抿嘴唇,“那么問題來了,喬美華只生了一個我。”</br> 杜衡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你確定?”</br> 如果是這樣,喬一蓮就不可能是連家的女兒。</br> 沈京墨猛的瞪大眼睛,一臉的匪夷所思。</br> 連翹『摸』『摸』鼻子,心情復(fù)雜到無法用言語形容,“村里人說喬一蓮是領(lǐng)養(yǎng)的,我是親生的,當(dāng)然,我個人是表示懷疑的,有可能是弄錯了,畢竟喬美華的態(tài)度……”</br> “沒弄錯。”一道微涼的聲音響起。</br> 不知何時,許嘉善站在院子門口,估計都聽的一清二楚。</br> 連翹嚇了一跳,“啊?什么?”</br> 許嘉善面沉如水,好像想到了不愉快的場面,“小姨生孩子時,我媽幫著接生的,那個時候,喬一蓮已經(jīng)半歲了。”</br> 以前村里生孩子都選擇在家里生,去醫(yī)院生的不多,喬家父母去世的早,只有兩姐妹相依為命,當(dāng)年喬美華去連家當(dāng)保姆,也是她姐托了人介紹的。</br> 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鬧翻了。</br> 不過,在喬美華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他媽跑去幫忙了。</br> “半歲?那更不可能了。”連翹想了想,“其實這種事情是瞞不過村里人的,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前提是沒有被統(tǒng)一封口。”</br> 沈京墨指指連翹,又指指杜衡,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就是說,你是喬美華親生的,那么……你才是連家的孩子?”</br> 連翹『揉』了『揉』眉心,感覺心好累,“我不知道,喬美華才是當(dāng)事人,她說的話才有參考價值。”</br> 杜衡雙手抱頭,心『亂』如麻,“等一下,我的腦子有些『亂』,讓我理理。”</br> 連翹托著下巴,凝神細思,她總覺得哪里不對。</br> “連守正,連守正,喬美華……連半夏!!!”</br> 一道靈光閃過,她猛的彈跳起來,一副被雷劈過的樣子。</br> 杜衡看了過來,“你想到了什么?”</br> “那個……”連翹的內(nèi)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我想一個人待會。”</br> 她的腳發(fā)飄,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嚇的沈京墨一把扶住她,“連翹,你沒事吧?”</br> 有事,天大的事!連翹一把推開他,掙扎著走向臥室,“讓我安靜一會。”</br> 門重重合上,留下幾個面面相視的男人。</br> “她這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br> 連翹這個人向來淡然冷靜,隨和大氣,只要不踩底線,她萬事不放在心上。</br> 她有一種處『亂』不驚,天塌下來都能睡得著的淡然。</br> 能讓她臉『色』大變的,能是什么事?</br> 沈京墨心里很不安,“可能想到了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受刺激了。”</br> 連翹呆呆的躺在床上,腦子『亂』成一團,她終于想起了,為什么覺得喬美華和連守正這兩個名字熟悉了。</br> 她以前看過一本年代文,《八零嬌軟女主的躺贏人生》,女主的父母就是這兩個名字!</br> 但女主的名字是連半夏!所以她一直沒有想起來!</br> 她看書太粗略,一目十行的掃書,畢竟是消遣嘛,沒必要看的太認真。</br> 她只記情節(jié),男女主的名字一略而過,更不要說配角了。</br> 那本書里,女主有三個寵愛她的哥哥,有疼愛她的父母,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大把大把的錢揮霍。</br> 她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堪稱人生贏家,活的可幸福了。</br> 但,這一切全是假相,是女主偷來的,真正的千金是女主的妹妹,那個嫉妒心超重的壞女配。</br> 造成這一切的是女主的養(yǎng)母,那個人人歌頌的圣母。</br> 圣母在養(yǎng)女的哭求下,犧牲了親生女兒的幸福,還覺得自己很偉大,是親女太狹隘太小氣,沒有高尚的情『操』。