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讓你進宮，朕是有些問題想問問你，當然作為回報，朕也會讓墨白解答公主殿下心里的一些疑問。”</br> 夜紅綾有些意外，下意識地瞥了墨白一眼。</br> 小皇帝說的這番話，墨白方才在長公主府也說過。</br> 看來榮麟的確是有事要問她，甚至為了這個問題，不惜親自出宮去了一趟長公主府請她進宮……</br> 夜紅綾眼底浮現一抹深思，突然間很想知道，這位小皇帝想從她這里得到什么消息。</br> 她來東齊主要目的是為了見榮嘉，對榮麟則是打算暗中查探，還有調查隱藏在東齊皇宮里那位擅長異能的人。</br> 沒想到來一趟東齊，卻發現很多事情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br> 之前在桃花山上見過一次的男子，居然就是一直以來幫助小皇帝的人。</br> 而這個人讓綾墨覺得熟悉，卻又會莫名地生出不安。</br> 夜紅綾心里清楚，綾墨的身世來歷應該跟這個人有關，或者說，對方應該知道一些什么真相。</br> 但基于綾墨對恢復記憶的不安和排斥，夜紅綾倒也并不著急，所以早上在公主府時還計劃著下午就離開東齊帝京，卻沒想到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她就從長公主府轉移進了宮里，且如此輕易地從榮麟口中聽到了這些話。</br> 靜默片刻，她道：“這是交換？”</br> 榮麟點頭：“你可以當做是交換。”</br> 夜紅綾斂眸，沉默地抿了口茶。</br> 榮麟邊打量著夜紅綾絕艷凜峭的容貌，邊閑聊似的開口：“鳳懷瑾的蠱毒是你解的？”</br> 夜紅綾沒否認，“嗯。”</br> 榮麟有些奇怪：“你怎么跟鳳家的人扯上了關系？”</br> 夜紅綾抬眼，沒什么情緒地看了他一陣：“這算是審問，還是單純地詢問？”</br> “都不是。”榮麟搖頭，“算是閑聊。”</br> 所以只是好奇？</br> 夜紅綾點了點頭，淡道：“那便沒什么好說的。”</br> 榮麟：“……”</br> 堂堂一國之君就這么被落了面子？</br> 果然是戰場上冷硬無情的常勝將軍，也是穆國最有脾氣的護國公主。</br> 不過榮麟似乎也沒有不悅的意思，嗓音越發顯得漫不經心：“公主殿下打算跟皇叔聯手對付朕？”</br> 說完，補充一句：“這句算是詢問，當然，你若不想說也可以。”</br> 夜紅綾端著茶盞，越發覺得小皇帝古怪得很。</br> “我沒打算跟任何人聯手。”她道，“不過你既然問了，我是否可以知道你對攝政王的態度？”</br> 她對東齊朝局不關心，對榮麟和榮威之間的內斗也不關心，但她到底在攝政王府借住了幾日，就算只是作為報酬，順便問上一句也沒什么。</br> 而且…</br> 夜紅綾眉眼斂了斂，總覺得小皇帝在提起榮威時，語氣閑適得很，并沒有一個即將親政的少年天子在面對手握朝政大權的攝政王時，該有的敵意和不滿。</br> 外界傳言有誤？</br> 還是又有什么隱藏的真相？</br> “皇叔是榮氏皇族的攝政王，以后的親王，以及手握兵權的大將軍。只要他不主動謀反，朕便不會對他如何。”榮麟語氣淡淡，“護國公主聽到這個答案，是否會感到意外？”</br> 的確是有些意外。</br> 可看著眼前這個清雅如玉的少年，夜紅綾又覺得，其實也沒什么可意外的。</br> 尚不足十四歲的少年容貌生得雅致，清澈的瞳眸如泉水一般干凈，卻并沒有讓人一眼就能看透的稚嫩淺薄。</br> 相反，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br> 尋常這個時候的少年天子，在即將親政的時候無不想表現出自己的英明果決，有帝王之才，可這位皇帝卻連坐姿都顯得那么隨意慵懶，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似的。</br> ……對于一個才十幾歲的少年來說，似乎有些太不正常。</br> 而且…</br> 夜紅綾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語氣淡淡：“如果本宮沒記錯，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br> 榮麟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的確是第一次見面。”</br> “可皇上跟我說話的語氣……”夜紅綾頓了一下，才道：“聽著像是認識了我很久似的。”</br> 雖然她不是東齊的臣子，沒必要對著一個小皇帝畢恭畢敬，但榮麟跟她說話的語調的確太隨意，沒有帝王的居高臨下，沒有因她住在攝政王府而刁難，也沒有對待遠道而來客人的客套。</br> 語氣閑適隨和得讓她恍惚覺得，他們當真就是多年至交好友的關系。</br> 可事實上，別說他們從未見過，哪怕就是在穆國本土，也從未有誰能成為夜紅綾的朋友。</br> 榮麟淡笑，淺色唇角彎起漂亮的弧度：“嗯，你就姑且當朕是自來熟好了。”</br> 夜紅綾：“……”</br> 墨白安靜地坐在椅子里，右手執盞，就這么沉默而又專注地端詳著茶盞上的花紋，似乎沒有興趣參與榮麟跟夜紅綾兩人的閑聊。</br> 沉默了片刻，夜紅綾淡道：“皇上方才說有些問題要問本宮。”</br> “嗯。”榮麟點頭，“跟你打聽個人。”</br> “什么人？”</br> 榮麟抬眸，漆黑干凈的眸光就這么看著夜紅綾，欲言又止了片刻，淡道：“皇兄在穆國過得如何？”</br> 皇兄？</br> 夜紅綾默了一瞬，挑眉：“榮廷？”</br> 榮麟有些奇怪她的表情，卻點了點頭。</br> “不算好，也不算壞。”夜紅綾語氣淡漠，“總歸沒人為難他。”</br> 頓了片刻，“榮廷現在是本宮的側夫。”</br> 啊？</br> 榮麟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是一直淡定坐在旁邊看似置身事外的墨白，聽到這句話，也不由詫異地抬起了頭：“側夫？”</br> 這兩個字從嘴里出來，他下意識地轉頭朝站在夜紅綾身邊的綾墨看去。</br> 當然，少年影衛臉上并沒有任何冷漠疏離之外的情緒波動。</br> 墨白清淡的目光落回夜紅綾絕艷淡漠的臉上，心里不由感嘆，這主從二人當真是如出一轍的冷漠，跟冰塊似的…以后可怎么相處哦？</br> 榮麟眉頭微挑，表情有些微妙：“皇兄現在是公主側夫……什么時候的事情？”</br> 夜紅綾道：“不久前。”</br> “原因？”</br> 雖是質子，可好歹也是東齊皇子，總不會無緣無故給別人當側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