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錦臉色煞白,驚懼而又不敢置信地盯著夜紅綾。</br> 什么意思?</br> “翎影。”夜紅綾冷冷開口,“進來。”</br> 黑衣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看到痛苦蜷縮在地上的人也不露絲毫詫異之色,恭敬跪下:“殿下請吩咐。”</br> “把他關進公主府地牢。”夜紅綾面無表情地吩咐,“每日兩餐由你親自負責,不得假手他人,寒玉錦來刺殺本宮的消息也不要泄露出去。”</br> “是。”</br> 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脊背,寒玉錦甚至無心去理會臟腑里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幾乎滅頂的恐懼讓他掙扎著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br> 然而只聞翎影恭敬地應了聲“是”,隨即他的身體就落入一個鐵箍般的掌控,那人直接蒙住了他的頭,提著他的身體往外走去。</br> “放……放開我!放開我……唔!”嘶啞的聲音忽然變成了悶哼,寒玉錦慌張地發現自己被點了啞穴,更恐懼地意識到自己今晚沖動的行為將會帶來怎樣慘烈嚴重的后果。</br> 寒家公子越獄,消息若是傳出去,只會激起皇帝的震怒。</br> 而皇帝震怒的后果……</br> 這句話拂過腦海,寒玉錦全身的血液幾乎停止了流動。</br> 夜紅綾沉默地站在窗前,沒什么情緒地看著寒玉錦被帶走。</br> 今晚他是以寒卿白的身份來找她,府中下人就算看到了他也都以為是寒卿白,不會懷疑是寒玉錦——兄弟二人容貌相似,身形相仿,刻意打扮一番,不是特別熟悉的人很難真的分辨清楚。</br> 所以并不用擔心他的身份和行蹤會在這里被泄露。</br> 至于寒卿白現在身在何處。</br> 夜紅綾眉目微斂,轉身走出了書房。</br> 寒玉錦越獄真是她的算計么?</br> 并不是。</br> 她只是在想,父皇這兩天心情好似平靜了許多,只字不提天牢里的人。原本夜紅綾也不太關心,橫豎夜蕭肅已經進去了,背上通敵謀反的罪名,他就算不死,這輩子也別想出來。</br> 父皇是否能下得了手去殺他的親生兒子,夜紅綾沒興趣知道。</br> 可太后和皇后的行為卻讓她意識到,夜蕭肅和寒家是必須死的。他們一日不死,就一日無法阻止太后和皇后作妖。</br> 況且……</br> 夜紅綾眉目冷了冷。</br> 雖然記憶里對母妃的印象已經很淡,淡到她幾乎無法回想起她的容貌,可皇帝負了她是事實,太后害死了她也是事實。</br> 母妃在陷入困境走投無路的時候,選擇了自己死而保全了她的女兒,也是事實。</br> 縱然進宮不是心甘情愿,縱然遭受了多少不公待遇,可作為一個母親,她卻沒有絲毫錯處。</br> 夜紅綾身為她的女兒,理應為她討一個公道。</br> ……</br> 夜半三更,宮里果然傳出了寒玉錦越獄的消息,帝王就寢之前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震怒,一刻不停地命人傳來了韓墨,責問他立即追查寒玉錦下落。</br> 皇宮里幾乎翻了天。</br> 剛平靜幾日的大臣們再度體會到了油煎火燎的滋味。</br> 一波剛平,又起一波。</br> 波折不斷,簡直考驗他們心臟的承受能力。</br> 次日早晨上朝,韓墨尚未查出寒玉錦的下落,被皇帝以辦事不力為由下令打了三十廷杖。</br> 消息傳到廷王府,夜廷淵下意識地皺眉:“天牢守衛森嚴,寒玉錦身手并不怎么樣,怎么會越獄?”</br> 手下回道:“屬下不知。”</br> 夜廷淵沉默,眸心色澤幽深。</br> 最近他戴罪之身,行動自由雖沒被限制,卻多了很多顧忌,在長陽侯的案子沒查清之前,他幾乎處處受到掣肘,接連幾日待在王府里寸步未出。</br> 可現在他有些待不下去了。</br> 他總覺得若是繼續這么安分下去,這帝京早晚變了天。</br> 夜廷淵的預感很準,在韓墨被下令杖責之后,乾陽宮里緊接著傳出兩道圣旨——</br> 帝三子夜蕭肅通敵謀反,罪不容赦,念父子一場,毒酒或白綾,任選一樣。</br> 寒氏九族目無君王,寒家次子弒殺公主在先,無視律令公然越獄在后,著九族午門斬首,任何人不得求情。</br> 圣旨一出,朝臣們脊背一寒。</br> 不管原本支持哪位皇子,在帝王誅殺的旨意之下,無人能保持無動于衷。</br> 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所有人只能臣服和仰望。</br> 皇后在宮里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一白,直接昏死了過去。</br> 太后手里捻著的佛珠在慌忙之下被扯斷,佛珠散落一地,正如三皇子和寒家如今凋零的命運。</br> 似是真正驗證了那句“帝王一怒,伏尸百萬”,午門外刑場上血流成河,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經久不散,觀刑之人驚懼地看著刑場上層顯赫榮光的人在劊子手的大刀下,一顆顆人頭落地,心里既是驚懼又是唏噓。</br> 曾經滿身榮耀的寒氏一族,最終也不過落了個滿門盡誅的下場。</br> “寒家被誅,三公子不去刑場看看?”</br> 寒卿白坐在湖心涼亭里,看著湖面上波光蕩漾,聽聞耳畔女子沉靜淡然的聲音,語氣淡淡:“看了又如何?我又沒本事救下他們。”</br> “寒公子是不能救,還是不想救?”</br> 寒卿白嘴角微挑,倒也懶得隱瞞:“不能救,也不想救。”</br> “三公子現在是御山書院的師保,為人師表,就不想給學生們留個好榜樣?”</br> “弄虛作假的榜樣不留也罷。”寒卿白啜了口茶,語氣淡漠,“我跟寒家積怨已深,他們的覆滅是我期待已久的結果。”</br> 楚瑕聞言,沉默了一瞬:“三公子是否好奇寒玉錦的下落?”</br> “不好奇。”寒卿白道,“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br> 楚瑕有些意外地注視著他的背影,似是今日才真正認識這位寒家庶子:“三公子性情跟旁人著實不同。”</br> 寒卿白挑了挑唇,不置可否。</br> 相比起外面風聲鶴唳,以及刑場上的腥風血雨,他此時的表現委實太過平靜,平靜到讓人無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br> 楚瑕果然也不再多費心思,只道:“兄長讓我問問三公子,他說的事情三公子考慮得如何了?”</br> 二更。</br> 求月票支持哇,明天繼續雙更。</br> 咱的御影衛兼小俊美男寵很快就要現身了,嗷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