</br> 明明是一個三觀不正的故事,但作者文筆非常好,硬是將女主寫的很出彩,『性』格很討喜,動就動就甜笑,會說甜言蜜語哄人開心,說話也幽默有趣,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br> 但,連翹看到這里時,氣的不輕,忍不住打了個差評,狠狠懟了一通,卻被那些維護大大的讀者詛咒她穿成凄慘的女配!</br> 當(dāng)時她沒當(dāng)一回事,出了一口氣就閃人了,后面的內(nèi)容都沒有看。</br> 我卻!她是穿書了!</br> 到底是多大的怨念啊!居然詛咒成功了!</br> 媽了個蛋,這日子沒法過了,好想弄死這些腦殘。</br> 連半夏,那就是說,認親后改的名字,怪不得她什么都不記得。</br> 至于壞女配,她不配擁有姓名。</br> 敲門聲響起,“咚咚。”</br> 沈京墨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連翹,你沒事吧?有什么事別憋在心里,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br> 連翹狠狠捶床,『逼』自己接受現(xiàn)實,都這樣了,還能怎么辦?</br> 遇到困難就迎難而上,誰怕誰呢?</br> 在沈京墨焦急的催促聲,連翹拉開房門,巴掌大的小臉嚴肅極了,“這回攤上大事了。”</br> “什么?”沈京墨茫然極了。</br> 連翹推開他,直接走到杜衡面前,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你們連家是中醫(yī)世家,令尊是中醫(yī)大師,你大哥是搞科研的,你二哥是開餐飲的,你是電影明星?”</br> 杜衡微微點頭,“對,怎么了?”</br> 連翹哀嘆一聲,信息全對上了,那個連半夏最引以為豪的就是有三個大佬哥哥,天天掛在嘴邊,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br> “那,如果沒意外的話,我才是連家的女兒。”</br> 說這句話時,她是百種滋味在心頭,感覺荒繆,又感覺在做夢。</br> 人生啊,什么事情都可能發(fā)生。</br> 杜衡怔怔的看著愁眉苦臉的少女,忽然笑了,“你肯定是!”</br> 他喜歡這個妹妹!</br> 連翹愣了一下,“嗯?”</br> 杜衡面帶笑容看著她,比起那個討人厭的喬一蓮,眼前的女孩子多可愛啊。</br>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如家人般的親切,這應(yīng)該是血緣的牽絆。”</br> ……</br> 杜衡匆匆走了,沈京墨卻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堅持留下來陪她。</br> “連翹,這是好事。”</br> 連翹還能說什么呢?唯有苦笑。</br> 沈京墨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滿腔的憐惜,“不管你是誰家的女兒,你都是你,你是連翹。”</br> 如一道閃電照亮連翹混沌的心田,讓她霍然開朗。</br> 說的對,她是連翹,世間獨一無二的連翹。</br> “沈京墨,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挺有智慧的。”</br> 不是徒有其表的公子哥。</br> “你以后會發(fā)現(xiàn)我更多的優(yōu)點。”沈京墨眉眼飛揚,心情大好,“我能留下來吃晚飯嗎?”</br> “行啊。”連翹揚聲大叫,“小嘉,晚飯就交給你了。”</br> 許小嘉從外面跑進來,“好的,沒問題。”</br> 他剛才特意看了,院子里搭了一個小型灶臺,用兩口小鍋,這樣炒菜燜飯都方便,這個他最拿手。</br> 他還以為大城市不用這種灶臺呢,看來哪里都一樣。</br> 連翹忙著收拾剛才買的東西,鋪床翻被子,如今的被子要手工縫,這個她可不會。</br> 一時之間,束手無策。</br> 沒想到,沈京墨拿起針線縫起來,動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賞心悅目。</br> 連翹驚呆了,什么情況?“你怎么會縫被子?”</br> 沈京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是醫(yī)生,內(nèi)外兼修,做手術(shù)的手拿來縫被子,特別簡單。”</br> 好吧,這個理由很強大。