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強悍的軍隊,就該信任武將,武將掌控兵權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若總是防備而無信任,君臣如何同心?保家衛國又如何能做到心無旁騖,無后顧之憂?</br> 后面這些話夜紅綾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已經很明白。</br> 景帝神色有些不虞,被戳中了帝王心底最不可提及的心思,帝王尊嚴受到了冒犯,可他此時卻并不生氣。</br>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淡淡道:“這些話也只有你敢跟朕說?!?lt;/br> 夜紅綾垂眸喝茶,該沉默的時候只保持沉默。</br> 這些話也的確只有她敢說,因為說出來了定會觸及君王逆鱗,讓他心生不悅,那幾位眼睛盯著皇位的皇子誰敢輕易觸怒君王?</br> 夜紅綾敢,一來是因為她性情本如此;二來則是眼下局勢特殊,每句話恰好都說到了點子上,讓君王就算不悅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三來,則是因為她越這般毫無顧忌,就越能讓君王放心,不擔心她跟其他幾人一樣“心懷鬼胎”。</br> 當然,還有第四第五個原因,可無疑的,在剖析和把握她父皇心理想法這一點上,夜紅綾可以做到**不離十。</br> 以前她不屑于這么做,是因為無所圖??扇缃窦热挥兴鶊D,自然也該放放身段,該窺測君王心思的時候絕不會繼續維持那不值錢的驕傲,只要能達到最終的目的,她不介意用任何手段。</br> 勤政殿里氣氛微凝,沉默維持了短暫的時間。</br> “陸衍之遇刺受了傷?!本暗墼匍_口時,直接切入主題,“所以就算朕派他去邊關,只怕他也是有心無力。”</br> “父皇相信他真受了傷?”夜紅綾開口,“兒臣覺得他只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使自己被遺忘而已?!?lt;/br> 這不正是皇帝想要的結果嗎?</br> 景帝一時無言,須臾,緩緩點頭:“稍后朕會派人去確認一下,若他身體無恙,朕會考慮你的建議。”</br> 頓了頓,景帝眉目微深:“紅綾,朕還沒來得及問你,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兒?朕讓神隱殿查你的行蹤,卻半年沒有得到消息。還有,你手里的那些證據都是從何處所得?”</br> 夜紅綾道:“兒臣離開帝京之后,為了行事方便一直以男裝示人——”</br> “皇上?!鼻谡钔馐绦l走進來,打斷了夜紅綾的話,恭敬地稟報,“神隱殿大教習求見?!?lt;/br> 夜紅綾停頓不言。</br> 景帝忙道:“讓他進來?!?lt;/br> “是?!?lt;/br> 景帝目光落在夜紅綾面上,“你剛回來,長途跋涉應該很累吧?先回府休息一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br> 夜紅綾站起身,把茶盞遞給孫平,“兒臣告退。”</br> 轉身之際,迎上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面貌清瘦平和,周身不見絲毫鋒芒。夜紅綾沒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對方也淡淡朝她頷首:“公主殿下?!?lt;/br> 夜紅綾漫不經心地回了個禮,轉身離開。</br> “皇上。”大教習緊迫開口,“方才神隱殿影衛送來八百里加急消息,麗江南岸邊關出現彪悍精騎駐扎。”</br> “什么?!”景帝臉色劇變,霍然起身,“怎么回事?”</br> “據影衛回報,應是南圣鐵騎駐扎,暫時還不知他們的目的,但人數竟有萬余眾——”</br> 走到殿門處的夜紅綾,耳畔聽著大教習的回稟,唇角掠過一抹不太明顯的冷然弧度,從容地抬腳往殿外走去。</br> “七妹?!焙蛟诘钔獾囊雇Y看見夜紅綾走了出來,淡淡開口,“七妹晝夜趕路辛苦,本王讓婉月在家中備了酒菜,七妹是否——”</br> “本宮累了?!币辜t綾淡道,“想先回府休息,沒精力去四皇兄府上用膳?!?lt;/br> 夜廷淵眼睜睜看著她離開,眸光驟然沉了下來。</br> ……</br> 不出半日,整個帝京權貴都得到了護國公主回京的消息。</br> 羅、鳳兩位將軍被打入天牢一事,雖皇上尚未昭告群臣究竟源于何因,可小道消息靈通的權臣們總有辦法探出一二三來,所以此時也都在等著夜紅綾做些什么,好早些救羅、鳳兩位將軍出來。</br> 可等了半日,卻只知道夜紅綾傍晚進了宮,在宮中跟皇上說了半個時辰的話,之后什么都沒做就徑自回了公主府。</br> 天色降下黑幕時分,夜紅綾簡單用完了晚膳,躺在寢殿里柔軟的床榻上閉目休息。</br> 丁黎和靜蘭、添香幾個侍女侍在一旁,寢殿里靜默無聲。</br> 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顧管家匆匆來報:“殿下,寒公子求見?!?lt;/br> 頓了頓,顧原及時開口補充了一句:“寒家二公子,寒玉錦。”</br> 夜紅綾恍若未聞。</br> 丁黎不知道寒二公子是誰,但她知道公主府有位寒卿白公子,是公主側夫。</br> 這位寒玉錦又是什么人?</br> 她悄然瞥向躺在床上的夜紅綾,低聲提醒:“殿下,管家說,寒家二公子求見。”</br> 這句話一出,寢殿內其他兩位侍女齊齊轉頭看著她。</br> 丁黎不解,怎么了?</br> 夜紅綾沒睜眼,嗓音疏懶而淡漠:“讓他在外面跪候?!?lt;/br> 顧管家聞言,顯然有些意外,隨即卻恭敬領命:“是?!?lt;/br> 跪候?</br> 丁黎聽到這話,忍不住更加好奇這位寒二公子的身份,目光悄然落向窗外,只看見顧管家離去的背影。</br> 過了好一會兒,顧管家去而復返,身邊跟著一個白衣長袍的男子??吹侥凶娱L相,丁黎微微瞪大眼,這人跟寒卿白容貌生得好像。</br> 但是又有點區別。</br> 比起寒卿白的溫雅,這個男子五官雖然也生得俊,但氣質上給人感覺有點……有點……嗯,不真實?</br> 丁黎皺眉,看到顧管家走到紅綾苑外面廊橋上停下,轉頭朝那年輕男子說了句話,男子臉色微變,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然后朝寢殿這邊看過來。</br> “公主連夜趕路又困又累,這會兒正在休息,命寒二公子在此跪候?!鳖櫣芗胰鐚嵽D達了自家殿下的命令,“待殿下睡醒了便會見你。”</br> 說完了這句話,顧管家轉身就離開了,獨留寒玉錦一人站在橋上,對于他是否會照做似乎并不關系。</br> 丁黎皺眉,看著那人臉上神色青白交錯,心里天人交戰一番之后,終于撩袍在橋上跪了下來。</br> 嘖。</br> 丁黎搖頭,看起來還真是可憐。</br> 三更,繼續求月票。</br> 月票超310張繼續加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