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默然,如果綾墨被封住的記憶跟這個人有關,那么對方出現在東齊皇宮里……又是抱著何種目的?</br> 原本出宮只是為了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卻沒想到會抽絲撥繭般發現綾墨身上隱藏的諸多謎團。</br> 而如今,事情似乎離真相越來越近,可真相卻又變得越發撲朔迷離。</br> 夜紅綾沉默良久,淡淡道:“昨天為什么不說?”</br> 綾墨說他犯了錯,顯然指的就是昨晚上隱瞞了見過那個人的事實。</br> 可在夜紅綾看來,見過就見過,充其量也就是查一下那個男人的身份而已,為什么需要隱瞞?</br> 綾墨低頭:“屬下……”</br> 因為無法解釋的事情越來越多,他怕引起主人厭煩,以及……那個男人的身份神秘莫測,且像是擁有一種神秘莫測的能力,他害怕主人從那個人身上尋找自己失憶的真相。</br> 夜紅綾見他不答,轉頭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淡淡道:“你不想恢復記憶?”</br> 綾墨低頭,細不可查地點了下頭:“不想。”</br> “也許恢復記憶之后,事情也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夜紅綾淡道,“順其自然就好,沒什么可擔心的。”</br> 綾墨斂眸不語。</br>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夜紅綾轉頭看向窗外,嗓音淡漠疏冷,“下午沒什么事,可以去查一下那個人的身份。小心點,別打草驚蛇。”</br> 綾墨應聲:“是。”</br> 淡如清風的語氣是對這次隱瞞的不追究,可綾墨的心卻并沒有因此而放下。</br> 他害怕某種平靜被打破,擔心真相被揭曉之后,有些事情再也無法挽回,更擔心……擔心這重重謎團之后,是否隱藏著什么讓他萬劫不復的算計。</br> 主人,最容不得背叛和算計。</br> 不管少年心里有多少不安,事情該做還是得做,日子該過還是得過。</br> 下午夜紅綾沒出去,待在屋子里看書,心頭卻不自覺地開始猜測著重重謎團背后隱藏的可能性。</br> 那幾個看似有關聯的人若當真放在一起,又會牽出怎樣一個幕后勢力?</br> ……</br> 第二天一早天方亮,精心打扮了一番的榮妙言就到了靈風院。</br> 少女著一襲合身的湖藍色束腰長裙,行走間清風牽著廣袖飄逸,襯得一襲冰肌玉骨,容色清麗。清風拂過發梢,揚起絲縷發絲輕揚,嬌俏如玉的臉頰泛著幾許紅暈,剪剪雙瞳干凈清澈,看起來格外明艷動人。</br> 但凡是個男子,此時看到少女這副模樣,大抵都會生出無法抗拒的心動。</br> 只是很可惜,她傾慕的人偏生是個女子。</br> 夜紅綾也已經洗漱結束,穿著一身玄衣束腰袍服走了出來,身段纖瘦峭拔,眉眼峻冷絕美,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疏離。</br> 榮妙言看著,一雙漆黑瞳眸里難掩傾慕。</br> “凌公子。”她斂眸,面上浮現幾分女兒家的嬌羞,“有件事我想……”</br> 夜紅綾眉頭微皺,幾乎瞬間看出她想說什么,語氣淡淡:“有什么事,等從長公主府回來再說吧。”</br> 榮妙言聞言,臉色燥熱漸褪,點了點頭:“嗯。”</br> 頓了下,“馬車已經備好了……嗯,不過不著急,我們不用去這么早。”</br> 夜紅綾沉默不語。</br> “我已經吩咐下人把早點送來靈風院。”榮妙言轉頭看了看,然后抬手示意身邊侍女把涼亭收拾一下,這才回頭看向夜紅綾,“凌公子,我們就在涼亭里用早膳,好么?”</br> 夜紅綾默了片刻,漫不經心地點了個頭。</br> 也許去了公主府回來之后,她該換個地方暫住。</br> 或者,下午就啟程離開東齊?</br> 半日時間足夠她了解榮嘉是個怎樣的女子,鳳懷瑾面圣的事情也已結束,沒有繼續逗留在這里的必要。</br> 一頓早膳用得安靜無聲。</br> 夜紅綾沒有說話,榮妙言心里壓著事,一時也沒有開口。</br> 如果撇開對面少女時不時飄過來的別樣眼神,一頓早膳的確算是安安靜靜地結束了。</br> 天高氣爽,碧空如洗。</br> 晨光慢慢在天際鋪展開來,濃郁的樹蔭下四處透著清涼的氣息,四季蘭的馥郁香氣盈盈繞繞飄散在空氣中,淺淺入鼻。</br> 夜紅綾飲罷一盞茶,便起身隨著榮妙言一道往王府外走去。</br> 迎面遇上鳳懷瑾,看到兩人相攜而來,對方似是一愣,隨即開口:“表妹這是要去長公主府?”</br> 榮妙言點頭:“趁著早晨涼爽早去早回,待到一會兒烈陽高照,我跟凌公子就回來,可沒興趣頂著大太陽陪那位長公主賞蓮。”</br> 鳳懷瑾淡笑:“長公主約莫也不會虐待客人吧,賞花宴定是設在涼爽之地,豈會曬著表妹?”</br>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夜紅綾,見他神色一如往常,面上照常讓人看不出表情。</br> 鳳懷瑾想到他的性子,又想到待會去公主府可能會遇到的一些事情,欲開口提醒幾句,可話到嘴邊卻想到凌公子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自然,也不會隨意惹是生非,與人爭強好勝。</br> 他為人做事,才是真正的不卑不亢,平和穩重。</br> 于是鳳懷瑾只淡笑:“表妹性子有些直率沖動,凌公子稍后看著她點,別讓她跟長公主起了沖突。”</br> 榮妙言嗤了一聲:“表哥你何時也成了榮嘉的入幕之賓,這么幫著她說話?”</br> 鳳懷瑾一愕,被她的口無遮攔氣笑,直接賞了她一個爆栗子:“胡說什么?我何時成了她的……”</br> “行了。”夜紅綾語氣淡淡,“你倆有完沒完?”</br> 話音落地,兩人齊齊安靜下來。</br> 夜紅綾舉步往外走去,榮妙言隨即跟上,六名侍女低眉垂眼跟在她們家郡主身后,而王府外的馬車旁,早已恭候著攝政王府安排的護衛幾十人。</br> 這陣仗看起來倒不是去赴宴的。</br> 不過夜紅綾也沒說什么,為了避免落人口舌,她早早提醒榮妙言安排兩輛馬車,否則照著小姑娘的性子,大約是想跟他共乘一輛馬車的。</br> 此時看著小郡主上了前面一輛車,夜紅綾才沉默地上了后面的馬車,并讓綾墨也上了車。m.</br> 跟公主出巡似的,馬車浩浩蕩蕩往長公主府行駛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