</br> 他不提,連翹都忘了他是個西醫(yī)。</br> 沈京墨神『色』有些幽怨,“看來,你對我不夠了解啊。”</br> 連翹抿了抿嘴,這能怪她嗎?“你天天在外面晃悠,醫(yī)生都這么閑嗎?”</br> 沈京墨淡淡的道,“我只接最難的,別的醫(yī)生治不好的手術(shù)。”</br> 他如今不算是省城的正式醫(yī)生,人家醫(yī)院倒是求才若渴,可惜,有人不肯放啊。</br> 而他,喜歡挑戰(zhàn)不可能。</br> 連翹肅然起敬,很牛『逼』啊。“看來我們都不走尋常路。”</br> “哈哈哈,這句話我愛聽。”</br> 沈京墨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很正常,沒有受到影響,暗暗吁了一口氣。</br> 她能坦然對待,那就好。</br> 她是他見過的內(nèi)心最強大的女孩子,沒有之一。</br> 反倒是許嘉善糾結(jié)了半天,“表妹,你……”</br> 他欲言又止,心里憋的慌。</br> 連翹看了他一眼,拉他坐下來,耐著『性』子說道,“不管如何,你還是我表哥呀,有什么話就直說吧。”</br> 許嘉善不是愛說話的人,內(nèi)向寡言,也不會安慰人,“別難過。”</br> 連翹默了默,“嗯,有些人不值得。”</br> 許嘉善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對喬美華徹底冷了心,也沒什么好勸的。</br> 其實,他也不懂小姨的思維,感覺不正常。</br> 如果表妹真的是連家的女兒,為什么將喬一蓮?fù)瞥鰜恚?lt;/br> 讓養(yǎng)女占了親生女兒的身份,這就是所謂的偉大情懷?</br>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和小嘉都是你的退路。”</br> 面對他的善意,連翹微微一笑,“表哥,在這個世上,我首先是我,其次才是別人的女兒,母親,妹妹,親人,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br> 她不是為了別人而活,而是為了自己。</br> 有些人將父母兒女?dāng)[在第一位,但她不是。</br> “而我,是獨立的個體,我靠自己立足于世,而不是誰的女兒。”</br> 換句話說,她是自身強大,她靠的是自己。</br> 許嘉善對于她的話,有些聽懂了,有些沒聽懂。</br> “所以,家世對你來說,并不重要?”</br> 連翹知道他是關(guān)心她,所以沒有不耐煩。</br> “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多幾個親人,挺好的,但如果沒有,那也沒有什么損失,我依舊能活的好好的,比誰都好。”</br> 有些人靠父母,靠家族,唯獨不靠自己。</br> 但她不一樣,她從小就知道,這世上最可靠的是自己,學(xué)到的東西是你的,你親手打下來的江山,誰都奪不走。</br> 許嘉善怔怔的看著她,這一刻,他無比清醒的意識到一點,他這個表妹與眾不同,是最特別的存在。</br> “我明白了。”</br> 她是個極端自我的人,但,也是吸引人的特質(zhì)。</br> 這不,一邊的沈京墨聽呆了,看連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br> 她的很多想法跟他不謀而合,是共通的,他懂她!</br> 在別人眼里,她是特立獨行,不符合主流,但在他眼里,是最珍貴的存在。</br>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思想的共鳴,內(nèi)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br> 他忍不住說道,“有些人愿意當(dāng)附屬品,當(dāng)沒有想法的人偶,照著社會默認的規(guī)則而活,但我們不愿意,就算擁有的再多,我自己的人生,我的事業(yè)都由我作主。尊重是靠自己掙來的,而不是靠別人施舍。”</br> 連翹猛的抬頭,眼睛亮的出奇,對,他說的全對,這正是她想表達的。</br> “別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快不快樂。”</br> 他是這個時代最接近她想法的人,不過轉(zhuǎn)眼想想,也不奇怪,他接受的是更現(xiàn)代的西方教育。</br> 沈京墨喜歡她這么專注的看著自己,用認同的眼神,用欣賞的眼神。</br> “對,人的一生很長,也很短,善待自己吧。”