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個朋友?</br> 寒卿白搖頭:“卿白沒資格做韓公子的朋友。”</br> “人生難得遇到一個合眼緣的人,哪那么多有資格沒資格?”韓祈道,“交朋友若只看家世背景,那是淺交,有朝一日一方落了難,另外一人只怕會消失得比兔子還快。”</br> 真正交朋友要看品行,看是否志同道合,看是否很眼緣。</br> 深交出來的朋友,才是比金子還貴的真朋友。</br> 韓祈抬眸:“三公子是氣我方才,所以不愿與我交朋友?”</br> “韓公子想多了。”寒卿白搖頭,“我只是不希望韓公子與我來往太密切,這種事情還是避著點好。”</br> 韓祈笑得不以為意:“管他那么多,為人行事我只管問心無愧就行,哪管得了別人如何評判?”</br> 寒卿白正要說什么,斜里卻插入第三個人的聲音。</br> “韓公子放著一大片貴公子不理睬,卻對寒家這位庶子情有獨鐘,難不成也是想成為護國公主的入幕之賓?”</br> 這句話落音,韓祈和寒卿白同時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從斜對面桃花小路上走過來的沈淵。</br> “護國公主眼光高得很,只怕看不上我。”韓祈淡笑,“倒是沈公子可以去試試。沈公子最擅長綿里藏針,把惡毒言語藏在甜言蜜語之中,定能哄得護國公主心花怒放,對你有求必應。”</br> 沈淵神色一僵,冷冷道:“韓公子請自重。”</br> 自重?</br> 韓祈不置可否。</br> 兩人自打去年殿試之后就頗有幾分水火不容的味道,韓祈懶得給他好臉色。</br> “我有些話想跟表弟說,請韓公子回避一下。”</br> “表弟?”韓祈驚訝,轉頭看向寒卿白,“原來你們還是表兄弟的關系。”</br> 這不是廢話?</br> 滿帝京有幾個人不知道沈家跟寒家是親戚?</br> 寒夫人跟已經故去的寒卿白母親是姐妹,都出自沈氏一族。</br> 韓祈轉向寒卿白:“三公子需要我回避?”</br> 寒卿白點了點頭。m.</br> 于是韓祈當真回避了,沿著小路往對面的溪水邊走去。</br> “沈公子有話請說。”</br> 沈淵眸光沉沉地注視著他,片刻才道:“如果你能在公主面前說幾句好話,把玉錦放出來,姑母以后一定會善待你。”</br> 寒卿白詫異:“沈公子說什么?”</br> 沈淵語氣冷淡:“你該知道寒家才是你的根。公主金枝玉葉,不可能讓你當駙馬。縱然此時受寵,以后也總有年老色衰的時候。”</br> 年老色衰?</br> 寒卿白哂笑:“沈公子還真把我當成了一個以色侍人的男寵。”</br> 沈淵沒說話。</br> 對“以色侍人”這種有失君子風度的話題,他是不會直接跟寒卿白討論的,有辱斯文。</br> 可寒卿白顯然并不在意,甚至無所謂自己在旁人心里是個什么印象,徑自淡道:“既然知道我是以色侍人,那沈公子就該知道,我身份卑微,在公主殿下面前說不上什么話。”</br> “寒玉錦是你兄長。”沈淵冷道,“你要見死不救?”</br> “沈公子這可冤枉我了。”寒卿白唇角微揚,面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我并非見死不救,而是真的無能為力。”</br> 沈淵神色一冷。</br> “當然,如果我有能力改變什么結果……”寒卿白抬眼,平靜而溫和地看著沈淵,“那么請沈公子相信,我必定會不遺余力地讓寒玉錦死得更快些,而絕不可能對他伸出任何援助之手。”</br> 沈淵臉色猝變:“你說什么?”</br> “我的話沈公子應該聽懂了,無需重復。”寒卿白道,“至于原因,你心里明白,我也清楚,無需過多解釋。”</br> 話落,他從容地欠身頷首:“沈公子自己逛吧,卿白不奉陪。”</br> 說完轉身欲走。</br> “站住!”沈淵冷冷轉頭盯著他的背影,“寒卿白,別忘了你的身——”</br> 話未說完卻戛然而止,沈淵僵硬地看著視線里漸行漸近的女子,所有言語堵在喉嚨里,吐不出來一個字。</br> “沈公子指的是什么身份?”夜紅綾緩緩走近,身姿凜然,眉眼傾城冷漠,“你是在教本宮的側夫該如何遵守公主府的規矩?”</br> 沈淵臉色猝變,唇角抿成一條線,卻是謙恭地垂下眸子:“臣不敢。”</br> “這是本宮的側夫。”夜紅綾道,語氣冷淡,“你現在應該做的是跟他見禮,而不是在這里威脅他,或者要求他必須做些什么。”</br> 行禮?</br> 沈淵驀然抬眼,不敢置信地盯著夜紅綾:“公主讓我跟一個庶子行禮?”</br> “本宮不關心他是嫡子或者庶子,本宮只知道,他現在是本宮的人。”夜紅綾語氣漠然,“沈公子莫非要跟本宮辯個一二三?”</br> 沈淵攥緊了手,臉色一陣青白交錯,不自覺地轉頭看向寒卿白,眼神里有微怒,有強硬的暗示,還有一些其他的。</br> 沈淵以前從不把寒卿白放在眼里,此時卻要給他行禮?</br> 他受得起嗎?</br> 可寒卿白只是站在一旁,并不出聲。</br> 說起行禮這種事,按照尋常慣例倒也無需較真,就像從未有過正兒八經的世家公子哥會把一個王爺的妾室放在眼中。</br> 如今寒卿白在公主府中的地位就如同一個妾室,況且他還是個卑微庶子。</br> 可此時夜紅綾較真了,那么作為一個公主側夫,就算是裝,沈淵也必須在寒卿白面前低上一頭。</br> 空氣仿佛一時凝結。</br> 沈淵見寒卿白不說話,氣得胸腔里一團團火氣上涌,他此時很想拂袖離去,不理這個荒唐的要求。可他心里很清楚,夜紅綾不是別的公主,她的地位比那幾位王爺還要讓人不敢忽視。</br> 就算他真想離開,只怕也無法做到。</br> 心念急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一抹極有風度的笑意,語氣也恢復了淡然,“是,方才是臣的疏忽,請殿下恕罪。”</br> 夜紅綾沒說話,眉眼淡漠如雪。</br> “見過三公子。”沈淵轉頭看向寒卿白,微微躬身,“方才對三公子言語多有冒犯,還請三公子多多海涵。”</br> 寒卿白轉頭看向夜紅綾,卻只聽夜紅綾沒什么表情地說了句:“走了。”然后當真就轉身往外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