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梧走過去,不發(fā)一語地在肖云夏身邊蹲了下來,仔細查看了一下他的臉色,抬頭淡道:“公主殿下最好立即封園,好好查查誰隨身攜帶了害人的東西。”</br> “你又是誰?”衛(wèi)杰怒目而視,“公主殿下還沒說話,這里輪得到你來做主?”</br> 鳳棲梧站起身,甩開手里的扇子搖了搖,漫不經(jīng)心地挑唇:“在下乃是南圣使臣鳳棲梧,護國公主的貴客,連你們的皇帝陛下都對我客氣三分,你卻對我如此無禮,就不怕我一狀告到你們皇帝那里,讓你吃不了兜著走?”</br> 什么?</br> 他就是南圣來的使臣?</br> 眾人目光紛紛落到他面上,好幾個姑娘悄然而又羞澀地打量著他,心里忍不住想,這般年紀輕輕就能代替皇帝出使穆國,想來在南圣的身份應(yīng)該不低吧?</br> 話音落下,衛(wèi)杰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狼狽而又微怒地道:“就算你是公主府的貴客,也無權(quán)干涉公主府的事情。”</br> 鳳棲梧嗤笑:“本公子要做什么,還需要得到你的同意?”</br> 衛(wèi)杰神色一僵。</br> 夜紅綾面無表情地抬手,瞬間便有沉悶的腳步聲響起,紛沓而來的護衛(wèi)很快把菊園包圍了起來,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br> 年輕的公子貴女們沉默地轉(zhuǎn)頭四看,表情都有些凝重,卻并不驚慌。</br> 高門貴胄家里的孩子打小經(jīng)歷過的場面本就不少,眼下只是有人中了毒,比起寒家一夜之間被抄家打入大牢的浩劫,這場面不算什么。</br> 正沉默間,忽聞“砰”的一聲異響,眾人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去,隨即一驚。</br> 一個身著緋色秋裙的少女倒在地上,閉著眼,小臉上泛起相同的烏青,嘴角有青色血跡沁出,看起來觸目驚心。</br> “小姐,小姐!”侍女慌張地蹲下身,嚇得臉色蒼白,“小臉不要嚇奴婢啊,小姐!小姐,您醒醒……”</br> 眾人不由心悸,隨即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看向夜紅綾,卻見夜紅綾只是皺眉,神色淡漠如常,臉上從始至終并未出現(xiàn)任何異樣表情。</br> 若只是肖云夏一人中毒,他們還可以猜測是來自有心人的針對,可這個少女跟肖云夏毫不相干,僅僅只是認識而已。</br>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br> “安靜。”鳳棲梧懶懶地開口,“你家小姐沒有性命之憂。”</br> 說完,他轉(zhuǎn)頭掃向周遭一圈,眾人被他視線掃到時都不由自主地一凜,卻見他很快轉(zhuǎn)頭看向他處,然后“刷”地合起折扇,朝斜對面的男子一指:“你,出列。”</br> 被點名的男子臉色一變,“不是我下的毒,你不要血口噴人!”</br> 今日來這里的人不管是公子還是小姐,全都出身高門權(quán)貴世家,別說毒殺,就是平素里得罪了都沒什么好下場,誰敢對他們下毒?</br> 鳳棲梧皺眉:“那么激動干什么?本公子沒說是你下的毒。”</br> 男子聞言頓時松了口氣,然而這口氣剛松下來,忽然喉嚨里一陣溫熱感溢出,肺腑一陣悶悶的痛感傳來,他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忽然眼前一黑,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陷入昏厥。</br> 空氣一時有些凝滯。</br> 夜紅綾目光如寒冰般掃向甘塵:“怎么回事?”</br> 甘塵似乎也有些懵,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難看:“臣……臣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不知道……”</br> “甘公子不知道?”崇峻開口,“本侯怎么覺得甘公子應(yīng)該知道才是。”</br> 甘塵轉(zhuǎn)頭看他,眸光凜冽:“長陽侯什么意思?”</br> “這三人是在你的生辰宴上中毒,也是因為飲了你命人備下的茶水,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責任都推脫了?”</br> 此言一出,其他人心里紛紛點頭。</br> 是啊,眾人今日是沖著護國公主府的面子來的,參加的卻是甘塵的生辰宴,而且園子里的茶點酒水都是甘塵全權(quán)負責,其他幾位側(cè)夫甚至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這個責任他不擔誰擔?</br> “陶大夫來了!都讓讓,讓陶大夫看看!”</br> 丁黎大聲嚷嚷了幾句,強硬地伸手推開擋在眼前礙事的人,一路把陶大夫領(lǐng)到園子里,經(jīng)過那昏倒的少女身邊,順勢就蹲了下來:“陶大夫快給看看,看究竟中的是什么毒?還有沒有救?”</br> “陶大夫,應(yīng)該先看我家公子!”肖云夏身邊的小廝趾高氣昂,“我家公子最先倒下的,而且公子是廷王表哥,萬一我家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廷王饒不了你——”</br> “閉嘴。”夜紅綾冷冷抬眸,“再敢叫囂一句,拖下去亂棍打死。”</br> 肖家小廝臉色一白,頓時閉嘴不敢說話。</br> “殿下。”陶大夫站起身,“這姑娘中的毒乃是芙蓉香。”</br> 芙蓉香?</br> 這是什么?</br> 眾人面面相覷,怎么聽起來像是姑娘家用的胭脂香粉?</br> 楚瑜和崇峻聞此言,卻是臉色一變。</br> 陶大夫又繼續(xù)去給其他兩人也診了脈,確認道:“三人中的毒一樣,都是芙蓉香。”</br> “芙蓉香是什么?”夜紅綾語氣淡淡,“是否兇險?”</br> “此毒不算兇險,中毒者暫時也沒有性命之憂,但……”陶大夫皺眉,“這種毒最大的特點是讓人呈假死狀態(tài),若是沒有解藥可以昏迷長達半個月,毒素雖然并不會侵入肺腑,但昏迷期間身體無法進食進水,就算是餓也會餓死。”</br> 聽到他說不算兇險,暫時也無性命之憂,眾人不約而同地先松了口氣。</br> “有無解毒之法?”夜紅綾淡問。</br> 楚瑜目光落在她清冷絕色的臉上,眼底映著女子從始至終波瀾不驚的表情,像是天塌下來也不會讓她皺一下眉頭的鎮(zhèn)定從容,是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沉穩(wěn),薄唇不自覺地抿起,眼底掠過一抹復(fù)雜思緒。</br> “臣手里沒有解藥。”陶大夫道,“殿下可以進宮問問皇上或者太醫(yī)院,以前好像聽說皇上把芙蓉香賜過給某位皇子。”</br>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又是一靜。</br> 夜紅綾恍若未覺,沉思片刻,淡淡道:“芙蓉香還有其他效用?”</br> 陶大夫點頭:“人的身體達到某種難忍程度的疼痛時,可以用芙蓉香達到暫時假死狀態(tài),以此來緩解身體上的疼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