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臉色驟冷,正要說話,卻驀然聽到“啪”的一聲脆響,耳邊仿佛連風聲都忽然靜止了下來。</br> 宗親世子和貴女們震驚地瞪大眼。</br> “你敢打本宮?”晉寧公主臉色僵滯,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少年,聲調尖得幾乎快錯了位,“你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是我誰,你這個小賤蹄子——”</br> 啪!</br> 又是一聲脆響。</br> 空氣安靜得近乎死寂。</br> 那幾位宗親世子和郡主目光剎那間落到夜紅綾臉上,不敢置信地瞪著她。</br> 他……他居然敢打晉寧公主?</br> 夜紅綾甩了甩自己的手,眉眼清冷得不行:“你是什么身份,跟我無關。你的教養如何,原本也跟我無關,但我這人天生受不得別人的罵,所以你是自己找打。”</br> 愛妃威武。</br> 若非眼下情況特殊,容修幾乎忍不住要給他家愛妃鼓鼓掌,他轉過頭,滿眼溫柔地看著她,越看越覺得……</br> “你簡直放肆!找死!”晉寧公主臉色陰鷙得幾乎扭曲,暴怒之下伸手就要往夜紅綾臉上摑去,“你這個賤——”</br> 容修驀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語氣淡漠如霜:“姑姑想干什么?”</br> 她想干什么?</br> 她想殺了這小賤人!</br> 晉寧公主紅腫的臉上掩不住近乎扭曲的神色,手腕被容修攫住動彈不得,還隱隱生疼,氣得她幾乎控制不住體內的暴戾之氣:“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都是死人嗎?!把他給本宮拿下,即刻杖斃!本宮要活剮了他!”</br> 夜紅綾眸心微蹙,轉頭看向容修,語氣嬌軟:“容修。”</br> 容修猝不及防間,被她喊得渾身一陣酥軟,卻反應很快地甩開了晉寧公主的手腕,乖乖地轉頭應道:“愛妃?”</br> “她要把我杖斃。”夜紅綾皺了皺眉,看似不滿,實則是被自己方才那一聲嬌喊肉麻到了,很快恢復了一臉冷淡的模樣,“你自己看著辦吧。”</br> 容修還沉浸在她方才天下紅雨般那一聲嬌軟中,定了定神,語氣溫柔:“愛妃放心,這里交給我。”</br> 說罷,轉頭看向晉寧公主和她身后幾個身強力壯的侍女,語氣冷峻:“晉寧公主是把本王當成了死人?”</br> 空氣凝滯。</br> 容修眉眼冷峻,嗓音更似凝了層冰霜:“當著本王的面就要杖斃本王身邊的人?不知是誰了給你這么大威風和權力?”</br> 此言一出,空氣里仿佛拂過一道冷颼颼的寒風。</br> 宗親里幾個郡王、世子和郡主原以為能看到一出熱鬧,個個不安地站在遠處,生怕收到波及,可此時讓他們就這么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悄然進宮,他們更沒這個膽子。</br> 一時之間,只能僵如木頭似的站在那里。</br> 正要上前拿人的四位侍女聽到鳳王這番話,頓時也僵住了手腳,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br> 晉寧公主的臉色瞬間氣得煞白,襯得腫高的雙頰倒是顯得有些猙獰:“容修,你眼里還有本宮這個姑姑?!你身邊的人?你身邊的奴才方才大不敬連本宮都敢打,是仗著你的勢恃寵而驕,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本宮若不教訓她,顏面何存?!”</br> 仗著他的勢恃寵而驕?</br> 容修很想說,他家小祖宗就算不仗著他的勢也照樣橫行無忌。</br> “姑姑別叫得那么大聲。”容修開口,嗓音淡無情緒,卻是不疾不徐的語調,“今晚是皇族家宴,你好歹算也算是本王的長輩,這般歇斯底里的叫囂難道就不覺有損皇族顏面?至于說奴才……姑姑大概是誤會了,她不是本王的奴才,而是本宮心里最重要的人。”</br> 說話間,又有幾輛馬車慢慢行駛過來,從車上下來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看到這邊對峙的一幕都有些莫名,不由面面相覷。</br> “今日有本王在,看誰敢動她一下試試?”</br> 容修說完這句話,轉頭看向站得遠遠的一群皇親國戚,漫不經心的嗓音里透著淡漠威壓:“既然各位都在,本王便在這里給各位提個醒,本王身邊這位小祖宗脾氣不太好,今晚誰若是敢找她的麻煩,被打了傷了都是活該,本王不會替你們任何人說情,生死一概自己負責。”</br> 說罷,低頭挽著夜紅綾的手,嗓音變得溫柔:“愛妃,我們走。”</br> 夜紅綾清清冷冷地“嗯”了一聲,淡漠眸光落在晉寧公主面上,語氣依然冷得不帶絲毫感情:“以后誰若在我面前對軒轅容修大呼小叫,我也饒不得他。”</br> 說罷,兩人旁若無人地轉身離去,壓根不理會臉色青白交錯已經氣得快要失控的晉寧公主,以及其他呆如木雞的眾人,很快并肩走進宮門,留下身后一群雕塑似的皇族宗親們。</br> 小祖宗?</br> 眾人臉色難看,堂堂南圣儲君,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親昵地喊一個孌寵“小祖宗”?簡直傷風敗俗,丟盡了皇族臉面!</br> 然而,轉頭看了眼被打之后只能咬牙切齒而毫無辦法的晉寧公主,一時間竟誰也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br> 只是心里卻忍不住想,鳳王大概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吧?</br> 離開南圣十年才回,朝臣宗親們的心思早有動搖,這個時候他不思維持儲君威嚴,不思維護好自己的名聲,反而當著這么多宗親的面,如此維護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孌寵,還任由那孌寵掌摑當今晉寧公主?</br> 還有那個不自量力的孌寵,居然敢當著這么多宗親的面,堂而皇之地威脅警告起他們來。</br> 簡直……簡直……</br> 宮門外個個呆如木雕,連被掌摑的晉寧公主一時都像是僵了似的站著,實則她是氣得渾身顫抖,兩只攥在一起的手緊得幾乎讓指甲掐破了嬌嫩的掌心。</br> 而此時已經進了宮內城的容修,走到了人少的地方,終于忍不住喜笑顏開:“愛妃威武。”</br> “過獎。”夜紅綾語氣淡淡,“是仗了鳳王殿下的勢。”</br> “愛妃千萬別謙虛。”容修低笑,“為夫以后還得仰仗愛妃庇護。”</br> 走在兩人身后的丁黎表情明顯有些古怪,盯著前面兩位主子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這么囂張真的好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