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夫妻看著嬌弱的兒媳婦,都有些不滿意,身體太差了,擔得起為人妻為人母的重任嗎?</br> 他們育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趙海軍是最小的,也最嬌慣,他堅持非要娶,再加上喬一蓮考上了大專,將來穩穩的鐵飯碗,這才同意了這門親事。</br> 喬一蓮敏感的查覺到他們的不喜,心里一緊,強自笑道,“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去醫院,我的身體沒有弱,只會在受刺激了才會……”</br> 這鍋是想扣在連翹頭上,但連翹的反應比她更快,“明白了,媽媽說過,你還要嫁人呢,不能跟別人說你身體不好。”</br> 大家都聽的一清二楚,神色各異,喬美華倒是很平靜,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br> 連翹一臉的關心,“不過,你如今找到婆家了,就不用避諱這么多,趙海軍,你不會嫌棄我姐姐的,對嗎?”</br> 趙海軍正是最熱乎的時候,立馬表忠心,“當然不會。”</br> 連翹等的就是這句話,“那就行,我們送她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有病早治。”</br> “我沒病……”喬一蓮想抓花她的臉,一口一聲有病,真是氣死人了。</br> 連翹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情真意切,“不要舍不得錢,如今你也是有主的人了,讓你男人給你花錢治病,姐夫啊,多帶點錢,萬一查出是大病呢。”</br> 這話一出,趙家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趙家大兒媳面沉如水,狠狠瞪了喬一蓮一眼。</br> 趙海軍剛剛被專科學校錄取,自己都沒有掙錢呢,花的全是父母的錢。</br> 趙家大兒媳一想到要供小叔子讀書,還要給未來妯娌看病,這心里就堵的慌。</br> 喬一蓮欲哭無淚,還沒有進門,她就得罪了好幾個人,都怪這個死丫頭。</br> 一定是故意的!真是坑人不止!</br> 她一再的強調自己沒病,不愿意去醫院,但連翹來了一句,“那你是故意裝暈了?”</br> 面對別人懷疑的目光,喬一蓮還能怎么辦?只能捏著鼻子承認有病。</br> 這種被全面壓制的憋屈,只有她自己知道。</br>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趙海軍就駕著一輛牛車等在外面了。</br> 喬美華也很關心養女的病,特意休息一天陪著去醫院,至于連翹,死活要跟。</br> 就這樣,四個人坐上馬車出發,喬美華看著腳下的麻袋,奇怪的問了一句,“二妹,這是什么?”</br> “我收集的東西。”連翹微微一笑,“媽,難得出一趟門,你想好要買點什么嗎?”</br> “不買,家里都不缺。”是缺錢吧。</br> 這一路崎嶇不平,顛的屁股疼。</br> 連翹第一次出村,發現去一趟縣里有多不容易,要半天才到縣里。</br> 怪不得村里那么窮,交通不方便是最大的制約。</br> 縣里只有一個中心醫院,中醫西醫替喬一蓮檢查了半天,都說沒問題。</br> 連翹眨眨眼睛,“醫生,你是說我姐在裝病?”</br> 喬一蓮不禁急了,“我沒有,我是真的感覺胸悶氣短,經常喘不過氣來。”</br> 兩位醫生相視一眼,婉轉的表示,“也有可能我們醫院的設備不夠好,有條件的話,去大城市檢查一下吧。”</br> 趙海軍看了看喬一蓮,眼神有些復雜,喬一蓮暗暗心驚,將連翹更是恨之入骨。</br> 全是她沒事找事,折騰出這么多事。</br> 連翹眼巴巴的看著中醫,“醫生,有沒有針灸用的針?”</br> 這是一位年紀頗大的女中醫,頭發發白,面容慈祥。“有,怎么了?”</br> 連翹眼睛刷的亮了,“請賣給我吧。”</br> “啊?”醫生有些懵逼,什么情況?</br> 連翹無比誠懇的哀求,“還有,相關的書也請賣給我,求你了,我姐姐的病您也看到了,我想自學醫術,在她發病時能救她。”</br> 裝暈嘛,扎幾針就好了,一針不行,來十針,總行的。</br> 喬一蓮氣的臉都扭曲了,又拿她當幌子,用她的病情刷好感度,立好妹妹的人設,太可恨了。</br> 連翹正好看過去,大驚失色,“姐,你的臉怎么了?又犯病了?”</br> 喬一蓮嚇了一大跳,雙手捂臉,拼命搖頭,,“沒事,沒事。”好想哭。</br> 醫生聽了連翹的話,深受感動,不但將一套銀針免費送給她,還送了她一套書《本草綱目》《千金方》《黃帝內經》《針灸入門》《針灸基本功》《針灸經絡穴位速記》。</br> 都是她自己私人物品,上面還有她的讀書心得。</br> 還鼓勵她好好學,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她。</br> 連翹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社會風氣很好,醫德師德都值得稱贊,人還特別實誠。</br> 她硬是給了三塊錢,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東西。</br> 誰給她一分好,她就還三分。</br> 更何況,這是慷他人之慨,讓趙海軍付的錢。</br> 銀針一到手,連翹的心頓時安寧了,仿佛有了主心骨。</br> 摩挲著光滑的銀針,她隱隱有些激動,連家的傳家寶就是一套連家銀針刺穴法,出神入化,真正是包治百病。