</br> 許嘉善的思想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但,他覺得很有意思。</br> “我明白了,就算你擁有人人羨慕的家世,你依舊會像以前那樣生活,為自己而活,靠自己而行走于世,這世間因你而精彩。”</br> 連翹眼睛一亮,“表哥,你很聰明,真的不考慮繼續(xù)讀書嗎?”</br> 許嘉善經(jīng)過這些天的歷練,也意識到自己的不足。</br> 連翹懂很多東西,都是從書本中學(xué)來的,他也想學(xué)!</br> “大學(xué)可以旁聽嗎?”</br> 肯學(xué)是好事,連翹很愉快的表示,“應(yīng)該可以的,我?guī)湍愦蚵犚幌隆!?lt;/br> 許嘉善很感激,“表妹,我現(xiàn)在每走一步都在依靠你,但我希望,總有一天,我能成為你最強大的助力。”</br> 他把她當(dāng)成至親,最疼愛的妹妹,如果有需要,他愿意為她赴湯蹈火。</br> 但此時的他,很弱小,什么都幫不了她。</br> 連翹微微一笑,沒有婉拒他這份心意,人有了動力,才會進步。</br> “會的。”</br> “咳咳。”沈京墨不喜歡他們太親近,哪怕知道他們是血親,也不喜歡。“表哥,你去幫幫表弟做菜吧。”</br> “表哥?”許嘉善被雷到了。</br> 沈京墨臉不紅心不跳的,臉皮厚著呢,“連翹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br> 許嘉善吐血,還能這么論?不對啊,“你在打我表妹的主意?”</br> 沈京墨大大方方的表示,“這是什么話?太難聽了,我在追求連翹。”</br> “我表妹同意嗎?”</br> 沈京墨奇怪的反問,“我喜歡她,追求她,這是我的事,需要別人同意嗎?”</br> 不需要嗎?許嘉善都被繞暈了,看了看神『色』坦然的表妹,他更暈了!</br> 你們城里人真會玩啊,鄉(xiāng)下人不懂。</br> ……</br> 醫(yī)院里,喬一蓮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顆心如吊在空中的水桶,七上八下的。</br> 這都三天了,怎么還沒有消息?</br> “媽,連家人怎么還不來?”</br> 為了等連家人,她死活不肯出院,一會兒胸口疼,一會兒肚子痛,不停的做檢查,錢花了不少,都是跟人借的。</br> 喬美華氣『色』很差,晚上都睡不好,“會來的。”</br> 喬一蓮心一緊,“媽,你不會是后悔了吧?”</br> “我……”喬美華是害怕,一想到面對連家人說謊,就心慌意『亂』。</br> 喬一蓮眼神冰冷的可怕,“你后悔也行,你前腳跟人坦白,我后腳就撞墻。”</br> 喬美華聞聲『色』變,緊張的不行,“別別,千萬別,我都聽你的。”</br> 喬一蓮這才轉(zhuǎn)怒為喜,主動挽著喬美華的胳膊,親昵的笑道,“媽,你就是我的親媽,二蓮才是領(lǐng)養(yǎng)的,你念個十遍,牢牢記住,別弄錯了。”</br> 只要親媽咬定了,再讓村里人統(tǒng)一口徑,這事就出不了岔子。</br> 她在醫(yī)院里也沒有閑著,想了無數(shù)個方案,也將漏洞填上了。</br> 她已經(jīng)跟趙海軍通過電話,借著村長的手統(tǒng)一口徑,這個不難。</br> 她要做的是,防止喬美華心軟改變主意。</br>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弄錯什么?”</br> 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眉眼含笑,神采飛揚,是連翹。</br> 喬一蓮大驚失『色』,“二蓮,你怎么來了?”</br> 連翹給自己調(diào)理過了,皮膚變的白嫩光滑,吃的好,臉頰粉粉嫩嫩的,齊耳的頭發(fā)又黑又亮,配上淡黃『色』的羊『毛』背心裙,米黃『色』的貝雷帽,洋氣又好看,賞心悅目。</br> 此時,她笑意盈盈的看著喬一蓮,“剛剛聽說喬一蓮找到親人了,是連家人?”</br> 相比之下,喬一蓮精神壓力太大,有著厚厚的黑眼圈,臉『色』蒼白,沒有光澤,看著比連翹大了好幾歲。</br> 她渾身一顫,有種天快塌下來的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你……你怎么會知道?”</br> 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喬二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