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聞言,眉眼不由深了深。</br> 對于這位號稱是神靈選擇的儲君,任何一位皇子都絕對不敢對他下手,可若是按照這幾位皇子心里的意愿,他們定然巴不得鳳王死在外面才好——不管因何種方式死去,只要別再有機會回來就行。</br> 可天不從人愿。</br> 離開十年的這位殿下還是回來了。</br> 平靜了許久的南圣,因這位殿下回歸會以何種方式熱鬧起來,亦或是……依然一如既往的風(fēng)平浪靜?</br> ……</br> 鳳王在軒轅滄陪同下進了宮。</br> 五千鐵騎由兩位副將帶去了內(nèi)城校場安置,夜紅綾隨著墨白進了鳳王府。丁黎緊緊跟隨在夜紅綾身后,往王府中主院走去。</br> “這是鳳王的寢殿,旁邊是書閣。”墨白站在偌大的庭院里,淡笑著開口,“凌公子先去休息一下,待鳳王回來,再行安置你的住處。”</br> 夜紅綾沒說話,目光微抬,落在主殿上方三個字牌匾上。</br> 綾修殿。</br> 心情一時復(fù)雜。</br> “鳳王殿下的寢殿,為什么要用這么一個奇怪的名字?”丁黎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皺眉,“不應(yīng)該是龍騰、鳳鳴、凌霄之類霸氣的殿名嗎?”</br> 墨白聞言轉(zhuǎn)頭,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你要不要去問問你家殿下?”</br> 丁黎臉色微變,頓時閉嘴。</br> 問她家殿下?</br> 她還年輕,不想那么早死。</br> 殿階兩旁侍女整齊跪了一地,個個安靜無聲,夜紅綾也安靜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br> 王府很大,綠植很多,處處寬敞明亮,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湖泊,方才一路走過來,該有景致的都有,環(huán)境清幽而寧靜,看不出絲毫奢靡之氣。即便這位殿下離開十年,王府中也依然保持著主子隨時會回來的模樣,沒有一個下人偷懶懈怠,沒有一處風(fēng)景疏于打理。</br> 安靜中透著雅致,靜謐中不掩貴氣。</br> “我要回祭司殿一趟。”墨白淡笑著開口,“凌公子可以在王府中先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下環(huán)境,鳳王應(yīng)該很快就會回來……對了,王府東西花園里各種品類的名貴花卉都有,凌公子應(yīng)該會喜歡。”</br> 轉(zhuǎn)頭四看,“綾修殿里的侍女都是宮里內(nèi)侍總管千挑萬選出來的伶俐宮娥,剛剛送過來的,你有什么需要,皆可吩咐她們?nèi)プ觥!?lt;/br> 夜紅綾沉默地收回落在牌匾上的視線,抬腳上了石階。</br> 丁黎暗自吐了吐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覺得這位凌公子好有脾氣,連對墨白大祭司的態(tài)度都不熱衷,不知究竟是什么來歷?</br> 通過這一路上的觀察,她總覺得鳳王殿下跟這位公子的關(guān)系不一般,吃飯的時候在一起,沐浴的時候在一起,連睡覺的時候也在一起,她一度以為這位漂亮公子真是殿下的孌寵。</br> 可這位公子雖然生得美,脾性卻實在不是個溫雅討巧的類型,完全不符合孌寵該有的特點,反而是她家鳳王的態(tài)度更溫柔一些,讓丁黎心里貓抓似的想知道他們倆之間究竟是怎么回事。</br> 不過這種事情總歸是有些敏感,她心里縱然如何好奇,也不太敢主動開口打聽。</br> 正要抬腳跨進殿門,身后忽然響起一個女子帶著敵意的聲音:“喂!你們是什么人?”</br> 夜紅綾和丁黎同時一默,轉(zhuǎn)頭看去。</br> 殿階下的曲廊上站著一個粉色宮裝長裙少女,衣著華麗,打扮精致,由眾多侍女簇?fù)碇卸鴣恚萆珛善G動人,只是小臉上清晰的敵意讓人不解。</br> 夜紅綾沒說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br> 而在她轉(zhuǎn)過臉的那一瞬間,少女眼睛一亮,臉上的敵意迅速化作驚艷和呆滯。</br> 丁黎皺眉:“你又是什么人?”</br> “放肆!”少女身邊穿著綠衣裙的女子冷冷開口,“這是當(dāng)今三王爺?shù)呐畠合г驴ぶ鳎銈冞€不跪下?”</br> 惜月郡主?</br> 丁黎知道三王爺是誰,但沒見過。</br> 以她這等身份,平常輕易也見不到幾位身份尊貴的王爺,但侍女說的當(dāng)今三王爺自然是皇帝的兒子。</br> 眼前這個少女理所當(dāng)然就是皇帝的孫女……</br> “花舞,你閉嘴。”惜月郡主呆呆地盯著容色絕望清冷的少年公子,呵斥身邊侍女時,目光都一直落在夜紅綾面上,“這……這位公子……”</br> 夜紅綾皺眉,眸光淡漠地注視著她。</br> 丁黎則是愣了愣,盯著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某郡主,對方花癡似的表情跟她第一次見到凌公子時一樣,心下頓時了然,不由轉(zhuǎn)頭看向夜紅綾。</br> 夜紅綾顯然并沒打算理會她,轉(zhuǎn)身就要進殿。</br> “等等。”惜月郡主回過神來,提著裙擺走下回廊,小跑著沿著殿階而上,一直跑到夜紅綾跟前,“你……你是今天要回府的鳳王哥哥?”</br> 說罷,嬌艷的面龐微紅,優(yōu)雅地行了個福身禮:“惜月見過鳳王哥哥。”</br> “我不是鳳王。”夜紅綾皺眉看著對方,“你認(rèn)錯人了。”</br> 認(rèn)錯人了?</br> 惜月郡主臉色微變,抬眼盯著她:“你不是鳳王?”</br> “不是。”</br> 少女質(zhì)問:“那你怎么亂闖鳳王的宮殿?”</br> “郡主,凌公子沒有亂闖。”丁黎開口,“是鳳王殿下讓奴婢帶凌公子先來此處休息——”</br> “你又是哪根蔥?”惜月郡主冷冷轉(zhuǎn)眸,“一個小小的婢子,這里有你說話的份?”</br> 這話說的……</br> 丁黎壓了壓心頭火氣,語氣盡可能地恭敬:“奴婢不是哪根蔥,但鳳王殿下的命令奴婢不敢違抗。您是郡主,可鳳王殿下并沒有告知奴婢您在這里——”</br> “本郡主想去哪里去哪里,需要跟你一個婢子稟報?”惜月郡主怒不可遏,“花舞,掌嘴!”</br> 掌嘴?</br> 丁黎詫異抬頭,正要說什么,卻見那個叫花舞的侍女應(yīng)了聲“是”,抬手就朝她臉上扇過來。</br> 丁黎來不及思考什么,下意識地伸手攫住對方的手腕:“你干什么?”</br> 花舞錯愕,顯然沒料到這個婢子居然敢反抗,隨即手腕傳來的劇痛讓她掙扎起來:“你這個賤婢干什么?簡直膽大包天,放開我!”</br> 晚上還有一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