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黎放開了她,語氣淡淡:“你我身份相同,我若是賤婢,你又是什么?”</br> 她是練武之人,手勁大得很。</br> 雖沒刻意使力,可花舞細白的手腕上已是一圈紅印,聽到丁黎這番話之后,頓時暴怒:“你敢罵我?”</br> 丁黎皺眉:“是你先罵我的。”</br> “你是什么東西?我罵你怎么了?”她幾乎不敢相信,“我是郡主身邊的大丫頭——”</br> “夠了。”夜紅綾語氣清冷,如籠寒霜,“滾出去。”</br> 簡短淡漠的聲音響起,空氣像是突然凝滯。</br> 花舞不敢置信地盯著夜紅綾,似是以為自己聽錯,滾出去?</br> 惜月郡主表情一瞬間也僵了僵:“你,你說什么?”</br> 夜紅綾并沒有心情理會她,說完了這句話,轉身跨進殿門,只留下一個孤冷清傲的背影,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離。</br> 丁黎回過神,轉身跟了進去,并隨口吩咐:“來人,給公子沏茶。”</br> 惜月郡主和花舞如雕像般站在殿門處,不是害怕,只是震驚和不敢相信。</br> 這對不知哪里來的主仆二人居然就這么堂而皇之地進了鳳王寢殿,態度還如此囂張?</br> 他們知不知道她是誰?</br> “你給本郡主站住!”惜月郡主回過神來,很快跟著跨進門檻,臉色氣得青白,“此處是鳳王哥哥的宮殿,誰準你們擅自進來的?見到本郡主不下跪,還敢出言不遜,簡直膽大包天!”</br> 說著,抬手指著夜紅綾:“本郡主命令你們立刻跪下行禮,否則我告訴皇祖父誅你九族!”</br> 丁黎轉過頭,見這郡主跋扈的模樣,小臉沉了下來,“我說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剛才已經告訴過你了,是鳳王命我帶凌公子在這里休息的,墨白大祭司親自把凌公子領了過來,你若是不相信,現在可以去問大祭司,別在這里撒潑!”</br> 撒潑?</br> 惜月郡主臉色驟然一變,幾乎氣得顫抖:“你說本郡主撒潑?”</br> “就是我說的。”丁黎小臉冷冷的,“我家公子要休息了,麻煩你們現在離開。”</br> 惜月郡主咬牙:“你,你簡直放肆!我命令你——”</br> “丁黎。”夜紅綾嗓音淡淡,波瀾不起,“把她們丟出去。”</br> 丁黎聞言,嘴角頓時一揚:“是,公子。”</br> ……</br> 勤政殿里你來我往,一番激烈的武力交鋒之后,軒轅皇氣喘吁吁地扶著龍案。</br> 貼身大總管姜海趕緊小心地給他拍著背,用帕子拭去他額頭上汗水,并親自斟了茶奉上:“皇上。”</br> 軒轅皇平復著激烈的呼吸,待心情和呼吸皆平穩了下來,才接過他手里的茶盞,淺淺啜了一口,轉身緩緩在龍案后椅子上坐了下來。</br> “皇祖父精神不錯,看起來并沒有信上說的那么糟糕。”容修站在龍案前,打量著軒轅皇交手過后紅潤的氣色,語氣透著幾分淡漠高深,“誆我?”</br> 已年近古稀的軒轅皇精神氣看起來的確還不錯,身軀頎長清瘦,眉眼間透著不怒而威的氣度,是多年帝王生涯積累下來的龍威。</br> 此時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并未有絲毫頹色。</br> 放下茶盞,他伸手從堆成小山似的奏折上取過一本,沉默地翻看著,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從容而快速地批閱著堆積的奏折。</br> 聽到這句話,他頭也沒抬,只冷冷道:“外面跪著去。”</br> 容修眉梢細不可查地挑了挑,卻站著沒動。</br> “朕的話你沒聽到?”</br> “聽到了。”容修回道,轉身卻是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下來,“但是恕孫兒不能從命。”</br> 什么?</br> 軒轅皇抬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唯一一個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人,“你敢抗旨?”</br> 容修笑了笑:“男兒膝下有黃金,孫兒這雙腿金貴著呢。”</br> 軒轅皇聞言,一時無言以對。</br> 男兒膝下有黃金?</br> 他做了皇帝幾十年,還從未見過有人敢在一國之君面前說這句話。</br> 想當年他當太子時,也沒敢在他父皇跟前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兒子這雙腿很金貴”,簡直……簡直……</br> 此時的軒轅皇頗有一種吹胡子瞪眼的沖動。</br> 姜海低眉垂眼安靜地站在一旁,除了中間拍背擦汗遞茶水之外,全程沒有參與這對祖孫的交流。</br> “你還敢回來?”軒轅皇冷冷開口,“朕以為你忘記自己姓什么了。”</br> “本來沒打算這么早回來的。”容修語氣從容而淡定,“可一聽說皇祖父龍體欠安,孫兒心中焦慮,恨不得馬上插翅趕回來。”</br> 軒轅皇:“……”這話你自己信嗎?</br> 容修神色微斂,正色道:“讓皇祖父擔心,是孫兒之過。”</br> 軒轅皇:“……”突然有點不適應。</br> 他狐疑地打量著眼前這青年,眉眼輪廓的確是是十年前的孩子無疑——當然,想來這天下也沒人能冒充得了南圣儲君。方才跟他交鋒雖沒用全力,卻也的確看得出來身手比以前更凌厲,若不是看他歲數大了沒敢下狠手,今天估計得趴下。</br> 可他離開那年年紀雖小,渾身卻透著冷漠不近人情的味道,十年不見,變化這么大?</br> 居然還知道主動認錯?</br> 勤政殿里空氣安靜了片刻,他道:“十年籌謀,你準備得如何了?”</br> “準備什么?”容修淡問。</br> “別跟朕裝傻。”軒轅皇臉色一沉,“離開十年,你可別告訴朕你什么都沒做。”</br> 容修但笑不語。</br> “既然你已經回來,朕應該可以退位了吧。”軒轅皇淡道,完全是不容商量的語氣,“八月初六,朕讓祭司殿算好了大吉之日。另外,登基之后你立即給朕選秀——”</br> “皇祖父。”容修不疾不徐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br> 軒轅皇一愣:“什么?”</br> “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并且此生只會喜歡她一個,不會娶其他女子。”容修淡淡道,“不管為后為妃,還是為妻為妾,都只有她一人。”</br> 軒轅皇沉默,眉頭微皺:“胡鬧。”</br> 容修沒說話,神情卻是沉穩不驚。</br> “此女是誰?”</br> “一個很厲害,厲害到足以母儀天下的女子。”</br> 軒轅皇眉頭深了深,狐疑地看著他:“到底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