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夜紅綾是個清冷性情,天生不茍言笑,此時也忍不住揚了揚嘴角:“看起來軟,其實還是掩不住骨子里的霸道。”</br> 容修微默,隨即低聲道:“主人不喜歡我這樣?”</br> “……沒有不喜歡。”夜紅綾頓了片刻,才淡淡說道,“當然也并沒有多喜歡。”</br> 容修忍不住笑:“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br> 夜紅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br> “我錯了。”容修立即服軟,溫順的語調,“屬下不該放肆。”</br> 夜紅綾默了一瞬,淡道:“你這一招是跟誰學的?”</br> 以前分明是個指點江山的人物,要多尊貴有多尊貴,要多霸氣有多霸氣,四海臣服,臣民敬畏,連天下各方梟雄戰將都心甘情愿俯首,那時的軒轅容修何等意氣風發,何曾對誰服過半分軟?</br> “沒跟誰學,屬下是無師自通?!比菪奚焓謹堉难?,抱著她靠坐在一棵樹下,倚著樹干,“我跟主人都是相同性子的人,擁有相似的經歷,相似的人生,唯有最后的結果不太一樣。同樣強大驕傲的兩個人若要相愛,總要有個人去改變?!?lt;/br> 他們若是誰也不服誰,又如何能相愛?</br> “我認識主人在先,喜歡上主人在先,自然改變的人應該是我。”容修偏頭,親了親她的臉,“況且我是男人,男人本該低頭?!?lt;/br> 男人本該低頭?</br> 可夜紅綾所見過的夫妻之中,若真有什么不愉快,低頭的從來都是女子,因為男人的驕傲和面子比什么都重要。</br> 而且在世人眼中,女子一直都是依附著男人而生存,天生就該低人一等,世間有幾個男人會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是男人,所以理該低頭?反而是妻妾女眷事事依附丈夫,看丈夫臉色行事。</br> 夜紅綾不是那些女子,也從未想過要依附于誰。</br> 哪怕前世她喜歡寒玉錦時,除了身份上的差距,那人也聰明得從不會在她面前流露出一點誰尊誰卑的意思,不過最后事實還是證明,他喜歡的是夜紫菱那種嬌柔會撒嬌,帶著點刁蠻任性卻十足是個姑娘家的類型,而不是夜紅綾這種冷硬強悍的女子。</br> 夜紅綾對寒玉錦早已沒什么感情,只是現在每每想到寒玉錦,就會連帶著想到前世軒轅容修為她所做的一切——</br> 寒玉錦的背叛讓她心扉冰封,不愿再相信什么真心,可有個人卻生生把她剛封起來的心扉又打開,只用一段塵封的夢境就讓她明白,真心不是沒有,只是曾經眼瞎,所遇非人而已。</br> 嘆了口氣,她伸手摸了摸容修頭頂,語氣清淡平靜:“本宮以后會對你好?!?lt;/br> 容修微愕,隨即淺淺一笑,漆黑眼底光華流轉:“好,主人不能食言。”</br> 兩人在山間靜靜坐了一會兒,容修把頭倚在夜紅綾肩膀上,聲音溫柔好聽:“主人真的決定好了?不會反悔嗎?”</br> “你希望本宮反悔?”</br> “不希望。”</br> “不希望就閉嘴?!?lt;/br> 容修低笑,笑聲愉悅。</br> 夜紅綾眉頭微皺:“你這段時間心情似乎特別好?”</br> 時不時就笑,有這么多開心的事情?</br> “跟主人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開心的?!比菪奚ひ舻痛迹缟虾玫募厌?,“心情好了,當然就想笑。”</br> 當然,他也只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才笑,其他人沒這個榮幸。</br> 夜紅綾偏頭,垂眸注視著他笑意盈然的眉眼,俊雅的容貌看著總是賞心悅目的,“先說好,本宮很無趣,你以后要是嫌我煩了最好提前說出來,若是背著本宮做什么不該做的事——”</br> 驀地一聲輕笑響起,夜紅綾默了片刻,“你又笑什么?”</br> “沒?!比菪迵u頭,唇角卻是止不住的上揚,“若是我做了不該做的事,主人會如何?”</br> “閹了你?!?lt;/br> 空氣一瞬間變得安靜,靜得可怕。</br> 容修眨了眨眼,隨著噗嗤一聲,一個餓狼撲羊把夜紅綾撲倒,強壯的手臂護在她的身后,替她擋住了地上堅硬不規則的石子,并順勢堵住了她的唇瓣。</br> 這里是上山的必經之路,卻尚未深入山間,也遠離密林,沒有隨時出入的猛獸來打擾。容修懷里攬著心愛的姑娘,心底不斷翻涌著喜悅的泡泡。</br> 他的愛妃真的,真的太可愛了,是世間難尋的獨一無二的珍寶。</br> 怎么可能無趣?</br> 他又怎么可能會覺得她煩?</br> 他費了多大力氣才終于融化她的芳心,終于得她心甘情愿開口說愿意嫁他,只這一句話,便足以讓他在余生的每一天都心情飛揚,讓曾經所承受的一切都變得甘之如飴,讓他余生得償所愿,此生再無遺憾。</br> 就算厭棄了自己,也絕不可能對她煩。</br> 前世今生這么多年,她早已成了他心頭無法抹去的印記,是他心底刻骨的執念。</br> “既然主人答應了我,那南圣跟東齊的聯姻之舉是否可以昭告天下了?”放開她的唇,他低聲問著。</br> “嗯。你自己看著辦?!币辜t綾伸手推開他,靠著大樹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下次不經允許,別再對本宮動手動腳。”</br> 容修剛剛占了便宜,這會兒自然是乖巧應下:“是。”</br> 夜紅綾瞥了他一眼,起身往山下走去:“之后呢?”</br> 之后?</br> 容修跟在她身后,知道她問的是什么,答道:“按著榮麟的計劃,他親政之后將要做的第一件事應該就是恢復齊國疆土的完整,所以東齊和南齊早晚會有一場戰爭。這件事暫時還沒露了口風出去,不過南圣和東齊一旦傳出聯姻的消息,天下各國都會被驚動,首當其沖坐不住的便是南齊皇室。”</br> 夜紅綾也能想到,強大而獨立于世外的南圣,數百年來從沒有跟任何國家聯姻過,此番一旦傳出聯姻的消息——不管跟哪個國家聯姻,都會引起其他國家君王的側目,甚至是驚慌。</br> 南齊近年來國力漸弱,本就已經不是東齊的對手,而南圣儲君軒轅容修又是南齊出去的皇子,若是兩國聯姻的消息傳到了南齊,皇帝只怕從此夜不能寐。</br> 雙十一大家都忙著剁手了吧,今天月票好冷清。</br> 四更,看在我這個勤快又可愛的份上,月票狠狠地砸過來吧。</br> 今晚月票投得多,明天還有爆更驚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