</br> 她五歲那年,爺爺送了一套銀針給她,從此就走上了連家的傳承之路。</br> 她的心情非常的好,笑瞇瞇的看向眾人。“都中午了,我們去飯店吃飯吧,姐夫,你請客。”</br> “為什么是我請?”趙海軍看她不順眼,忍不住懟了一句,這是拿他當移動錢包了?</br> 要不是她,昨晚他們趙家也不會大吵一架,也不會連累一蓮還沒有進門就被嫌棄了。</br> 連翹根本沒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里,陪他們玩玩而已,“一,你是男的,二,你想娶喬一蓮,不是應該討好岳母和小姨子嗎?”</br> 喬一蓮臉色發青,這還沒完沒了了?</br> 喬美華是心疼錢,“二妹,你別胡鬧,縣里的東西太貴,我們回家吃。”</br> 連翹難得出門一趟,當然要好好逛逛,“那可不行,不能白來一趟,姐夫,你不會是摳門舍不得吧?”</br> 她看不起人的眼神,特別刺激人,趙海軍腦袋一熱,“去就去。”</br> “海軍哥。”喬一蓮自己都舍不得上飯店吃。</br> “海軍,你別理她。”喬美華沖小女兒直使眼色,別鬧了。</br> 連翹揚了揚眉,“媽,你也不想將女兒嫁給一個小氣的廢物吧?”</br> 她嘴巴太毒了,是個男人都不能忍。</br> 再加上,喬一蓮也想顯擺一下,畢竟這是她從喬二蓮手里搶來的男人。</br> 只是,到了飯店,喬美華都不敢進去,扣扣索索的。</br> 喬一蓮也有些膽怯,她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吃飯,看著就很高檔。</br> 飯店大堂干凈明亮,擺著幾張桌子,客人并不多,但都穿的干干凈凈,挺體面。</br> 不像喬美華母女穿著補丁的衣服,舉止拘謹,一看就是窮逼。</br> 當然,喬一蓮和趙海軍穿的都是新衣服,剛訂親嘛。</br> 只是,他們的舉止透著一股小家子氣,眼神不敢跟人對視。</br> 幾人站在門口硬是不敢進,連翹特別無語,平時的氣勢哪里去了?說白了,都是窩里橫。</br> 她推開喬美華,落落大方的走進去,仿若這是司空見慣的地方。</br> 小縣城的飯店能跟后世五星級酒店比嗎?</br> 她走到柜臺前,先看了看價目表,喲喲,芝麻大餅三分?陽春面八分?餛飩兩毛?肉饅頭五分?這么便宜?</br> “請給我兩碗大排面,六個肉饅頭,謝謝。”</br> 她從容淡然的氣度,卻配著一身全是補丁的衣服,格外違和。</br> 這讓服務員愣了愣,這是什么人?</br> “媽,我幫你點了哈,姐夫,付錢。”這是吩咐下屬的語氣,特別自然。</br> 趙海軍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印象中她自卑又怯弱,頭腦又簡單,一遇事就暴躁。</br> 但此時,她舉止大方,神色淡然,仿若天生是上等人。</br> 連翹吩咐下去后,就拉著喬美華坐到窗邊,悠然自得的等著。</br> 她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尊貴氣韻和渾然不在意的氣度,讓人忍不住多看她一眼。</br> 趙海軍心神恍惚,被喬一蓮推了一把才回過神,“我跟她一樣,也來兩碗大排面和六個肉饅頭。”</br> 八仙桌一人占一個位置,連翹托著下巴,腦袋轉的飛快。</br> 第一個目標達成了,通過喬一蓮的病,很順利的將自己學醫一事擺在明面上,為接下去的事鋪好路。</br> 順便洗白自己,那也在預料之中。</br> 接下去就是賺錢了,先讓她好好研究一下方向。</br> 種藥材?周期太長,一時賺不了那么多錢。</br> 光靠采摘些中藥材,能值幾個錢?</br> 去山里挖寶?她不是獵戶,沒有專業技能,深入山區太危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br> 做飲食?她有一張無比敏銳的舌頭,卻沒有點亮廚藝這項技能。</br> 針灸大師的雙手,跟鋼琴家的手一樣的珍貴,出針要準狠快,不能出半點差錯。</br>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br> 不過,她的底蘊和眼光是常人不能比的。</br> 她想的出神,卻不知大家都呆呆的看著她。</br>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盯著她,就是覺得她沉思的模樣很好看。</br> 喬一蓮的心情最復雜,從小到大被她壓的死死的人,一轉身就將她打趴下。</br> 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樣的苦逼日子還剛剛開始。</br> 她一轉頭,見到趙海軍看連翹的眼神,讓她頓時慌了心神,這是后悔了?</br> 面好了,讓人自己去取,喬美華非常局促,走路都搖搖晃晃,被連翹按在座位上。</br> 趙海軍作為唯一的男人,大家都不動的情況下,他只好去端面。</br> 連翹將第一碗大排面放到喬美華面前,“媽,吃吧。”</br> 對這位母親,有憐憫,卻沒有多少感情,但該有的孝敬,還是會有的。</br> 喬美華的視線盯著香噴噴的大排,咽了咽口水,卻強忍著,“不不,我吃面就行了,大排給你姐姐補身體。”</br> “不吃就扔了。”連翹眉眼染上一絲惱意,自己都不愛自己,一味的犧牲,誰又會來愛你?</br> 對這樣的女人,她真心愛不起來。</br> 坐在隔壁的年輕男人嘲諷的笑道,“喲,好大的口氣,這是叫化子的新炫耀方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