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的身份，你沒資格知道。”夜紅綾嗓音清冷，眉眼淡漠如雪，“年紀輕輕的，耳朵不好使？”</br> 周遭眾人震驚地看著他，恍惚以為自己耳朵都不好使…今日能來長公主府參加賞蓮會的，哪個不是天子腳下正兒八經的權貴？</br> 隨便一個人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捏死——這位凌公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br> 不過震驚也只是一剎那。</br> 縱然心頭閃過這些想法，更多的人面面相覷之后，卻是很快抱起了看好戲的心態。</br> 若是眼前這位凌公子無權無勢，只是普通的一個小卒，那么他們絕對會認為對方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跟軒世子如此說話。</br> 可今天他是跟攝政王府的小郡主一起來的。</br> 不管他身份來歷如何，是何等家世出身，單只是榮妙言方才那一句“攝政王府的貴客”，就給了他足夠的底氣——沒錯，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相信，這位姓凌的少年之所以敢跟軒世子嗆聲，無非就是仗著攝政王府的勢。</br> 否則他怎么可能敢？</br> 趙其軒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神情再也不是方才的戲謔，而是實實在在的鐵青：“你再說一遍！”</br> 夜紅綾當然不可能再說一遍，只是眉眼冷冽，看著趙其軒的眼神淡漠清寒，不帶絲毫情緒波動。</br> 她雖沒有再開口，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趙其軒自己在內，都并沒有覺得他是不敢說，而是對方根本不屑跟他多說什么。</br> 于是趙其軒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雙手在身側攥緊，眼神也變得森冷：“來人！”</br> “趙其軒，你想干什么？”榮妙言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把夜紅綾護在自己身后，“我警告你——”</br> 趙其軒語氣冰冷：“我跟凌公子之間的事情，與郡主無關，郡主最好別插手。”</br> “凌公子是我攝政王府的貴客，你要找他的麻煩，卻說與我無關？”榮妙言冷笑，“軒世子不覺得自己這句話很可笑？”</br> 趙其軒臉色驟冷。</br> “凌公子話說得很硬氣，原來卻是個躲在女子背后讓人庇護的懦弱之輩？”旁邊另外一個男子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聽著倒是比趙其軒沉穩冷靜，但其中隱含的嘲諷卻絲毫不曾掩飾，“軟飯也不是這么吃的。”</br> 這話意思很明顯，分明就是說凌公子靠著一張臉博得了榮妙言的好感，甚至想借勢上位，在場的人誰聽不出來？</br> 榮妙言小臉微寒：“魏小國舅還請慎——”</br> “是啊，凌公子不過長了一張騙女人的桃花臉，這種人最擅長花言巧語討女子歡心，小郡主可千萬別讓他騙了。”</br> 這句話一出，人群中驀地響起一聲嗤笑，隨即是稀稀落落的嘲笑聲。</br> 榮妙言氣得臉色鐵青：“你們給我閉嘴！都在胡說八道什么？！”</br> “郡主。”夜紅綾不疾不徐地伸手撥開了榮妙言，并阻止她繼續為自己打抱不平，“沒有生氣的必要，此事我自己處理。”</br> 榮妙言轉頭看著她，粉色的唇瓣輕抿，余怒未消的臉上分明有著歉意。</br> 夜紅綾眸光微轉，看著眼前陣仗。</br> 不知何時周遭已經圍過來一大群人，大多都是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以及端莊高雅的世家貴女。</br> 方才說話的魏小國舅是當今太后的弟弟。</br> 皇帝將滿十四，太后魏氏今年也才剛剛三十幾的年紀。她的父親老來得子，魏小國舅今年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在魏家是眾人捧在掌心的珠寶。</br> 最先找麻煩的趙其軒則是先皇結拜義弟趙郡王的唯一嫡子，趙家家世顯赫，先皇在位時極盡榮寵，幾十萬兵權在手，養成了趙其軒目中無人的性子。</br> 不過先王駕崩，攝政王掌權之后，趙家軍隊被重整，兵權落到了榮威之手，這件事一直是趙郡王心頭的一根刺，跟攝政王府自然不睦。</br> 所以趙其軒才連榮妙言的面子都不給。</br> 第三個開口的人穿著一身淺藍色直襟長袍，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倒是俊秀，皮膚很白，真正有一種脂粉玉面的感覺。</br> 此時目光不善地看著跟他年紀相仿的凌公子，眼神里有著明顯的惡意。</br> 斂眸拂了拂袍袖，夜紅綾沉穩地走出兩步，面無表情地掃視著說話的三個男子，以及周圍看好戲的眾人。</br> 須臾，她開口：“你們想要如何？”</br> 語氣透著幾分峭冷，幾分漫不經心。</br> 此言一出，眾人忍不住又面面相視。</br> 他們想要如何？</br> 這話說的可真是……不自量力。</br> “今日是長公主辦的賞蓮會，我等都是公主的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事情也總不好鬧大。”魏小國舅唇邊掛著一抹涼涼的笑意，不急不徐地開口，“只要凌公子跟軒世子真心實意地賠個罪，并且承諾以后只要看見軒世子就自動避開，不礙軒世子的眼，不擋軒世子的道……”</br> 驀地一聲冷笑響起，打斷了魏小國舅的滔滔不絕。</br> 空氣一靜。</br> 榮妙言語氣冰冷：“魏小國舅這是在公然打攝政王府的臉嗎？要不要我派人去請我父王過來，你當面跟他談談？”</br> 魏小國舅淡淡一笑：“郡主誤會了。是凌公子開口問我們要如何，我只是在告訴他該怎么做而已。”</br> “是不是誤會不重要。”夜紅綾開口，嗓音寒峭，如天山千年不化的冰雪，絲絲縷縷寒氣彌散在眉梢眼角，“讓本公子賠禮道歉？不妨現在去照照鏡子，看看你們的臉夠不夠大？”</br> 話音落下，周遭瞬間鴉雀無聲。</br> 魏小國舅的表情僵在臉上，再沒了方才的從容沉著。</br> 榮妙言心情卻一瞬間變得大好，嘴角忍不住上揚。</br> 凌公子果然霸氣。</br> “雖然今日都是長公主的客人，但凌公子最好報上自己的家世來歷，讓我知道一下你的背景有多雄厚。”趙其軒冷冷開口，“否則一日之內冒犯兩位權貴，只怕你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br> 夜紅綾斂眸，語氣淡漠到極致：“方才已說過一次，本公子的身份，你不配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